接受了葛杰夫他们的物资之后，还从他们的手中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道具。
“这是...”
“钟蛋，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见吧？”
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应该是埃达世界的钟表吧。总体呈圆球形的金属造物，打开上面的翻盖后能够看到走动的表盘，不仅有小时分钟还在不远处装备了简单的六分仪和温度计功能，应该是专门为了探索者们设计的工具吧。
“我们不需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倒也没那么贵重啦，主要是平日里大多数人都喜欢用魔法道具之类的，所以准备这种机械表的比较少而已。”
“是这样吗？”
“但是魔法道具这种东西，你如果用不了了就只能去找魔女，否则根本就修不了，还不如这种纯工业产品要用的安心些。”
这还真像是葛杰夫会有的想法，比起功能上的便利更执着于极端情况的使用情景，这或许也是他们在野外生存下来的秘诀吧。
“还记得我昨天晚上和你说过的话吗？海尔吉。”
“...当然记得。”
不要把在地下的人当作是和自己是一样的人类，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自然也清楚。虽然守泣不相信贫富造成的善恶观念，但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能存活下来且被拘束在地下世界的就只有一种人，那就是能够以欺骗他人求生的卑鄙之人。
“更何况你们接下来要去的并不是一般的地方，而是【药物drug】的采集场所，那种地方可不仅仅是单纯的工地，更是那群‘瘾’君子们的乐园。”
如果真的有人会在那种环境下工作，那你根本就不可能控制住他们的行为，为了缓解现实中的苦痛与束缚他们一定会产生对这类物件出手的想法。
“即便是哥布林这种低能无智的东西，那群成瘾的废物也会舔着他们的脚丫子说真香，永远不要低估这帮子畜生的下限，为了那几块石头对来救自己和家人的恩人使绊子这种小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这种地方好人只会成为怪物的口粮。”
“感谢您的好意提醒。”
说实话在葛杰夫一次又一次的善意提醒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他并不只是在和守泣...名为海尔吉的新手说着这些话，也是在对自己做着提醒。
他也是在内心深处无法适应如此严峻恶辣的人际关系，所以才会产生‘海尔吉’一定也会这么想的共感。
这是一种别样的信任，想到这里守泣不由的露出了微微一笑。
“一个星期后再见。”
“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一旦物资不够了或者认为前进下去会有些困难就立刻往返。”
愿意面对困难的人，一般也是那些死的最快的，想办法逃避困难才是能活到最后的秘诀。
*
在来到永夜森林之后，守泣才第一次意识到人类社会的重要性，以及蛮荒环境对心理健康造成的影响。
“仅仅只是失去了阳光，这个世界就会变得这么危险吗。”
按如果是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世界...宇宙的古人族们，又是如何克服这种环境的呢？
根据约翰娜的说法，所谓古人族是曾经在宇宙生存的人类先祖，而在风土我们的祖国和科学家也在日以继夜的进行着无休无止的宇航事业的探索。
可是，在如今实际经历了永夜森林的洗礼之后，守泣却产生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宏大叙事不同的思考。
对于个人而言，宇宙环境中的生活真的是幸福吗？
在那个更加宏大诡谲的永夜森林里，人们真的可以适应的了吗？
我们真正追求是宇宙，还是说幸福...是未来，还是活着本身呢？
“守泣，你没事吧。”
“嗯？啊，没事，只是稍微走了走神，思考了一点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解决了入口处的两个哥布林之后，我和琳以及换上了盔甲的战舞精进入了通道内部，大概走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就发现了一处用石块遮挡的台阶。
说是台阶但实际上就只是在铺了石头的路上用粘土固定住程度的东西，既不安全又不耐用，如果是在正常的城市里估计设计师会被投诉信给压死，但在哥布林的眼中这种简陋的设计也可以说是极为先进的科学技术。
“到这里基本可以确定有人类的协助了。”
