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我们小组的工作。”一位学生做出了总结的话语。但是台下的观众们注意力则更多的放在身边女生的身上。
福兰丝所招来的关注与她的声音无关，而是和她的沉默有关。
沉默或许带来了某种震荡，但这并非是福兰丝的本意。
沉默会让她面临这样的情形，然而面临关注并不是她想要的，这或许只能归咎于沉默的天赋。
柯特理在台下看着福兰丝，她的目光也被福兰丝的沉默吸引了过去。
午餐时，柯特理可以听见有人在讨论着福兰丝演讲不说话的事情。
柯特理和福兰丝是同一班的，与柯特理相比福兰丝不论是成绩还是其他都十分普通，若不是因为这次引人注目的沉默的话，她甚至很难成为被讨论的话题。
福兰丝十分擅长沉默与避开显眼。
这次她两种擅长的事情互相背叛了对方，最终的结果以沉默的胜利收场。
如何让沉默与低存在感重归于好？虽然她知道并不需要关心这点，需要的只是时间，然而时间总是令人苦恼的。
时间总是令人苦恼的，就比如午餐的时间。
福兰丝不准备午餐，也没想吃午餐。
缺乏食欲的她在午餐时间没什么事情做，也是在这一段无聊的时间内，福兰丝看了不少书，可或许她是个急性子。
当一本书看的无聊的时候就不想看了，所以如果有人问福兰丝看完了多少书的话，福兰丝的回答大概是没多少本。
福兰丝可以想换一本书就换一本书，可以在书本的叙述直接不停的穿梭或者跳跃。犹如瞬间移动一般，但是福兰丝清楚这并不是真正的瞬间移动，即使她对书产生了兴趣，在结束的铃声响起后也会被强制关闭。
下午6点左右，学校召开了颁奖典礼，在礼堂举行。
整个过程大概要持续两个小时。福兰丝找了个位置坐下，她坐到了前面的位置。
前面的空位较多。忍着两小时听着自己不喜欢的话语是种受苦的体验，躲在后面的人无论是说话还是偷偷玩手机都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福兰丝没有这种必要，首先她不需要说话，其次她手机的电量不是准备在这个时候用掉的。
台下的人不是完全沉默，每个人都有自己份内的事情，观众的职责之一就是鼓掌，福兰丝也跟着鼓掌，因为她坐的位置是最前排，如果不鼓掌会特别显眼的。
“最佳校园活动奖，这一奖项的获得者经常参与课外活动并且成绩一直保持着前列，她就是文学部的部长，柯特理。”校长说道。
柯特理走上了讲台，不知道是不是福兰丝的错觉，福兰丝感觉到柯特理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颁奖典礼结束后，同学们跟着家里人回家了。
人少了，一直在变少，最后只留下了福兰丝和柯特理。
福兰丝知道自己父母是绝对不会来接自己的。父母不会在家，和往常一样。
还好事先在书包备好了一些袋装面包和书本、手电筒，水、充电宝、以及手机，已经事先做好了没人接送在这过夜的准备了。
“喂？好，知道了，就这样。”柯特理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电话放入口袋。
整理了一下书包，然后看了眼旁边站在原地的福兰丝。
“话说，你家里人会来接你吗？我看你好像没拿出过手机，如果是手机的问题的话，可以用一下我的。”柯特理对着福兰丝说道。
“我没事，我已经准备好在学校过夜了。”福兰丝下意识地回答。
柯特理感到很惊奇说：“诶？过夜，没问题的吗？”
“没问题的，你看，我书包准备好了面包、水之类的东西，而且我还带了充电电池，我没打开手机就是因为现在天色还早，想省一下电。”福兰丝示意柯特理不用担心。
柯特理：“你父母不会担心吗？”
福兰丝：“不会的，我父母基本不回家的。”
柯特理：“你还记得你家怎么走吗？我问一下我妈能不能顺便把你送回家。”
福兰丝：“我从来不记得我家的地址的。”
柯特理一番思索后问道：“你今天要不然来我家吧，我会问我父母的。”
福兰丝听到后有些惊讶。
原本似乎一切都在把她引向在学校过夜，而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福兰丝点了点头。
一辆车开到了她们的面前。当车停下后，柯特理走到了车窗前。
“妈妈，这是我的同学，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总之能不能让她今天先住我们家啊。”
柯特理的母亲：“先上车吧。”
福兰丝坐在车上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车的显示屏。
眼神是趋光的吗？适合生存的时候是，有的更适合夜行生物。
窗外的夜色已经暗了下来了，显示屏展现出白色的光，而福兰丝眼睛则盯着亮着的显示屏。
福兰丝并不经常在晚上坐车，很少乘坐学校所提供以外的交通工具。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柯特理的妈妈问福兰丝。
小朋友？自己已经是高中生了，福兰丝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奇怪。
莫非是因为自己体型相对来说过于矮小吗？不可能的，这么暗的地方，是看不出来究竟是矮小还是高大的。
除非是显示屏的光线照出了福兰丝的体型，但是显示屏能照到的最多也只是眼睛，光线照射覆盖的大小不会超过眼睛。
福兰丝：“我叫福兰丝。”
柯特理：“福兰丝吗，好名字啊。”
车过了一会就到了柯特理的家。柯特理妈妈搬出了床垫，之后铺上床单…
