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肉杂乱拼接在了一起,天与地也逐渐在粉嫩的血色中变得暧昧,死亡如同浪潮般不断的摧毁着人的思绪。
在那之中有一团火焰在侵蚀着血肉的大地,被烈焰之海灼烧,大气中传来了死的味道。
而在那火焰之中有个男人正在走来,有个被奉为神明的最强之人,他正在靠近过来。
“即便是投入了核弹还是没能杀死武神吗。”
那一定是有着人类形状的异形,在那古老的梦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记忆才催生了如此可怕的生灵呢。
那一定是无数的后悔与绝望的连续,即便如此也要抗争到底的意志最终幻化出来的结晶。
那一定是我们的父亲和母亲所期望的姿态,期望着我们未来能够成为的存在。
所以才令人作呕,想要将其彻底毁灭殆尽!
“守泣,所谓的灵魂便是梦的延续。”
胎儿们做着古老的幻梦,感受着大量的时间无形的划过,在那短短十个月之中令我们蝼蚁进化为了人类。
但人真的是那个梦的尽头吗?在那梦的彼岸是不是还存在着比人类更遥远的梦存在呢?是啊,我们所追求的就是那个梦的后续。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存在,便是彰显着那古老的梦境未能向我们展露的部分,也是我们所有人未曾触及的真实。
“但父母的期待是错误的,因为降临这个时代的英雄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名为武神的男人。”
呐,守泣,你想要成为英雄吗?你想要看到那个我们都不曾知晓,但是那个男人却做到的梦的后续吗?
你是否在嫉妒着他那样的强大,他那样的高洁,以及他那样的纯粹...
“如果是的话,那就让姐姐来帮你把这个梦继续做下去吧。”
祝你做个好梦,我亲爱的弟弟。
*
自从那天米洛斯来到了这个家之后,守泣身边的人际关系就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分别是以琳与米洛斯为首的保守派和以战舞精与齐莎为首的激进派。
而作为夹在这两者中间的守泣,虽然也多次试图调和两者之间的氛围,但以结果来说只能说是收效甚微。
“话说守...海尔吉,我们到底是要在这里呆多久?”
“这我也问过苦难骑士那边了,看来是歌利坎的手续不好下啊。”
“就算是不好下,也不能一直就呆在这种地方啊。这都已经快到四月了。”
“确实,如果是真的要开战的话,差不多也快要时候了吧。”
莫尔族与埃达的战争,当然了明面上肯定不会以这种理由开始,但四月就已经到了初夏,无论是考虑到行军还是打仗这个时候都是最好的时机。
首先是由于春耕刚刚结束农民们不会轻易的舍弃已经耕作完的土地,第二点则是夏季物资的消耗对于军队来说是致命性的,极端的天气的会夺走人的理性思考对于军队来说这也是个对自身忠诚极大的考验。
也就是说只需要付出极少量的代价,就可以在初期试探彼此的虚实和军备程度。
说到这里作为保守派的琳从二楼的书房里走了下来,她的手里拿着成堆的书本,应该是写作用到的参考书吧。
“琳,你这是要去图书馆还书吗?”
“没错,前段时间一直没动笔,所以想要去看看别人的书找找手感。”
“写小说还有手感?”
“并不是说把思绪直接写出来就好的,小说必须要遵循阅读的逻辑,而这个逻辑就是我所谓的手感。”
比方说要写一个东西的具体形象之前,你要先让读者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然后在将他的颜色和形状以及重量之类的情报给输入进去,形成一个具体的‘想象’。
“根据作家不同,这个逻辑也会存在不同,比方说以宏大战场为主题的话就会更注重物品的变化来产生动态感,以恋爱为主的话就会强调一个人物的外貌特征和性格这才会给读者看下去的动力,如果是以平凡日常中的小事为主的话就要更多的描写人物的心理变化,这些与其说是技巧不如说更接近一种思维逻辑。”
“所以才要读别人的小说来找回这种逻辑?”
“没错,毕竟文风这种东西自己往往是注意不到变化的。”
就像是我现在翻阅之前的写过的文章也会觉得在场景描写上下力太多,反而忽视了人物关系处理方面的细节,而在另一方面又会觉得自己当下节奏和以前比快了太多过渡没有之前那么平滑。
“所以为了重新补回这方面缺失的认知,现在正在猛复习着其他同类作家的小说。”
“作家也真是辛苦啊。”
“海尔吉也要一起去吗?顺便还可以挑几本小说看一下。”
“说的也是啊,确实也是该学习一下了。”
小说就先放下,关于野外求生类的工具书还是先背上几本为妙,自从被葛杰夫他们教导了之后就多少开始有些在意这方面的技术了。
“齐莎要一起去吗?”
“守泣,齐莎现在还没功夫玩!她必须要先学会怎么让这个饭勺飞起来才行!!”
“呜呜呜...”
看着似曾相识的光景守泣不由的笑了笑,他拿起了琳手上的书,跟着她离开了这个短暂生活的家园。
*
最近黎凡特的人变的越来越多,周围的人声也变的越来越密集,欢乐的声音,愉悦的拍子...令人懊恼不已。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米洛斯在这样的人声鼎沸的街道一角呆滞的看着欢乐的人们,他们的快乐无法打动眼前断臂的巨人,或许这世上就不存在可以打动他的事物。
“能稍微打扰一下吗?”
“...我这就走,请随意。”
“哎呀,是我打扰到您的休息了吗?”
