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曼呆然的听完了柯西切所说的一切，他很难接受这番荒唐至极的话语，那远比神话还要宏大的故事最终竟然沦落到了如今这般卑微的天地。
可笑至极，甚至可笑二字都并不足以形容那愚蠢的地步。
但却又让这位老人不得不相信的是柯西切那真诚的目光，那渴望着得到信任与肯定的灵魂在透过双眼等待着他的回复。
“......我无法理解，你们到底在追求什么。”
“......是吗。”
柯西切的声音里带着遗憾，但他的眼中却没有闪过失望的神采，或许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面对如此古老的帝国，你们的那份忠诚又到底能换来什么？”
“忠诚本身就是最好的奖励。”
“但你们却为了那份忠诚，背叛了自己。”
这么一来失去的与获得的不就持平了吗。
“我想要问的是除去这份忠诚之外，你们又能得到什么，是为了什么而不惜牺牲自己。”
“......我的父亲在开战之前服毒自尽了。”
柯西切的声音里充满了漠然但其中却也带着些微的沙哑，他一定是在为自己父亲的死而感到悲哀与难过。
“他是个矮人，但却将我从年幼拉扯到大，从来没有因为非我族类和血缘的有无而将我视作累赘或负担，当建立自己的氏族时他也是第一个支持我的人。”柯西切的眼神变的越发坚定“这样的一位父亲为了让我能够更好的保护祖国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如果我不能做到那他的死、他的意志、他的人生、他向我倾注的一切慈爱与善意都会化作一厢情愿。”
“......”
“我已经背上家人的命债，此生注定只能用的一次次的胜利又或自己的生命来偿还他的抚育之恩。”
“...看来我是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赫尔曼端起换过的茶水，早已冰凉的茶汤早就没有了本该具备的清香，只有深沉的苦涩在喉头蔓延。
“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主义，差不多也该进入谈话的正题了。”
“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宣布阿尔布雷退出五国联军保持中立。”
“只是中立就足够了吗？”
“少了阿尔布雷这个替罪羊，法尔纳斯特的动作多少也会变的谨慎，即便我们未来无法守住巴伦西亚，也能为日后伊利里亚的主场争取更多的准备时间。”
简直是已经认定自己会输...这或许也说明了柯西切作为一军之主能够想到最糟的状况下的退路和利益，明明是如此的思虑清晰眼光灼辣的才干况且还那么的年轻却要被迫守在这种地方啊。
“我要是真的这么干了，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第一个要被清算的就是阿尔布雷，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伊利里亚和拉斯诺夫的技术支持这应该不用说，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
“毕竟大家伙离的都不近，除去人才技术之外也确实是不好做交易，但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一个能够阿尔布雷没有后顾之忧的保证。”
“我答应你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不会有任何国家可以清算阿尔布雷。”柯西切的话里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归根到底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所有的国家都会面临自身难保的局面，没人会在乎阿尔布雷到底在这期间做了些什么。”
听到这句话赫尔曼皱了皱眉头
“你该不会以为阿拉贡真的会为了这点事破罐子破摔吧。”
