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属于他自己的不幸。
人小鬼大的法斯特从幼年时期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或许是早早失去双亲的缘故,他的心智比起一般的同龄人要更加的早熟。
当然即便早熟,小孩子果然还只是个小孩子,就算是早熟的他也会在不自觉的鄙视着那些看上去更‘幼稚’的孩子。
其中就包括了他的妹妹,安娜。
既天真又无邪,也就是说只凭着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活不下去的人种。
我和她不同,无论是在什么样的环境里都可以坚持下去,无论是不是孤身一人我总是能抓住机会走向成功!
所以,法斯特无法原谅无知的孩子,因为他必须要比他们更聪明,更强壮,更有远见才行。
他同样无法原谅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无论是问他多少次他都会回以同样的话。
但即便是如此坚强的法斯特,也会有想要原谅她的时候。
那便是父母陪伴在她身边的时候。
只有这时,他的那些傲慢的想法和决绝的誓言都会变为纯粹的憧憬。
想要拥有这样的家庭,想要获得这样的家人,就只是如此纯粹的...如同孩子般执拗的渴望着。
所以慢慢的他也就释然了,或许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变的坚强,即便是天真和无知也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归处。
这个世界一定就就是以这样脆弱,但却又平稳的方式维持着其运行的吧。
没错,即便早熟但法斯特果然还是个孩子。
当他和安娜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那熟悉的身影时,最先崩溃的并不是幼稚的安娜,而是坚强的法斯特。
喂...你TM的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
怎么可以...你们怎么能把父母从安娜的身边夺走!
这也太奇怪吧?明明是...安娜她可还是个这样的孩子啊...竟然要从她的身边夺走父母...要让她怎么活在这个世上啊?!
“...原来...是这样啊。”
几乎是在这个瞬间,法斯特的耳边涌入了大量‘潮汐’般的杂音。
他们不断的碰撞着,粉碎着彼此的的形状,就像是为了实现某个意志而在无数的可能性中进行着筛选一般...那是掷骰子的声音。
数不尽的骰子从空中落下不断的相互碰撞、比较着大小、进行着指数级别的加减乘除,玩弄着我们这些‘数字’的化身。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法斯特他便彻底明白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维持着运行的法则,这个世界本就是个游戏,没有人在乎这个游戏结束之后棋盘上剩下的棋子到底还有几枚。
此刻正是他第一次获得祝福的瞬间,也是他彻底明白了世间的一切法则的基本。
他终于明白了‘成熟’毫无意义,留给人的最后手段永远是斗争,世界渴望着斗争,唯有斗争才能升华万物。
*
那是一道穿梭于黑暗中的利刃。
当雷光即将撕裂周围的瞬间,羽蒙急急忙忙的...将老妇推开了自己的身边。
万幸的是老夫人伤的不重,但作为代价羽蒙的右手却被雷光瞬间切断。
连一滴血都没流,炙热的电子瞬间分解了肌肉和血管,就像是电焊枪一样瞬间将所有的伤口缝住,也因此阻碍了再生类能力的作用。
“你不是只和我有仇吗,为什么要连其他人都卷进去!!”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的样子啊,魔王。”
只要跟咒术污染有关的一切都必须要彻底消除,这个结果不需要辩解的余地。
“就因为和咒术污染扯上关系...”
“没错。”
“你难道就没有对这种残暴的做法产生过任何疑问吗?!”
“为什么要有疑问?”
魔王就是恶,无论他们的想法和做法如何,其存在本身就是足以扭曲一切法理的大恶。
如果硬要说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倒也简单。
苦难骑士的存在就是最好的理由。
他们看似与人类共存,但实际上两者是不可能共存的,苦难骑士的恶质程度要远超那些吃人的妖精。
因为他们吃的是心爱之人,吃的是家人或者亲友,越是在乎的人他们咀嚼起来就越是美味。
一个吃人的文化要如何与人类社会接轨?或者该说的更直白点,你愿意我在参加你们父母葬礼的时候,挖下一块肉好好的品尝吗?
