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守贫骑士”赫尔曼故意拖长了尾音强调了骑士二字“莱茵曼 炼,你可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而开始的这场战争。”
‘是为了米洛斯 亚历山大的死。’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踌躇,冰冷无情的如同一台人形打字机般流畅。
或许是他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没有明白赫尔曼这句话背后的真意,所以他又紧忙的用鲜血在空中绘出新的字句。
‘赫尔曼陛下您或许是对我有些误解,但我决没有利用花言巧语来欺骗您,使您与您的国家独自背上这个骂名的意思,我说的这些话皆是发自真心。’
“作为一个骑士你甚至不惜违背最初的誓言,你又要让我如何相信你如今所说的话的是真实的。”
‘......’莱茵曼顿了一下,用血字回复到‘您所指的誓言,难道是说维护贫苦百姓的权益这一条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确实是没有狡辩的借口。’莱茵曼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并不打算通过语言来令自己显得更为高尚‘因为在成为守贫骑士之前,我首先是一个降生在法尔纳斯特的人,对我来说法尔纳斯特的秩序永远是要高于其他公理的存续,对此我也只能说是无可奈何。况且您或是对我的为人有一些小小的误解。’
人民并不需要维护,我们之所以保护他们是为了让他们相信自己是弱小的,他们是被害者这些话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我并不喜欢弱者,如果说这世上没有任何正义是能被所有人承认的,那么强者为了利益消耗弱者便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你认为自己是那个能随便牺牲弱者的强者。”
‘不,我也仅仅只是那无数弱者之中的一员。’
“按你的意思,雷利乌斯是那所谓的强者。”
‘那位大人无疑是其中之一,但却不是所有。’
“...我不打算陪你玩这种没有意思的文字游戏。”
莱茵曼笑了,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从他身体的一些微小的动作里能够感受到他的笑意。
‘失礼了,那就请让我用冒昧的字眼来抒发真情’血字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清冷,或许是变形的次数太多,鲜红的文字此刻已经变成了凝重的红黑色‘我希望成为您的伙伴,所以希望您能够相信我,将自己藏在内心的真实想法全都告诉我。’
“哼,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
老者叹了口长气,开始在内心深处思辨起了是否该信任这个男人。
他的提议赫尔曼自然是有曾想过,甚至他想的要远比莱茵曼说的更加全面细致,首要的要以消耗敌人的弹药为目的进行波状的奇袭。
在敌众我寡的心理压力下让他们不断地消耗维生的弹药和毒气,然后为了防止被奇袭就必须要减少休息安排轮岗的人员,如此一来他们遭受的心理压力和食物的消耗就会变的越来越快,为了稳定军心他们自然会需要补给这时只需要让小股部队封锁道路就能堵住他们,得不到外界的补充就必然会向内部请求补给,只要敌人脑子没有出问题就必然不会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少量投放,而是打开城门一次性大量的补充。
可是败军之将如果说出这种话肯定会遭到反对,甚至在今天那些支持者里也会出现因为道德原因叛变的人,所以他最初是打算在一到两次的冲锋损失大概一千人左右的时候再提出这个意见,可如果莱茵曼愿意提出这个看法那么这一千名官兵的生命也就没有必要损失,甚至会令那些因为赫尔曼而感情化的士官重新获得理性判断的能力。
这些他都想过甚至他还根据部队传来的信息和敌军的火力覆盖频度估算出了敌军的总人数可能连一万都不到,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战壕这种打法可能也是为了减少内部资源消耗的同时,还带着些许削减敌人的士气和数量的考量。
也就是说他们对这面韦兰之壁的信赖,已经到了连5:1乃至10:1的劣势都不足为惧的地步。
“......莱茵曼我问你一个问题,忠诚与荣光你认为那个才是对骑士最为重要的。”
‘骑士当以忠诚为荣。’
“不错,是个好答案。”
但这答案对我个人而言算不上优秀,甚至仅仅只能当作及格。
“既然你敢这么回答,就让我看看那所谓的忠诚到底值几斤几两吧。”
*
在接受完了法尔纳斯特皇帝的授勋之后,守泣终于从台上走了下来,一旁的齐莎也凑了过来百无聊赖的说到
“可算是弄完了,真不知道光是发个挂在胸前的牌子,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的口舌。”
“因为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啊,齐莎。”
“这我自然知道,可是啊...”