“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问题在协助的程度，即便是单纯的协助也是有档次间的差距的。”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克里斯卜的有无，只要有克里斯卜就算是低贱的哥布林也能对全面武装的冒险者造成威胁，而克里斯卜的使用所能用到的技术极低只要有人愿意提供瓦斯和武器，那几乎所有的哥布林都能装备。
“如果真的有人类在这里面工作的话，那么为了监工始作俑者给哥布林提供克里斯卜也并非不可能。”
“人类还真是会给自己制造麻烦啊，如果没有那个叫什么克里斯卜的东西，这些哥布林也不至于会变的那么危险。”
“因为在一部分人的眼中战争才是最大的生产力，所以即便是婴儿也能杀死大人的武器就是对这些人来说最理想的工具。”
毕竟没有人可以对婴儿问罪，所以越简单越无知越不知罪邪的人射出子弹就是越好的工具。
“到最后，越是无法放下的人，就越会吃亏越是要背负这些责任。”
“守泣你突然怎么了？最近的你好像变的有点奇怪了。”
“是因为在维斯塔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信仰了吧。”
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失去信仰了之后又迟迟找不到其他目的，进而否定一切存在合理性陷入虚无主义。
“守泣，最近的你已经开始出现了虚无主义的征兆了。”
“有吗？我倒是没觉出来...但...或许确实是真的有受到了些影响吧。”
舍弃艾尔维多老师的传承的信念对于守泣的打击，比他先前预想的还要大，特别是在永夜森林这么极端的环境下更是如此。
“在这种状态下长期进行探索会出现问题吧。”
“没那么严重，就只是单纯的会想些有的没有的事情而已。”
“我已经说过了守泣，这就是征兆。”
虚无主义是对魔女来说最危险的思想，那是异端中的异端绝对不能沉迷其中的逻辑陷阱。
“你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被‘魔’给吞噬的，就像是西涅乌丝的那个马尔可夫一样。”
“！”
恶魔从来不会和你的意志正面对抗，他会钻进的你的烦恼，在你最虚弱的瞬间趁虚而入夺走你的一切。
“所以说守泣，你必须要自己注意自己此时的心态，这是只能由你一人孤身奋斗的敌人。”
“...我明白了会尽可能注意这些问题的。”
再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终于走完了这个滑稽的台阶，见到了这个地下世界的全貌。
“这...竟然是在地下吗！”
所有人都被映入眼帘的光景所震撼，被那辉煌的轮廓，被那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古老历史所撼动。
如果说在地上的永夜森林是被树林吞噬的大地，那么在这下面的世界便是被大地吞噬的树林，蜿蜒根蔓沿着一根根的石柱向着下方的地下湖吸取水分，六方形的玄武岩宛若是在昭示着这片土地曾经存在过岩浆的事实，而最为壮丽无疑是在那石柱和苔藓的深处埋藏着的一座古老的黄铜色都市遗迹而且在那个都市就好像被沙漏一样被无数的黄沙所包围。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迪克尔与埃达的境界线。”
“什！这可是在地下啊！”
“对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来说，地上和地下的差异也仅仅只是可有可无的误差罢了。”
事实就是从那个城市的外缘部分不断洒出来的沙子，那是在我们埃达世界极其少见的环境里出现的产物，同样这也是迪克尔世界最常见的环境特点。
“迪克尔是个被大量沙漠覆盖的人类世界，他们依靠着多样化的信仰维持着自身的生存，无论是唯一神还是多神，乃至于连那些邪神都会为了生存而祭拜。”
甚至说的更极端一些，之前我们在西涅乌丝所见到的圣徒便是从迪克尔迁移过去的移民，正是因为在如此惨烈的环境下所以才会产生如此排外的唯一神和献身思想。
“这个城市应该是在宗教战争中被毁灭的国家之一吧。”
“但是，在那里可没有看到像是那样被人类或者哥布林占据的样子啊？”
“那也是自然的。”
因为守护那个城市的精灵依然存在啊。
“瘟疫精灵，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精灵和神灵这种存在的末路吧。”
守泣定睛看向了那座无名的古代城市，果不其然在那无人的街道上时不时的穿梭着黄绿色的光点，虽然在夜视魔药的作用下不细看是无法确认，如果没有魔药的话无尽的黑暗之中这些光点反而会变的格外显眼吧。
“在自己信仰的神灵落败之后，在自己的信徒死绝之后，再也无法维持神性的诸神便会化作灵子洒落大地，然后重生为精灵。”
如果是在湖水边降生那么他们便会成为湖水的精灵，如果是在战场上降生那么他们就会成为战争精灵，如果他们是在工坊降生那么他们就会成为机械精灵...
