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的树干不时地会发出‘喀嘣’的碎裂声,过剩发展的繁杂枝叶对于这失去外力维持的树林来说过于沉重。
而在这无时无刻不在走向灭亡的深林里,葛杰夫、珍妮和布罗瓦都在全力的与那个可怕的异形拉开距离。
“葛杰夫我们这到底是要逃到哪里啊!”
“不知道!”
说到底连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管他叫神应该也不错吧,毕竟能做到瞬间移动这种把戏的话和神大概也没什么两样。
但无论逃跑多么的没有意义,那也比停留在原地更强,大不了就当是给惊慌失措的脑子里补充点新鲜氧气好了!
不知是不是脑子里真的补充了氧气,葛杰夫望向了一旁与他们同步前进的精灵少女,此时的她一脸的愁容很明显是对那个怪物有什么头绪,但这两者之间曾经有什么关系对此刻的葛杰夫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询问真相这种事也和脱离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关联,即便那个怪物是打算追逐这个叫齐莎的精灵也是一样的道理。
“齐莎!帮我们去上面探一下路,绕开那些苦难骑士们途径的地方!”
“wait,等等齐莎、葛杰夫。”
但就在此时经验丰富的布罗瓦好像想到了什么,她叫停了打算飞天空的齐莎说到
“utilize,机会难得不如就让我们利用这两者为我们拖延时间吧。”
“...不行,这种想法实在是太理想主义了。”
葛杰夫否定了布罗瓦的这个想法,因为要吸引火力就必须要靠近对方,经过先前的教训三人应该都清楚了苦难骑士团的本性才对,这群疯子无论是要杀死别人或是害死自己人他们都毫不犹豫,不是说单纯的对死亡麻木而是一种不计代价的贪婪和近乎愚昧的饥渴所造就而成的名为自私的绝症。
没有人能够拯救自私,因为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错,就像是女孩子总喜欢生活在危险环境中的情人能够不计代价的为她示好,又或是青春期的男生总想着自己未来做出的选择理当成功一样。这些野兽们也是怀揣着同样的想法,认为他们对自己所作出的残忍行径和付出的血腥代价也理应能够成为将同样的行为推到别人身上的理由。
“可葛杰夫一边躲避苦难骑士团一边远离有瞬移手段的对手,这难道就不是理想主义吗?”
珍妮则是用反问的方式赞成了布罗瓦的想法,即便这么做的风险极高,但坚持现在的做法也明显会迎来破灭的未来。
没有什么安全与风险,留给我们的只有危险与死亡这两条路可供选择。
“...好吧,既然你们说的都那么清楚,我们就按这个方案来执行吧。”
菲科斯不存在争论,也不能允许争论,三人一心是他们能够各种危机之中存活下来的基本。
“Divine.齐莎,能拜托你为我们指明这条道路吗。”
“我知道了,但我奉劝你们再快一点。”
未等到三人理解齐莎的奉劝便迎面袭来了一阵强风,葛杰夫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头部,然后用手臂与手臂的缝隙看到了先前那个身披幽蓝色火焰的怪物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道路的前方。
随后一道剑光闪过,他的动作平平无奇,就如同孩子用树枝划过水面嬉闹一般的动作,但幽蓝色的火焰却随之开始膨胀。
没有温度的火焰令周遭的树木逐渐分解为了与他相近的破碎能量体,这是一种产生自中子共振的衍生现象。
面对这样的攻击葛杰夫他们自然没有对应的手段,只能眼看着火焰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凫...凫儿!”
但待到火光散去,在这破碎树林之中一把闪烁着银光的大剑挡在了葛杰夫他们的身前,大剑被幽蓝色的火焰侵蚀了的外壳,不断的产生了龟裂随后一点点的剥落了下来但紧接着大剑便消去火焰化作了一阵青烟重新凝聚成了少女的模样。
“齐莎你刚刚那是!”
“快走!沿着这条路笔直的!!!”
怪物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幻想,此时的他看上去很稳定,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好像是回忆着什么,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当下的这个机会。
“为...什么...凫...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齐莎紧张的思绪,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陌生的人’总是在这么叫自己。
“为什么......需要牺牲的...偏偏是你...”