齐莎看上去有些焦躁的左顾右看了一圈,眼前的每一位军官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像是守泣这样的青少年在这样的一群人里着实是有些格格不入。
“守泣,你知道刚才站在那的肥猪见你上台领奖的时候,在背后是怎么和别人说的吗!”
“大体上能够猜到。”
毕竟像是这种机会对每个人而言都是可遇而不求,就连莱曼小姐听说的时候都激动的哭出来了‘没想到竟然能这么快就拿到上级勋位,不愧是海尔吉大人!’甚至还在背地里隐隐的嘀咕着‘下一步再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下继承人我们的家族就能安泰了...’这样危险的话。
“我讨厌和那种正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人来往,光是看见都会觉得眼前这些美味的食物都变的难以下咽。”
“这还真是稀奇,齐莎你竟然还会有这样的认知啊。”
说起来她好像是在永夜森林期间第一次尝到了食物的滋味,以她的基准来说难以下咽这个词应该是有着守泣理解不了的重大意义吧。
“所谓成长就是要和自己讨厌的人也能够正常的来往。”
因为步幅原因晚守泣一步的琳也发表了她的意见,按道理来说这次授勋仪式应该只有守泣能够参加,但琳毕竟是炎之塔的巫女所以也接到了来自官方的邀请。
琳端着一杯产自法尔纳斯特的红酒细抿了一口,虽然看上去年幼但她果然是个经历了漫长年月的精灵啊。
“......好苦,跟书上写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喝不了啊。”
“哼哼,琳也还是个小孩啊,就这点酒量还没有我厉害呢。”
看来琳的年龄或许并没有守泣想象的那么年长。
守泣稍微将目光从两位拌嘴的身外身和魔女身上拉开,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周围那冷漠的目光和掺杂着各种轻蔑、渴望和嫉妒的险恶氛围。
“不过,这确实不能怪齐莎觉得讨厌啊。”
他们在喃喃低语着守泣在和琳的对话里表现出的幼稚与低俗,用高高在上的声音批判别人的成功。
归根到底守泣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年轻人,虽然是靠着自己的战功拿到现在的地位,可他们还是会觉得守泣只是个凭借投机取巧的手段败坏他们这些门阀含金量的混子。
“不需要打仗的军人,走到尽头或许就会是这样的模样吧。”
与风土世界不同,埃达是个整体上来说很和平的地方,虽然不能说是世外桃源般的与世无争,但这些斗争无论是从质量上还是从数量上都无法与风土相提并论。
所以在这种世界想要靠当兵成官的难度无疑于登天,他们不一定多么会打仗但肯定精通一些在战场上根本就用不到的党争手段。
即便不是齐莎,也足够令人感到反胃。
“看来虹桥说的没错,极致的和平同样也是一种邪恶,真正的善只存在于平衡。”
就在守泣再次实感到那位天才般的未婚妻为自己总结的答案是多么正确的同时,他在人群之中也看到了那个明显高出一头的健硕男子的身影。
“那是...朗基努斯,他原来也来了啊。”
既然见到了好歹要打个招呼,想到这里守泣便和齐莎他们稍微说了一声走了到了朗基努斯的身边。
此时的他正在将几乎要在盘子里溢出的厚切牛肉片往嘴里不停的送着,在手边还有用啤酒杯装满的红酒,或许这也是他们曾说过的禁欲生活所导致的反制吧。
“朗基努斯先生,好久不见了。”
“啊~~嗯?”朗基努斯停下了自己那如同坦克的履带一样不断往嘴里送肉的手看了过来“哦,这不是海尔吉吗,我TM的还以为是谁那么不长眼敢拦着我吃肉呢。”
看到这位还是老样子那么嘴下不留情的样子,守泣也只能用略带羞愧笑容蒙混了过去。
“菲利先生也跟您一起来了吗。”
“来了来了,只是那个死妹控不怎么叼这种场面,就先回棚子里睡觉去了。”
“这样啊,我一开始还以为不会在这里见到各位呢。”
为了预防敌人在攻占巴伦西亚期间偷偷的对本国发动进攻,所以联军还是在托尔斯坦也留下了部分军队,守泣本以为菲利和朗基努斯等人会在这之中。
“二位是什么时候来的?”
