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苍舒、羽蒙、凫儿要讲述这四人的友谊,便要从其特殊的出身开始说起。
苍舒出身自邹屠,也就是所谓的蚩尤族,在被轩辕帝打败之后与颛顼的血脉相融成为了华夏族裔的一支。
羽蒙和凫儿出身自羽民族,为帝喾之后,以祭祀火神为任务的祭祀部族,可以说是玄王殷祖契的远亲。当年追讨害世的四位大凶时便是羽民族应了舜帝号召,手持神器燧皇黎火将其诛杀,但在九日齐现后火神信仰便遭到了人们的唾弃,羽民族也因此被归为了百越之一遭鬼王大羿追讨。
至于神荼...他的出身便不是一言两语可以说完的。
首先他是一个神族,虽然神这种东西在我们的队伍里并不稀奇,但神荼毫无疑问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因为他是来自这个洞天之外的世界,灵海中荡泊的皇矣上帝之民。他们的肉身与我们并无不同只是其灵识跳脱三界之序,也就是说他们是在这个世界的‘终结之刻’诞生的民族。但对他们来说诞生便是死亡,因为有启必有终,所以他们只能将自身的元婴抛至灵海保存以神识轮转的方式与我们对话。
也因此他们被赋予了‘守门者’或是‘天帝种’这样的尊称。
自然他没有把这个身份泄露给其他的伙伴们,但被怀抱着相同孤独的我们所吸引,神荼还是不由得将其真身于我们告白。
我们最开始也对是否要将这一事实告知君主而产生了迷茫,但在最后却还是选择了保守他的这个秘密。
因为无论神识如何不同,但此刻相互交心的我们都是不容质疑的亲友,直到他自己愿意将这一事实如同向我们一般告白之前,就让我们独享这短暂的秘密吧。
*
当羽蒙看到齐莎的瞬间他呆愣了几秒,但随后就恢复了平静。
“没想到你见到齐莎之后,竟然会这么的镇定自若啊。”
“守泣,你错了。”
在我们的世界里几秒的时间已经够死十几次了,也就是说对我来说这是如此的惊慌失措。
羽蒙将手中的茶水端出,法斯特已经早早的离开,此刻在场的只有包括守泣、羽蒙和齐莎的三人。
“羽蒙,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叙旧,所以接下来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足够了。”
“尽力而为。”
“你知道神荼和苍舒正在和莫尔族联手准备战争吗?”
“我知晓。”
“为何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莫尔族在失去了领头的尖兵与你之后全族都陷入了超乎想象的混乱,为了稳定人心莫尔族的统治者们开始了给你选妃的纯血计划。”
“选妃?”
“简单地说就是通过制造偶像的方式来稳定住即将瘫痪的民心,而纯血计划简单地说就是寻找从DNA角度来说最适合你的存在,这些女孩将会由莫尔的贵族阶级收养为女儿并被寄送到一处堡垒化的教堂学院里进行着封闭式的生活。”
“然后为了填补战力空缺而笼络了苍舒和神荼吗。”
“尖兵力量的强大远超当下所有人的想象,即便是苍舒和神荼绑在一起也很难填补这漏洞,但说句实话合作对我们来说也并无坏处因为作为噬魂者我们也需要生者的灵魂供养。”
“你也一样吗?那么在这个荒芜的边境你又是如何补充这些灵魂?”
“我的性质稍微有点特殊,毕竟是羽民或者说是祭祀这类的性质,因此我和凫儿都可以做到转化周围的精华,而且此处也不缺魂灵若要有求大可以去永夜森林取些孤鬼冤魂尝解。”
“一直以来你都没有意识到咒术污染的问题吗?”
“没有,毕竟此地比较孤僻,或者说整个村子就是一个独立于世的小世界,除了偶有商人做客之外确实是没有这类变化征兆。”
“那为何会突然间暴走?”
“此事或许是在我之外的某些原因引起的,比方说长期以往永夜森林的领主阻断了灵脉的延续,也或许是其他的什么庞大的灵骸消散导致周围的灵脉受到了其影响而变的汹涌。”
“......”