“魔王当杀,与魔王有关的人当杀,靠近魔王的人要杀,而被魔王喜爱的人更要杀!这便是我们苦难骑士唯一主旨。”
“...你难道就没有在乎的人吗。”
“我就是为了你嘴里的那个在乎的人而来的!”
雷光再次闪烁,多说无益,羽蒙必须要迎敌。
如果他只是为了杀羽蒙而来,那么他大可以认命,但对面并不打算只是杀了自己就罢休那情况就不同了。
“莫要怪我。”
五道延申的雷光之剑相互交织,瞬间分解了羽蒙身后的教堂,但这自然不可能打倒已经决意抗战的羽蒙。
如同撕裂了空间一般,无形的幽鬼来到了法斯特的身旁,但就在此时极光的羽衣开始膨胀,七彩的浪涛瞬间向着四面的空间开始释放出了侵蚀的雷光。
五指上的雷剑应该是类似磁场脉冲,吸收周围的电子进而令其构成的原子自行分解。
身上的霞衣则是释放带电粒子流形成的电磁护甲,不仅会对周围放电,甚至会干涉周围的日光折射进而削减远距离武器的命中率。
至于头顶的王冠则是完全无法想象功效,看来应该不是为了攻击或者防御,毕竟前两者已经完美的执行了这两个任务,那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个王冠应该是用来抵御精神攻击或者咒术污染的精神类辅助能力。
“怎么了,该不会堂堂的魔王除去跑的快这一点外没有其他的本事了吧!!!”
“你非要把我们彼此都逼到绝路上不可吗!”
“那又如何!反倒是我想问问你这世上有那条路不是所谓的绝路!”
即便只是渡过平静的日子,死神照样还是会来到我们每个人的身边。因为人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自杀!!
雷光再次袭来,毕竟对法斯特来说只要轻轻的动一下手指就能瞬间撕开几公里外扇状图以内的所有事物,无论是钢铁还是结界都不能抵御雷光的侵蚀。
但那道无物不催的雷光却在羽蒙的面前停了下来...准确的说是被他身前的一块石板停了下来。
“我不打算取你性命。”
羽蒙身边的土地开始反重力的飞升、瓦解,在空中凝聚成了五个半人高的石碑,石碑上分别刻着五个对埃达的魔女们来说也是从未见识过的符文。
相传华夏大地上的五岳山上都会留有一个来自仙人的真形图,这些灵山的道路轨迹也都是模仿着这些真形图的笔迹设计出来的,属于是最原始但却也是积攒了最多‘法术资源’的体系。
所谓的道法便是在无形之中令凡人在无形之中积累法术的过程,并将其通过一些简单的方法汇聚到施术者的身边,而这经历了千万年岁月洗礼,数亿人数十亿人乃至数百亿人积攒下来的资源量,又怎么可能和只花了区区一千年间就发展起来的暴发户(冰岛神话)相提并论。
被斩断的右手断面被岩石填补,羽蒙确认了两下右手的感觉之后,便在五个真形图石碑的包围下摆出了一个架势。
“右手在前,掌心向天,左手护胸,掌心向地,全身整体向右倾斜但重心却压在了左边。”
毫无疑问走的是虎鹤双形的架势,虽说法斯特对于武学倒也没有多少学习,但是好歹芬里尔之子里面也传承了不少源自凶咎的传承。
“关键是那些能挡住我攻击的石碑,虽然飞的速度很慢,但是保不齐他会怎么用...”
但反正这家伙也没打算杀我的意思,如果他的话是真的,那法斯特大不了就用和钓鱼一样的手法慢慢的磨死他!
*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经过,黎凡特暴乱的影响开始渐渐的出现。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开始死死的堵住了每个大道的出入口,这导致了居民买不了食物而商贩无法进货。
但这当然只是些最细微的影响,如果抛去大众视点转向城市的阴暗面,便会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拒绝搜查而被暴力执行。
随着搜查的规模越大,卫兵的数量就越是分散,而随着卫兵数量的不足一部分心怀怨恨的人偷偷未遂联合其他人进行报复也成为了一种常态。
卫兵的人数自然不可能随意增加,因此增加装备几乎成为了黎凡特卫兵们的唯一选择。
在初夏的天气全身穿着肃穆的铠甲,手持长枪和大盾的士兵自然不可能遭到亲切的对待。
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市民对政府的不信任更进一步的加剧,卫兵们也由于上层那些紊乱的命令和胡来的要求搞得焦头烂额。
当这一天的太阳终于落下,忙碌了一天的卫兵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
市民们积压的不满突然爆发了出来!
