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的背叛令雷利乌斯震怒,这种愤怒在他的人生里是前所未有的。
乃至于他立刻找到了他的副官,以近乎癫狂的手段责问他们这些阿尔布雷人所策划的阴谋。
双方的关系压抑到了剑拔弩张的前一刻,莱茵曼暴露了他与赫尔曼所做出的计划。
“也就是说,你们的计谋是通过诈降的方式,让赫尔曼等人从巴伦西亚的内部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雷利乌斯用讥讽的语气重复了他们那堪称肤浅的计谋,说到底这种不亚于自杀的计划无论是有着什么样的保证都不应该由一国之君执行。
不对,甚至就连同意这种做法都是有失妥当的。
“我或许对那位老人的评价有些虚高。”
可即便如此一种难以化作语言的违和感,始终盘旋在这位巨人的内心深处,他看着眼前那位无言的骑士,那个为了保护他而与赫尔曼纠结害死了近千位平民的守贫骑士。
“莱茵曼,我不想要怀疑你,可有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我自己接受的。”
“......”
“为何韦兰之墙的守护者会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必须要让赫尔曼进入到那前不可摧的城墙内部。”
“......”
“以及你们为什么能如此笃信对方会这么做。”
法尔纳斯特是个庞然大物,即便是贵为他的主人,雷利乌斯也不敢说自己能完全掌握整个帝国的一切信息。
特别是关乎平民的内容,他平日里接触的人与物距离那些低贱的庶民实在是太遥远,以至于他在某段时间里甚至认为这是一种能与人交流的野兽。
但这次的战争让他逐渐意识到了庶民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强大,而那些装饰华美的贵族们是多么的脆弱不堪,过去的自己又是多么的无力与无知。
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眼前的骑士。
一个本应该代表这些庶民发出声音的人,他为何要选择沉默。
“......”
“...即便我这样询问,你还是不愿意对我开口诉说吗。”
这沉默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呢,曾经的雷利乌斯会认为这是他英勇与忠诚的表现,但此刻他却看透了那藏在背后的不信任和怜悯。
莱茵曼 炼从始至终都不认为雷利乌斯是个合格的王,他之所以选择效忠仅仅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代替品,仅仅只是被当作一个维护法尔纳斯特稳定的道具。
对于一个道具......他无需多言。
*
在自己的营地里守泣给葛杰夫涂抹着疗伤的魔药,所幸都只是一些皮外伤,放着不管几天也能自己恢复好。
“...对不起,老大。”葛杰夫难掩愧意的说到“给您添了没必要的麻烦。”
“知道错就好。”
守泣故意用比较重的语气这么说,趁着葛杰夫有点消沉的时候又轻轻的笑道
“你是为了那些被绑来的人才会发怒的,对吧。”葛杰夫见守泣话里没有恶意便点了点头,对此守泣很是满意“那你就没有做错,既然你没有做错又怎么能说给我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呢。”
“可我们这正在事业的上升期,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正因为是在这样的时候,才更要坚守住自己的底线。”
王守泣在风土见识过很多为了走捷径而偏离正规的人,他们都是认为短期的获利足以掩盖一切的问题而忽视了奉献与代价,最后彻彻底底的走上了歧途。
“战士总是要有保护的东西才能变的强大,我们不能只为了自己的得失而战,因为没有信仰的军人与犯罪者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一个很自然的道理,但也正因为太过自然而总是被忽视。
“......那老大你也是为了保护什么而战的吗?”
“有啊,我曾经是为了正义...”守泣的话顿了一拍“但我现在越发觉得,正义这个词是那么的...令人敬畏,已经变的没办法像过去那样轻易的挂在嘴边。”
“是这样啊。”
葛杰夫感同身会的嘀咕两声,事实上他们虽然字面上经历的阵亡较少,但那个数量却不是零。
他们很清楚在正义这个词的背后到底是有多少的鲜血,所以也就越发不敢将自己情绪的宣泄带入到其中。
涂完了魔药之后,葛杰夫自己缠上了干净的绷带。
“守...海尔吉,我回来了。”
“可算是结束了。”
也就是在这时,齐莎携带着战舞精回到了军营,作为守泣最信赖情报来源兼最大的依仗这两位精灵带回了关于韦兰之墙的信息。
“总之先从结论说吧,那个墙是用到了精灵的力量来稳定的。”
“是这样吗?”
葛杰夫略显意外的问到,作为身经百战的战争精灵,战舞精大大的点了两下头。
“准确的说是利用了精灵的‘原理’增加了强度,那个墙壁本身便可以被视作一个造型奇特的巨大神殿。”
“...也就是说那个是墙壁的精灵吗?既然如此,战争精灵的战舞精应该可以将其摧毁吧。”
“就算真的是墙壁的精灵,战争精灵的我也很难打破,毕竟我只是‘战争’这一行为本身的精灵,而不是决定胜利或者说是破坏之类的概念。”
战舞精有些无奈的说道,不过这件事仔细想想倒也能接受,关键在于她前面的那句话。
“‘就算真的是’也就是说那个韦兰之墙并不是用墙壁的精灵来强化的吗?”