该不会是因为守泣打死了的那只古龙吧,仔细想想好像一切的问题确实是在‘她’死了之后才发生的(然而并不是)。
“你如果离开这里的话,这些咒术污染就会消失吗?”
“...大概不会吧,这个地点本身太糟了。”
毕竟这里本来就是濒临元素界的边境,芬布尔之冬后那些阿萨神族和华纳神族的灰烬也都堆积在这里,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亡灵与亡念这些个错综复杂的因素汇聚在一起加上本质上就是‘魔法暴走’的咒术污染产生的连锁反应...怎么想都不可能单纯因为羽蒙的离开就一切都恢复原样吧。
“你的意思是这些现象会永远持续下去?”
“那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要让本来不该存在的人存在,这里面耗费的能量到底有多么庞大稍微想想应该就能得到答案。”
“...你的意思是仅凭借此地的灵脉根本就可能支撑这种现象长期维持?”
“本身能够达到这种地步就是奇迹中的奇迹,仅凭一处土地的灵脉别说是维持估计连让这种数量的‘可能性’显现都不太可能。”
“那这个情况到底是...”
“对此我也不能断言,但唯一可以说明的就是虽然在过程上我并没有参与,但从结果来说获利最大的无疑是我本人,因此即便遭到怀疑也是很正常的。”
按照羽蒙的这番说法就是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但既然如此整个现象到底是因何而起...
“......”
“话说这位小姐,可以和你说两句吗。”
“守泣不是说了没时间叙旧,只能允许回答问题吗?”
“但那只是针对王守泣本人,不是吗?”
“我就是守泣!”
“齐莎...跟他说会话吧。”
“守泣怎么连你也!”
“你们两个可以先出去,我需要整理一下当前的情报,十分钟后再进来继续审问。”
“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只是对你配合工作的奖励罢了,如果真的要感谢在接下来也要好好的表现。”
*
齐莎心不甘情不愿的和这个陌生人来到了门外,看着已经入夜的天空,周围平静的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在响。
“你是叫齐莎...对吗。”
“随便你怎么叫都无所谓。”
“那我可以叫你凫儿吗?”
“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没什么是我僭越了。”
羽蒙尴尬的笑了笑,但齐莎能看的出来刚才的他毫无疑问是发自真心的想要这么叫自己。
“凫儿就凫儿吧。所以,你特地叫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想此次的咒术污染的罪魁祸首,或许也与你有所关联。”
“...莫名其妙。”
“是啊,突然这么说确实是有些莫名其妙呢。”
凫儿的咒术污染为强制性的神形分离状态,而作为羽民族的他们有被唤作为‘比翼鸟’假若这股不知名的力量是通过这份血脉的联系汇入了羽蒙的体内...想的有点多了,毕竟此刻的二人别说是血缘甚至连实体都没有联系。
“如果可以的话,凫儿我真的很想见你一面。”
“什么意思?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哼哼,那就当是早已占卜出了今天的相遇吧。”
自你我兄妹二人分离之时算起,短短数年的光阴却是那般漫长,但如今凫儿留下的种子已经发芽开花,虽然距离结果还有一段岁月可还是会令羽蒙感慨万千。
“这便是启蒙的力量吗。”
“启蒙?”
“如同雪夜里盛开的红梅,紫色的天幕与纯白的霜地颠反,如同一粒红尘落入九霄之渊。”
这便是启蒙,对无心之人而言不过凄凉彻骨的悲悯,但对有心之人却能看到在那傲骨中直至云天的热血情操。
“真希望能继续和你相伴,看着那种下的种子最终能结下多么伟大的果实。”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确实是呢,抱歉,明明是要你陪我说话,结果却变成了听我的自言自语。”
“...那么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那是自然,请问吧。”
齐莎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她并不是没有想到问题,也不是临时起意才这么说的,但她还是纠结了。
纠结的理由并不是问题本身而是自己的问题,会不会成为对守泣而言的背叛。
“要怎么样才能让守泣变的幸福。”
“......”