然后福兰丝和柯特理一家一起吃了一顿饭，期间聊到了关于柯特理在学校表现的问题。
而福兰丝则提到了柯特理今天上台领奖的事情，柯特理一家都为柯特理感到高兴。
而吃完饭后，柯特理和福兰丝共处一室。
时间离睡觉还早得很，福兰丝从书包拿出了书本，是一本短篇集。
柯特理：“你也喜欢看文学作品吗？”柯特理看到福兰丝拿着的书，便向福兰丝发出了提问。
福兰丝：“我平常午餐的时候和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看一下文学作品，长篇我也读，只不过读完对我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短篇应该是我少数的能感觉到读完的东西了吧…”
柯特理：“福兰丝同学有考虑过参加文学部吗？”
福兰丝：“可能文学部挺有趣的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干嘛，我进去应该会是格格不入的那个，柯特理同学应该也看到了我在做演讲报告的时候完全说不出来话了吧，对我来说，讨论什么的也是很难得。”
柯特理：“说不定能逐渐熟悉讨论呢？提升讨论方面能力的进步？”
福兰丝低下了头，沉思了一番说：“我是很难相信进步的人，我知道一个人练习的题目越多成绩会越好，一个人对一个东西接触的越多也会越熟练，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怀疑进步本身，进步像是一个神话，即使这些进步的情况真的发生了，那也只是神迹，神迹是迹象，是痕迹，是真实的，但就神话而言，是不存在的。”
柯特理：“有两种无家可归的人，第一种人相信有一天可以回家，并且相信其他无家可归的人会与自己回到同一个家，而第二种人则是本就以无家可归的方式生活着的人，第一种是神话的，而第二种则不相信神话，甚至害怕着家，第二种人很难从事搭建的工作，但是这也并不完全是坏事，因为他们首先不会在家里迷失方向，其次是家并不会坍塌，但是那样归根结底也很危险，不是吗？”
福兰丝：“的确很危险。”
一声响声，外面打起了雷，之后还伴随着雨声。
福兰丝的判断大概是错了，她原本还以为今天不应该下雨的。福兰丝又是否相信天气预报呢？其实也不一定。
福兰丝：“不过如果你没有邀请我来你家的话，我现在就得淋雨了，所以你为什么会邀请我来你家呢，我对你来说应该就是个陌生人吧。
柯特理：“不存在陌生和熟悉不是嘛？如果没有进步和不进步，或者说其实我想认识福兰丝同学，单纯为了认识本身，有一位文学家说过这样的话「相信进步意味着不相信进步已经发生，这其实不是相信」，就不相信进步而言，我想福兰丝同学大概是一个有趣的人，说不定我们能够成为朋友。”
柯特理：“做我的朋友吧，福兰丝。”
首先福兰丝在的地方是房子，也是柯特理的房间。
福兰丝已经准备好了在外面。她认为并不会事先安排好一系列东西。如果她真的将会面临淋雨的话，她一定会去回应那种情况。
绝对不会被淋雨和打雷吓到，不过目前已经没必要了。
观看是什么？在一片黑暗的地方，人的视线朝向黑暗，尽管如此视线也会有一个方向。
视线本就是一片黑暗，朝着方向看去，而此时如果旁边有光亮起了，趋光的眼睛便也朝着光看去。趋光的眼睛被光亮吸引，不是我的视线就在那里，而是我的视线被光吸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承认的是光，我要承认光的确是光，路也的确是路，同时暗下去的地方也会引起注意，因为这意味着有变化将要发生了。
如果语言在隔阂之中各自变异的话，并且语言的共同体在与外界的接触减少则会形成外界所无法理解的语言，福兰丝认为自己早已形成了一种无法理解的语言。
如果说还有一种巧合，也就是在不同的地方却演化出了相似的语言，但是巧合本身也是值得推敲的。
巧合大概是这么一种东西。首先，巧合意味着不被想过的可能性，这样它就扎根在可能性之中，但是这种可能性又是不被考虑过其现实性的，因此是一种虚拟。其次，它又是现实，发生的现实。
对于巧合的执念包含着对现实的执念。
对于发出“这居然只是个巧合”的疑问的人，是不相信巧合的力量的。总是有这样一种必然性希望将巧合吸纳其中，也总是有人希望这种必然性可以做到这种吸纳。那对巧合究竟是一个什么态度呢。
未曾想过的可能性，其中之一就有着目前在柯特理的房间之中，这也是未被设想过的。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事情，一个令人厌恶的事件。这个巧合的事件不是一个让人想将其遮蔽的事情，大概不是。
“可以，我会加入文学部的。”福兰丝对柯特理说出了这句话。
“那太好了，我可以帮你报名，对了，你知道过几天那个普拉米德会来学校礼堂演讲吗？”
福兰丝：“那个畅销作家吗？他年轻的时候确实写过不少有趣的东西，但是我对演讲是不抱期待的，演化大部分都是演讲人的炫耀，甚至是演讲人食用观众的过程。”
柯特理：“说是食用其实有点过了，不过比较浪费时间，到时候我还会上去向他提问，你有什么想我替你问的吗？”
福兰丝：“我倒是没什么想问的，啊不对！”
柯特理：“？？？”
福兰丝：“也不能说没什么想问的，不过我确实有想问的问题，不过是问柯特理同学的，就是柯特理同学平常是做校车去学校的吗？”
福兰丝平常去学校所乘坐的交通工具是校车。别人的校车是不能坐的，校车对它所承载的人有着明确的规定。
“不用当心，我一般坐我妈车，明天一起去学校。”
“谢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