“嗯？哦，看来你是把我说的话理解成了阿拉贡的神墓。”
阿拉贡他作为一个在黑海战役之后才诞生的宗教国家，阿拉贡并不是单纯的人民意志的集合，他更像是一个存在明确功能性的组织。
是蕾雅 亚尔夫海姆与乔夫 亚娜特等英杰们，在当年的灵族帝皇的默许下于法尔纳斯特的国土上画出的一片土地，用于统一管理在芬布尔之冬时期洒落在埃达各地，吸引来各个世界遗址的神骸之灰的国家，这便是阿拉贡的存在意义。
同时阿拉贡的神骸之灰也是召唤各类异界生物与空间类魔法的必要素材，所以他们的国家也是靠着这类魔法素材的产出维持着政府机关的运行。
“这大概也是你们藏在身后的底牌，不是攻击人或是国家而是对世界整体造成威胁的破坏性伤害。”
“...难道说不是吗。”
“虽然方向不同，但手段算是比较接近吧。”
伊利里亚也有类似的攻击手段，而且他们的做法大概率比阿拉贡更加高明。
“你的意思是说双方都有着保证相互毁灭的手段。”
“谁知道呢，但至少我们现在还没有发展到要动用这种东西的地步。”
可要是你们的军队踏足了伊利里亚的国土，把他们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况下，或许他们就会开启‘无秽庭园’的大门令整个埃达浸润在毁灭的窜流之中。
“莫尔族是认真的，他们哪怕是要将整个埃达给毁掉也要保证威胁的消失。”
“你口中的威胁是指的何物。”
“先前已经和您说明过了才对，难不成赫尔曼陛下这么快就已经忘记了。”
佐希摩斯...以及他手下那帮该死的叛徒，正因为他违犯了禁忌创造出了没有使用莱迪克因子和美德的第七军团，才会引发这些可悲的新生尖兵们发起了恶毒的叛乱，引发了阿特拉斯大战从结果上拖垮了我们曾经辉煌的伟大文明。
“我们在这漫无止境的莫比乌斯之环中一直在追踪着那些叛徒的身影，如今已经确定了其中一个支系隐藏在埃达的大地上隐秘的繁衍生息。”
“...所以要做到斩草除根。”
“那是自然，凭什么留下这个后患。”
柯西切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去，看来他是认为已经与赫尔曼说的够多了。
“今晚我会把兵力集中在这个宅邸，好好的想清楚对你和你的国家那个盟友更有利，如若是选择效忠于拉斯诺夫所信奉的教条我们也会大度的接受并最大限度的帮助阿尔布雷的人民。”
“说的还真是好听啊。”
不过就事论事，比起法尔纳斯特这种靠在身边的超级大国，拉斯诺夫这样千里之外的友邦反而更有相信的价值，近攻远交的这个道理赫尔曼自然也懂。
眼看着柯西切出了房间，如今房间里除去他再无第二人，赫尔曼才耐不住性子的小声说了一句。
“到底是什么样的毒才能把一个矮人给毒死啊？”
*
天空中闪烁着光电与轰鸣，来自远方的呼啸带来了凄凉阴冷的肃杀之风，蚁虫开始钻出地面排列着整齐的部队躲避即将到来的灾难。
被火光烧掉一般的草木不断地摇摆着，天空中悠然的云朵此时也在高速的移动着，向着那韦兰之墙背后的海面，整个天空乃至世上的一切都在向着那个点收束。
灾难即将到来，那并不是能摧枯拉朽的神迹，甚至在平日里也就不过是酒桌上一两句谈资的天象，此刻却像是在宣告着死亡即将到来。
因为这些潮湿的的雨点将会让毒瓦斯难以起到作用，而敌人绝不会放过这个瞬间，他们将会拼上一切的火力与军力拿下这个战壕。
“这就是极限了吗。”
事实上这个战壕比柯西切一开始想象的要更能撑下来，在他的预想里别说是像如今这样撑上一个星期，甚至能撑上三天就已经是堪称奇迹的伟业。
虽然先前为了恶心对方而给了一些物资现在看来都浪费了，可一想到这些物资能够让这些士兵们哪怕只是获得了一刻的安稳那么这份损失或许也是值得的。
柯西切在韦兰之墙上悠然的漫步着，这座巨大的城墙在起到防御的同时也是个极其出色的军营，他们这些拉斯诺夫的上层军官这些天也一直是睡在这个城墙上。
毕竟，一旦城墙被攻陷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战争彻底结束，既然如此还是和士兵们生活在一起才更能感到安心。
但这也导致了这几天夜袭不断的情况影响了他们的精神状况，浓厚的黑眼圈和充血的眼白让本就异于常人的魔人们显得更加恐怖嗜血。
也更加的憔悴...