“果然连你也不知道这个答案啊...”
“是啊,这个问题估计也就只有守泣他自己才能回答。”
“那如果守泣也回答不上来呢?在我看来守泣虽然一直做好事,但每次却都显得格外痛苦,明明放弃就好了却偏偏要自己承担这一切。”
羽蒙听到这里嘴角微微的上扬,他很高兴能知道守泣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依旧没有改变其本质。
“凫儿,你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我是知道的。”
“什么!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得到了这个答案之后,还需要你自己去思考。”
“思考就思考!赶紧把这个答案告诉我就行了!!!”
“那好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所谓人者皆为无根之树,关于幸福我能给出的答案也就只有这一个。
“无根之树?树没有根那不就死了吗。”
“或许吧,这个答案也只能留给你和守泣慢慢的寻找。”
*
十分钟过后,羽蒙和齐莎再次回到了这个房间,守泣此时的手上准备了纸笔看来是要认真盘问了。
“这次事件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杀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不是说回归者,而是所有的活人,如果不想要黎凡特消失的就只有这一点。
“......光是杀了你还不够吗?”
“不够,所谓的咒术污染就是这种东西。”
“那......”
“但方法虽然只有这一个,可过程却不是只有这一种。”
羽蒙的话令守泣和齐莎都藏不住脸上的疑惑,说到底既然是杀光那么过程如何又有什么区别?
“你所说的那个过程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答案,既然咒术污染是因为地脉中灵脉泛滥导致的连锁反应,那么只要把那个被污染的水缸里的阀门给堵上就行了。”
“...?”
“简单地说就是让永夜森林再次出现一个领主级或者在他之上的魔兽将被污染的灵脉一次性耗光。”
问题的关键不再于量而是时间,这就像是贷款一样,三个月一百万不是说一个月要还三十万而是在这三个月里一个人可以拥有这一百万的使用权。
“所以只要在讨债的人来之前,先一步把贷款的总额给花完然后再把借款人给解决了,那就不需要担心后面的还款了。”
“我还是听不太懂。”
“简单地说只要在咒术污染的影响扩展到无法控制之前,先把他们的触媒给消灭干净,失去了传播方式的多米诺骨牌就能彻底的停下来了。”
或者说是用更大的火先一步将氧气烧光,只剩下二氧化碳那么火自然也就会被熄灭。
“就让我来当这个新的领主吧。”
“......你确定这个做法真的可以解决问题?”
“大概吧,但是副作用肯定会留下。”
黎凡特的结界并不单纯只是防御魔兽的结界,他们更是防御来自其他世界侵略的护罩,无论后期如何进行补修在这次的事态之后黎凡特周边的灵脉整体肯定会受到一定的损害。
“这个弱点的存在,或许会给埃达造成远超咒术污染的危害。”
“...但那也只是可能,并不是一定会发生的。”
“或许吧。”
“然后,这么做就不需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对吗?”
“怎么可能,毕竟咒术污染并不是此次的主因而是副因。”
“那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意义当然是有的,因为我们要杀的并不是肉体,而是他们的‘身外身’。”
“!”
简单地说就和刚才所做的一样,利用灵脉的总量创造一个超脱于现实的身外身或者说是界外界,通过在这里进行杀戮从而净化咒术污染的影响。
“我会把自己所拥有的所有灵气都用在捏造这些人的身外身上,他们会在那个世界经历一次彻头彻尾的死亡然后回到现实。”
“......那在死后他们会有什么影响?”
“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又不是凭借自己的周天造出的另一个自己,你在创造齐莎之前应该也体验过同样的情况。”
“那是...”
“只不过是那个的进阶版罢了。”
创造一个世界,如果是没有经历过极虹谷的守泣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吧。
“你真的能办到吗?”
“当然,但是守泣你不能进到这里面。”
“为何?!”
“因为你已经有身外身了。”
这是谎话,彻头彻尾的谎话。
羽蒙其实只是不希望在死前看到齐莎而已,因为他知道看到那个孩子的模样那他就一定会试图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