“没错,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的正确,但那个大概是用‘天鹅’的精灵作为基底赋予的概念化。”
““天鹅?!””
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与战争和墙壁八竿子打不着的词,守泣和葛杰夫不由的同时发出了不同意义上的感叹。
“等等,为什么在墙上流淌的灵子变成的精灵会是天鹅?话说天鹅和墙壁的强度有什么关系?!”
“像天鹅那么复杂的生物构造,也能被精灵化吗?”
“毕竟在古老的神话里也有很多动物化身成美女俊男与人类一起创造民族的传说嘛,动物类的精灵本身也算是在我们的伙伴里面比较常见的类型。”
战舞精先是抱着胸口回答了守泣的问题,然后说到
“其次是天鹅本身也代表着美丽,或是完美无缺一类的概念,正是因为用了这个本身与战争无缘的概念,所以才会导致刀剑火炮之类‘战力基准’上的破坏被直接给抵消了。”
“原...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战争相关的事物是绝对无法破坏那面墙壁的吗?”
“差不多,即便是将核心部分的精灵给逼出来,概念本身是无法被破坏的。”
天鹅的羽翼不会被战火焚烧,这部分用的不是现实意义上的逻辑,更多的是战舞精他们所在的神话世界的逻辑。
“即便是阿萨神族最强的战神托尔也不可能扳倒象征衰老的老妪,即便是最聪慧的狂神奥丁也无法揣摩未来织机的梭子会编织出什么样的花纹。”
“不过,要是这么搞的话,未免有些太赖了吧。”
“确实。”
没有精灵的话就无法发现问题,可即便是带上了精灵面对城墙估计也只会携带与战争或者说是破坏有关的精灵,毕竟埃达是个魔法的世界携带着精灵打仗也并不能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其实不至于,关键是刀剑和炮火一类的战争概念被无效了,但像是‘猎杀’‘毁灭’和‘审判’这类高级概念还是能通用的。”
“可你要我们去哪里找有这些高级概念的精灵啊?”
“用星光体代替不就行了吗。”
战舞精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到,但对此齐莎、葛杰夫和守泣都不由得愣住了。
“哎,可星光体难道不是...”
“你们以为星光体占用的路径是指的什么啊?肯定是指的神话里的这些概念啊,与我们这些新生的精灵不同,那些供人长期信奉的神灵都是由复数种概念组合而成的,将他们神话中的一部分传承提取、具现化出来的关键道具便是魔女们创造的星光体系统的本质。”
“原来是这样的吗!”
在场的所有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系统化的解释,虽然齐莎和守泣都已经自行使用、召唤过星光体但他们这还是第一次了解其中的原理。
“我还以为那玩意就只是从虚空种召唤出神奇武器的魔法呢。”
“其实我之前也是这么理解的。”
构造物貌似也是吸收星光体运行的无机物,他们的活动原理如此想来和精灵也极其相近,或许他们真正的名号应该是量产精灵。
战舞精这一句话直接把很多模糊不清的东西都讲清楚了。
“那只要用对应的星光体去攻击就能打破韦兰之墙?”
“打破不了。”
“那你刚才说的?!”
“我刚才不是也说了那只是用了精灵的‘原理’吗。”
那个墙本身还没有诞生出精灵,说来也是巧妙,制造这个墙的韦兰估计是通过以神殿为核心让灵子不是集中在一处,而是不断地循环分散的方式来将赐福分散到墙壁整体但却不令其产生作为精灵的意志。
“要从内部破坏循环的流动,令天鹅的精灵诞生之后再将其射杀,才能摧毁这面韦兰之墙。”
“齐莎,你先前负责的巴伦西亚内部观察,可有发现类似神殿的地方。”
“找到了,就在那面大墙的地下有一个设计很繁杂的建筑,那应该就是作为心脏的神殿。”
至此攻陷韦兰之墙的所有关键情报都已经具备...
“disturb,海尔吉长官”就在这时布罗瓦带着一只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灰色鸥鸟走进了营帐“台风就快要来了。”
说罢,布罗瓦还特地走上前来展示起了鸥鸟身上那略微湿润的绒毛。
“七月份的暴风雨吗...仔细想来在泰洛尼亚的这些日子里的天气一直都很好啊。”
“明明是雨季却没有一个阴天呢。”
看来那个原因也都是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台风,卷走了本该来到这里的雨云。
“既然羽毛还没有干,也就是说距离我们这边不远。”
“Yes,大概就在今晚或是明早之间。”
巴伦西亚攻城战将会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