“然后，这些死去的神灵在自己信徒的尸体上，伴随着脓瘤和蚁蝇降生便会成为传播死亡的精灵，瘟疫精灵。”
“怎会...”
战舞精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远方城市里徘徊的那些黄绿色的光点，失去了信徒失去了意义的精灵们的墓地。
“正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所以即便是哥布林和其他的魔兽也不敢贸然的靠近那个地方。”
也就是说，那里便是我们此行的最重要探索对象之一。
*
齐莎独自一人慢慢的穿过了‘车水马龙’的森林，没错这里是个充满了怨灵和亡灵的土地，守泣他们先前所解决的仅仅只是在附近的一小部分。
在齐莎的眼中，这片森林的四处都是充满了残肢碎肉的地狱。
她很害怕，这是她第一次离自己的创造者守泣那么的遥远，第一次独自一人面对这个荒蛮恐怖的世界。
而最最令齐莎不安和恐惧的是...她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无论是探索情报也好，还是去做些其他的事情也好，齐莎都没有自己能做到的自信。
她无手无脚，一直以来能做的就仅仅只是看着和听着守泣他们的冒险，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可如今守泣却让她去做些什么，他的信任让齐莎难以拒绝，她不想要自己的父亲失望，但同样的她也没有自己绝对能完成的觉悟。
毕竟自信本就不是一个人与生俱来就能拥有的，更何况是齐莎这种与生俱来就只是个灵体的存在。
“就只能这么慢慢的熬到守泣他们回来为止吗...”
一边这么想着，齐莎一边缓缓的飞往了先前所见识的那座恐怖的城市，与拥有实体的守泣他们不同齐莎从一开始就能看到永夜森林中的一切。
她知道在这个无光的世界里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所以...她默默的飞过了城市的上空在那个被肆意涂抹的女神像上俯览着下方的城市。
“这些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齐莎不由自主的说到，毕竟也没有人会看到她的存在，所以自言自语已经逐渐成为了她的常态。
“他们是在等着我死的那一刻到来。”
但没想到一个声音却回答了齐莎的问题，齐莎立刻转身看向了那个声音的源头，然后她发现了那个少女的存在。
“你是谁？”
齐莎不由自主的问道，因为这是她实际上的第一次社交，而对此古老的神话也开始回应了起来。
“我的名字叫做亚娜特（Anate 迦南女神，善神之母），在‘那边’被称作武德的女神，由人类与诸神之父大衮给予了生命的两位妻子之一。”
“你是神灵吗？”
“至少曾经是...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信徒，就连脚下的这些人们也只是在慢慢的等待着我死去之后，用这份灵子创造新的神话。”
“...你是被抛弃了吗？”
“没错，我已经被抛弃了。”
看着眼前这位全身被刻划上了鲜红纹样的女神，齐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更不知道该怎么与她搭话，但是难得找到一个可以交流的存在那么齐莎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完成守泣下达的命令
“亚娜特...大人？”
“叫我亚娜特就够了，新生的幼神。”
“我不是什么神灵啊？”
“不，你确实是神，虽然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原理，但是你和我们都继承了同样的源头。”
而既然有着同样的源头，你也应该知晓我们存在的目的，以及要与之对抗的终极敌人。
“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也无所谓，反正等到你成长起来之后就算不愿意也会面对这份事实。”
说罢那位女神凑到了我的身边，静静的看着齐莎的目光深处，就仿佛是穿过了千万的岁月看到了其最最根本的核心。
“原来如此，你还远远没有走到诞生的那一步啊。”
“这又是什么意思？”
神都是说话这么莫名其妙的吗？说实话，我都有点想要离她远点了。
“算了，废话就说到这里，久违的遇见了朋友了，就让我请你吃点什么好吃的如何？”
“灵体原来是能吃饭的吗？！”
“那是自然了，我姐姐甚至曾经为了学习料理专门去找人类的大厨学习了（迦南神话是极少数神也会像人类一样吃饭喝酒的神话体系，甚至于神灵永生的机制就是靠吃人类祭拜的食物）一番呢。”
“还真是什么都行啊...”
不过等等，就算是你姐姐专门的找大厨学习了一番，那也不代表您老的厨艺就和姐姐一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