“需要振奋一下士气了。”
不是靠着食物和弹药，更不是靠着鞭策，面对这些抗争到现在依旧怀抱着忠诚的战士们，柯西切想要给予的只有发自内心的钦佩。
为此他走上了城墙瓮城的顶端，手中拿着从拉斯诺夫带来据说是叫做廓引器（俗称大喇叭）的圣物，来向那些超越了自己想象的的勇士们表达由衷的感谢。
“拉斯诺夫的男儿们，请你们暂且停下手头的工作与谈话，将你们宝贵的时间借给鄙人，柯西切。”
战壕里的魔人们纷纷将视线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看着在哪风云涌动的高墙上一个毅然精悍的男人在向他们喊话。
“感谢你们这些天来的奋斗，感谢你们一如既往的忠贞，感谢你们付出的热血与青春。”柯西切说着的同时一行水珠划过了他的眼角，随即莎莎莎的雨水自鼠灰色的天空落下，平等的打在了每个人的身上“感谢...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来到这个时代，这个昔日辉煌逝去的荒芜时代！为了那本该荣光长存的国度奋战到最后一刻！”
柯西切一字一句的斟酌着话语，他不希望让这些赴死的勇士们感到冒犯，更不希望将自己高高挂起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一样说出幼稚的话。
“我们的先辈曾在漫长的历史之中惨遭驱逐，被当作乞丐欺凌，被当作奴隶贩卖，只是为了活着就拼尽全力。但在那一日天空划下了泪光，我们迎来了百年的和平与繁荣。”
“享之不尽的恩宠与繁华，我们在被多彩的星光垂青的大地上歌唱，挺胸阔步在规整的土地上生活，在那个属于我们的城市里与尊贵而又良善的邻人一起享受着如蜜枣般的生活。”
“还记得那些光阴吗，古灵的同胞们啊！我们曾是一个共同体！一个辉煌伟岸！不知衰竭为何物的国度！”
“我们的脚步曾踏平五大洋！君临七大洲！横跨八大行星！直至那星光都无法照亮的黑暗尽头！！！”
“还记得那些恶毒的叛徒们那一个个丑恶的嘴脸吗！古灵的同胞们啊！在哪灰暗的一天，乌云密布与天，血色的邪阳染红了大地，污浊的血潮让原本美丽的国度化作肮脏的沼地！！！”
“那失色脱形的世界，那瘫软疲惫哭诉着丧失未来的孩童们的泪水！那一日！那一刻！我们伟大祖国败亡瞬间，那绝不可能忘怀的愤怒，你们可还记得！！！！！！”
““““““““未有一日忘怀！！！！！！！！！！！！！！！！！！！””””””””
那声音如同风暴，如同炙热的岩浆，撕开暴风的帷幕，如同铁锤般狠狠的砸向了高大的城墙之上，向着无尽荒野的彼岸不断地回荡着。
“我们失去了一切，失去了本该迎来的辉煌，被那个男人！被那些自私自利的小人！被那些只会在阴影之中窃窃私语的渣滓们夺走了先辈托付下来的今天！”
“既然我们拉斯诺夫没有一天忘怀这一切！那我们就必须要夺回那本该属于我们的今天！让子孙们活在他们应得的的未来！！！”
“““““夺回属于我们的今天！！！！！！！！”””””
“拉斯诺夫的男儿们！永不后退！因为在我们的身后便是祖国的未来！拉斯诺夫的男儿们！奋勇前进！在我们的前方是先人们所开辟的康庄大道！！！”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哦！！！！！！！！！！！！！！！”””””””
“我们要用自己的生命证明，我们的文明，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祖国依然屹立于此！只要我们不曾倒下那这段历史就永远不会被埋没！！！”
“踏过金色大地，向世界呐喊我们存在于此！怀揣着真理与荣光，迎着无知的暗云与风雨，踏过那泥泞的血池，让一切阻拦我们的敌人滚开！！！！”
“我们是拉斯诺夫的男儿！辉煌帝国的传承者与复兴者！！！！结束这无尽轮回吧！破环的勇者们！”
向着最后一战发出降世的呜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