“没有,我只是单纯的讨厌每个人而已。”
而且休息这种东西无论是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只能让肉体变的臃肿,让精神变的窘迫,让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
“哼哼,您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会觉得我这种人有趣吗?那看来您的人生也是糟糕透顶了。”
“为什么你非要这样否定自己呢?”
“因为这样很有趣,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什么。”
除了沉浸在杀戮之外,一切都会让我觉得愚蠢和卑微,这种虚假的愉悦毫无价值可言,只会令我感到不 快。
“您就没有什么爱好吗?”
“杀人算吗?”
“那肯定是不行啊。”
“是吗,那...大概就是思考自己的存在意义。”
“明明这么的否定自己?”
“如果不否定的自己的话,那又如何寻找意义?”
意义这种东西都是外界擅自赋予的,即便你想要自己寻找意义,最后的结果也只会是空无一物。
“明明空无一物却还是不断的思考着,思考着或许自己能够做到些什么,或许自己也能剩下些什么不同于别人的东西。”
但果然还是空无一物,自己能够做到的那些事情早就都做了,即便是剩下的东西也都是一些遍地都是的垃圾。
“既然如此,那要不要和我一起想想可以做到些什么?”
“不了。”
“请不要对我客气。”
“...你还真是个怪人。”
“或许吧,因为我曾经爱上的那个男人也是个怪人啊。”
你说对吧,斯瓦迪尔。
*
今天在黎凡特的图书馆里有很多的人,每个人都在安静的坐在书桌上沉浸在文字的海洋之中。
而守泣自然也在那些人之中。
“.......”
守泣看的是埃达的诗集,虽然一开始打算阅读工具书,但还是不由的被在工具书一旁的诗集所吸引。
天马行空的文字总是会令疲惫的心灵感到抚慰,特别是对于守泣来说品阅着这些会令自己忘记一些复杂的事情。
比方说是战争,比方说是价值,又或是明日的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文字总是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那并不是歌谣或者视频般的直白,而是如同流水一般从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汇聚。”
这是沐衣姐曾经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守泣对于她的回忆也几乎都是在读着各种不同的书,比起武侠这样的战士沐衣姐给人的印象更像是个文学家。
但正是那份异样感才会令她在太渊中显得那么特殊,那么自由的原因吧。
所以,每当守泣看到这些优美的诗歌都会思考一件事。
为何这样的沐衣姐会做出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来,为何能写出这么打动人心文字的人,能够做出这么令人不齿的恶行。
你一直都在骗我吗?用文字掩盖自己的真心,欺骗周围的所有人,就只是为了利用我们吗?
“你是怎么想的呢?”
“!”
突然在书本之外的世界,传来了熟悉的话语,那是打破了时间枷锁的一句话。
你是怎么想的呢?
“守泣,一段时间没见竟然都长的那么大了呢。想姐姐了吗?”
这是一场梦吗?如果是的话,那一定是场噩梦,因为此刻守泣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他曾经最爱的家人。
炭黑色的及腰长发,散发着皎月般幽光的淡金色眸子,五官比起美丽更接近帅气,紧凑结实的形体上穿着有花边的天蓝色袄裙,整个人就像是薰衣草一样令人感到安心、令人不自觉的会放下芥蒂的少女。
“...你是谁?”
但无论对方的外貌再怎么接近也不可能会是守泣的姐姐,因为她早就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干干净净的死了,即便是倒转时空扭转因果也绝不可能令她的灵魂回归现世。
所以,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王沐衣,不可能是王守泣的姐姐。
那么她会变成这副模样的目的就很简单了。
“到底是有什么才接近我的。”
“目的?是啊,姐姐的目的有很多呢。想要和你一起吃早饭,一起去散步,一起去附近新开的店铺去看看...”
“给我适可而止!!!!!!”
终于守泣再也忍不了了,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仅在模仿沐衣姐的外貌,甚至还在模仿她的声音和语气,这实在是令守泣难以忍受。
因为这些都是假的!都不可能是真的!所以越是会感觉到熟悉,越是会有那种内心深处被挖开的痛楚,越是能够鲜明的感受到失去之物到底有多么巨大的痛楚!!
“怎么了怎么了?”
“情侣吵架了?”
“别在图书馆里大吼大叫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吵呢?”
一时间周围人的视线也都集中了过来,而对此守泣毫不在意,不对事实上他已经因为环境收敛了自己的态度,如果这是在其他的地方王守泣毫无疑问会当场杀了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真是对不起各位了,我家的弟弟和我闹了点矛盾,我们这就离开不再打扰了。”
冒牌的沐衣用像是她的态度,用像是她会做的处理方式,用像是她的手拉住了守泣的手。
守泣刚想要甩开,但她的另一根手指却轻轻的点在了守泣的头上。
“不要淘气啊,守泣。你难道要不听姐姐的话了吗。”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中传来的温度是真的,不仅如此就连手指传来的力度都是那么相似,一切都是和回忆中渐渐模糊的家人如出一辙。
这是真的吗?她真的没死吗?不可能...这明明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沐衣姐会活着?而且还是在这里,在这个名叫埃达的土地上见我?这不合理啊,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理由会让她出现在这里。
但眼前的她却是真实的,确实存在的,明明不可能是真的才对,为什么这个假货却会这么的像真的......难道说,真的存在什么我不知道的力量救下了她?
所有的人都在骗我,骗我沐衣姐死了,每个人都在说谎?就连另一个沐衣姐也都是在...
“守泣,你怎么了?”
“......你到底是什么?”
“你是怎么想的?”
与沐衣姐如出一辙的女子温柔的笑着,她不在乎守泣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她真正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王守泣给出的答案,毕竟王沐衣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偏爱着自己弟弟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