*
思绪不断的在碰撞着,如同被酒精麻痹了一般,只有那感情在单方面的暴走着。
在那回忆中的他永远是忠诚的,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但他很清楚事实上并非如此。
随着潮水退去,随着奇迹消失,名为神话的时代已然结束的同时,那位自己献上‘忠诚’的王却开始了不可逆的衰退。
曾经能与神角力的大禹...变老了。
他很清楚这么做的结果,也能够理解等待他的未来。
可是羽蒙无法理解,他第一次对自己君主所做的选择提出疑问,为何明知会失去一切却还是要做到这样的地步。
“......”
此时的他已经连像常人般行走都做不到了,那位曾经写下了山海经巡礼了三山五岳,四海八方的冒险者如今却只能瘫倒在床铺上等待着死期到来。
“羽蒙在你看来我要比天下更加重要吗?”
“我绝无此意,但这样的结果对您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个凡人的生命仅仅只有百年,可我们明明有着那么多的灵丹妙药可以为其延续生命,明明建立了这样富饶的国家,明明这段辉煌的日子才要刚刚开始...
“是啊,辉煌的日子这才要刚刚开始,所以我们才应该离开。”
“怎会!如果没有华夏圣主的指引,这些剩余的人民要如何前进!他们可都是为了追随您的指引,所以才一同来到此地的啊!!!”
“...说句实话吧,羽蒙。”
我其实一直很后悔成为华夏的建立者。
“为何?!为何您要这么说!”
“...作为一个孩子,我没能替父亲报仇,此为不孝。”
但因此我保住了人民,保住了这片土地。
“作为一个丈夫,我没能困难时陪伴在妻子的身边,此为不义。”
但由此我开辟了龙门,维护了了天下苍生。
“最后,作为一个臣下,我没能守住与自己的君主及好友商均的誓言,此为不忠。”
明明已经约好了要让他成为这片大地的统治者,明明他才是那个最心念世间万物的人啊。
“羽蒙...你可知晓我在涂山大会上面对着数不尽的天下黎民,面对着我从未料想过的责任时的心情吗。”
“......”
“当时的我心中充满了对世人的愧疚。”
站在这里的不应该是我,他们所想要的王也不是自己这样的人,为何你们都要这样的逼着我去做那令人作呕的行径。
“所以啊,羽蒙。要我活着去面对那个辉煌的时代,其实才是对我的一种残忍。”
“陛下...”
“我曾经想象过很多种自己的人生,带着孩子们,带着若莲一起去往远方,看看那未被洪水淹没的大地,看看这人们亲手保住的天下。”
去建木与白民族们歌唱,去墨齿国朋友回忆曾经的过往,去讙头国看看也颇为有趣,去巫咸国见识各样的法术,去和泉客族戏水,去陪着厌火族狩猎,去与凿齿族比武...我制定了很多的计划,多到可以把自己剩下的人生排的满满当当。
“可到最后,我却连作为一个父亲该为自己孩子做的事情...都没有做好。”
“!”
“那些最亲近我的人,爱我的人,我却从来没有什么能给予他们的。”
羽蒙,你这些年来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剩下的人生好好的陪伴在凫儿的身边吧。”
说罢,那位老人便困难的从床上爬起,拄着一旁的拐杖向着不知名的方位远去,随后我才知道他找到了救回妻子女娇的灵药,打算在生命的最后与妻子相见。
可他这场赌上人生最后的冒险的结果却是我们的阻拦,把那本该用在妻子身上的灵药...浪费在了我们的身上。
*
时间的概念已经随着鲜血的积累而模糊,逐渐的他感到一种违和感。
虽然每次都是瞬杀,但芬里尔之子的动作好像开始变的越来越慢了,围上来的速度也迟钝了起来
乃至于米洛斯他本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些芬里尔之子因为恐惧而变弱了。
“不对,是我搞反了吗。”
不是芬里尔之子在变弱,而是米洛斯本人正在以远超他自己所想象的速度变强。
即便是将人生大半的时间浪费在了战场上的米洛斯,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在狂化的状态下也不会感到迷失,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意志正越发坚定和清晰。
但也因为他此时清晰的意识,所以才先一步的发觉从城墙上传来的如同树枝被掰断一样的响声。
呲呲呲,在那响声的跟深处还有着如同气泡炸裂一样的声音。
没有来得及惊叹自己此时超常的感知,米洛斯就本能性的察觉到有某种危险即将到来。
他立刻用手拍开了袭来的芬里尔之子的爪子,然后借势瞬间回握住了他们的头,用手指瞬间发力将芬里尔之子坚硬的头骨连通内容物瞬间挤爆。
而其他扑过来的芬里尔之子则是用割开皮肤的血刃横扫成了肉块,借着血花喷涌的劲头,米洛斯将血刃刺入地面,霎那间一把长达数十米的超大剑如同要将周围的地皮一并掀起般将周遭的芬里尔之子和建筑物瞬间化作了四散的灰尘和红黑色的污渍。
米洛斯挥舞着两把这样的大剑,如同天灾般冲出了芬里尔之子的保卫,这么说绝不是语言上的修饰或者夸张,因为在这期间有几个三四米高的木屋被残骸像是被抛出的石子一样飞到了城墙或是几百米外的小巷上方。
每次走动大地就要随之颤动,这番场景足以令所有理解实力差距的生物退缩,但芬里尔之子们还是以不知死亡为何物的扑向了这个利刃的天灾,成百上千的死伤对这个群体根本就不足为惧,几便眼前的攻势多么夸张说到底也就只是数十米的攻击半径,也就相当于单手挥舞一节火车车厢的程度,一剑最多也就砍死十几只甚至两三只,这种程度的牺牲不足为惧。
但突然间他们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开始断断续续的向大门的方向撤退,一时间先前包裹了整个黎凡特的灰色兽影在大门前浩浩荡荡的跑了出去。
没等黎凡特的人们放下心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外围的城墙瞬间崩塌,如同水坝决堤般大量血红色的粘稠潮水正在向着内城的城壁涌了过来!