“应该是在你们打完钢盔山之后吧,我们路过的时候,山顶还在冒着烟呢。”
“也就是说二位也见识了今天早上的场面了。”
“......”
朗基努斯没有回答守泣的话,这让守泣以为是自己在不经意间说错了什么冒犯到了对方的时候...
“海尔吉,一个人整天沉浸在过去是不是很可悲啊。”
“朗基努斯先生,难道说您的友人在今天...”
“你想多了,老子没有会莫名其妙当炮灰的朋友。”
可是朗基努斯的眼中却依然闪烁着一种深沉的伤感,他举起了酒杯大口的饮尽了每一滴鲜红的汁水,就仿佛要让自己从某种不可名状的感情之中逃离一般。
“真是不像话啊...无论去做什么样的努力,无论怎么的去想办法,可事情却总就是会变的越来越糟糕。”
“看来您是喝多了,朗基努斯先生。”
“或许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喝醉了之后,好好的大哭一场。”
是因为之前被那个丫头给看到了吗。
朗基努斯一想到自己那段经历被别人察觉就恨不得想要把所有知道这些的人全都杀光,可他同样也知道这么做根本就什么也不会改变,做过的事情不会消失只会像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刺穿自己内心最敏感最可悲的部分。
那些昔日发自真心许下的誓言,一次又一次的...
“说句实话吧,海尔吉。”朗基努斯的用奇怪的压抑声线低吟到“我现在很后悔来到这里。”
“那还真是...”
“我很害怕遇到这样的局面啊。”
在重力这一最强的祝福之下朗基努斯完全可以直接把整面墙给一次性拖倒,把那些在墙上警戒着的士兵和墙下的那些战壕一次性全部给压扁成浆糊,如果是平日的话他绝对会采取这种最简单便捷的做法。
可强烈的恐惧却让他做不到这种像是踩死虫子一般轻易毁掉眼前一切的做法。
“像这样两伙人对立着,仅仅只是因为些许的差异而...我光是看到这种场面就会觉得难以呼吸。”
“大家第一次都会这样的。”
“不一样!不一样!我真的没有做错吗...如果我这么做了会不会让一切变的更糟......万一...万一他们其实才是对的该怎么办......”
这样做真的好吗?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如果做错了该怎么补救?我连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都搞不明白啊!可如果不能及时补救的话,或许就会失去更多的...更多宝贵的东西。
“罪...罪恶的恐惧让我无法面对那些弱者行使自己的力量,你能够明白我的这种感觉吗?”
“朗基努斯先生...”
“最让我觉得难以接受的并不是罪恶本身,而是没有能惩罚这份罪恶的正义,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能替我结束这份煎熬的救赎啊!!”
无论过去多久,无论经历多少,这份难以逃脱的原罪永远不会消失,让我只能见证着那些不能消失不能玷污的美好一个个的离我而去...让我在近乎永恒的时间一次又一次的明白这份力量到底是多么恶毒的诅咒。
“朗基努斯先生,您喝的太多已经醉了。”
“......我没醉。”
周围的人都在围观着眼前这位张扬的巨汉,但这却不足以让他感到羞耻。
“我...没法喝醉。”
可与他那逞强的话不同,紧接着他就捂着自己的嘴巴跑到了甲板的边缘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