他们自然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报复卫兵,但他们的目的也不止于此。
因为‘回归者’的到来自然也会带来很多隐藏已久的真相,其中自然不乏黎凡特的高管们这些年假借支援的名目将一些人卖给了永夜森林换取吸血鬼收敛钱财的勾当。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这类不能见光的事情,由于黎凡特的过激处理令群众产生了好奇,而这样的好奇经由对‘回归者’们的询问自然的被揭露了出来。
面对汹涌的人群即便是全面武装的士兵也很难招架。
甚至有一小部分的人靠着从‘回归者’口中问来的卫兵驻地的防御布局,将燃烧瓶扔进了熟睡的军营里。
当然这还不算完,一些直通上层的地道也被‘回归’的工人们揭露,他们大可以绕过那些士兵们的警戒网与那些欺压他们许久的高层们直面质问!
一时间整个黎凡特都变的热闹非凡,几乎每个阶级的人都在指责另一批人做的不尽职。
但卫兵们哪里能知道这些高层的密道通往哪里?知道这些的人估计早就被干掉了,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可能防住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
这场暴乱肯定会更进一步的升级吧,直到大部分好战者都死尽为止,不断地...
而借着这股混乱,守泣他们一行人也悄悄的聚集在了城墙的外围。
“呜哇,这么一闹到底得死多少人啊。”
齐莎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不由得感叹道,要知道这些正在互相残杀的可都是活人,而不是那些死而复生的‘回归者’们,甚至如今最好区分活人与‘回归者’的方法就是看他们愿不愿意报复。
“黎凡特这么一来也完蛋了。”
“琳,你确定其他的琳都不打算离开这里吗?”
“她们是真的不打算离开这里。”
准确的说是不打算和守泣一起走,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万幸。
“等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这个城市里到底还能剩下多少活人呢?”
而在经历了这一晚之后,又会有多少的‘回归者’诞生呢。
他们将占据整个黎凡特的军事、财政、权力机关补上因暴力事件而漏下的权力空洞,最终得到关于这个城市实质上的一切权力。
然后,毫无疑问这些人会将黎凡特发展的更加接近乐园,让每个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无法离开此处的世外桃源。
“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这不是我们可以干预的问题。”
现今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逃出已经注定要被‘回归者’掌控的黎凡特,并将这件事报告给苦难骑士团的成员们。
“目的地是法斯特面包店。”
说罢守泣抱着琳用凝气吸住城墙的壁面,以轻灵的动作翻过了人手空缺黎凡特城防,看着逐渐被火光吞噬的城市就连守泣都不由的要感叹咒术污染带来的破坏力。
“没想到仅仅只是这么一点的变化,就能招致这种结果。”
“这对于魔王来说是很正常的。”
在不少的世界里单体出现的魔王就足以令他们的世界沦亡,他们的强大最大的麻烦之处便是针对性的咒术污染,这种如同本能般释放的污染源会随着灵脉向着四面的土地延申。
“越是想要抵抗魔王的威胁,就越是容易被他们带入毁灭的循环。”
所以在埃达魔女们才会严肃的对待咒术污染这种不可控的魔法,保证这些异常的法则不会影响到世界的根基最终招致难以抵抗的毁灭。
“是这样啊。”
落地的瞬间琳便再次化身为了巨狼,据她的说法狼的姿态要比人更舒服些,所以此时的她也算是久违的发出了喜悦的啸声。
守泣骑上了巨狼的后背,而战舞精则趴在了守泣的肩头,在这漫长的夜晚城市外的田园风光显得格外的梦幻,就好像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
说起来也是讽刺,在拥有大量权力和财力的黎凡特毁灭时,这些平日里只能勉强糊口的农民们却能在自己的家中安睡。
这还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