“!”
米洛斯立刻发力以折断腿骨的力量加之和再生复原的力量的加持冲向了城门,空中的衔悲苍茫也瞬时落在了他前方的地面,在空中盘旋的血色锁链瞬间化作数百根血丝笔直的插进了地面。
轰隆隆隆隆隆!顷刻间几公里长的剑墙被瞬间造起,猩红的浪花拍打在了银色的巨剑壁垒之上,几乎是瞬间发出了如同硫酸般的臭味和呲呲呲的声音。
仅剩的房屋与建筑也在瞬间被着血海吞没,他们就像是加了水的红酒一样不断的侵蚀着周遭的物品然后无限的膨胀,仅仅只是几十秒的时间米洛斯引以为豪的剑壁就出现了缺口,紧接着一个个高大如塔的巨剑便在这无边的浪涛中淹没,米洛斯本人也被浸泡在了这恐怖的血浪中下半身的肉连带骨头几乎瞬间就被气化,但硬是凭借着英灵战士的再生能力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布置于瘫倒在地。
而随着这危险的浪涛不断的拍打,米洛斯身后的城墙也逐渐变的岌岌可危,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一块块的砖瓦便从原本的位置塌陷,这些浪涛就像是有着自我意志一样追寻着人的气味而不是重力的引导不断的像着高处扑打着那脆弱的壁垒。
先前手中的衔悲苍茫也在先前的血水的拍打下崩溃变形,米洛斯只能取出核心部分刻印了卢恩符文的宝石凭着被腐化的身躯在这血海中游到了城壁上。
而在另一端的街道上黎凡特幸存下来的几万人早已乱做了一锅粥,极少数保有理性的人想到了港口,而更多的军队则是组织人们逃到了高处的火车站台进行临时的避难。
几乎是同一时间进入到内部的苦难骑士团在伊利昂的武者围剿下已经尽数断气,包括作为领导者的文娜也在咽喉被挖断后丧命。
大批的伊利昂商人不知是处于同情还是其他的什么目的,在不卸下货物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接受了这些挤进来黎凡特难民,准备着通过已经被启动的以诺克法阵逃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
一切都进入了倒计时的阶段,随着城壁轰然倒塌的声音响起,港口的商人们把还在挣扎的人们都踹到了水里全速启动起了自己的船只,被丢下的人们也管不了到底能不能成一个个的都跳进了水里像着形成界的大门游去。
血红的洪水转瞬间淹没了整个黎凡特,火车站台上的人们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汗,随着熟悉的汽笛响起他们看到了习以为常但此时却犹如天神般的火车驶来一时间喜不自禁的欢呼呐喊了起来,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车厢的内部早已是载满了被转化成芬里尔之子的尸体组成的蛮荒魔法淹没,随着火车进入站台的瞬间一道橘红色的火光便撕裂了黎凡特引以为豪的风景名胜,连带着大量的人命一同化作了黑色的浓烟。
站在一块还未被侵蚀殆尽的石壁上,米洛斯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光景,随着港区的以诺克法阵也被血水侵蚀幽蓝的火焰也开始蔓延了开来。
将这场闹剧的主人公们送往最后的舞台,永夜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