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来自人类的警告?
狐狸漠然地瞥了还没有它一条腿长的叶韫歌,原本想要继续无视她,只需要分辨她身上陌生的气息…
可当它看见那一对泛着纯金色的眸子时却不由自主的开口了。
【外乡人,我并无恶意】
【只是在意你身上奇怪的气息,过来一看罢了】
自己害怕了?对一个人类?
四尾白狐想着,然后便在心中遗憾地承认是这样的。
并无过多的自大,也没有对于区区人类居然令自己害怕的恼怒。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所以承认便好。
倘若作为神明连这一份认清现实的气度都没有的话,那才是愧对了所谓“神明”的称谓。
“原来你会说话的吗,狐兄,哎呀,之前弄得气氛这么冷干嘛呀,别这么生分吗,作为本地的神明,对外来者可不能都摆着一副冷漠的脸啊,这样来旅游的人会少的,供奉你的人也会变少的哟。”
叶韫歌拍着自己的被毛绒睡裤所包裹的大腿,哈哈了两声,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让白狐感觉很膈应。
白狐是因这一片地域供奉而产生的神明,不强的力量也就代表着供奉它的人并不多。
而由纯粹的灵体结构构成也断绝了它是由妖怪抢占信仰的可能性。
故而叶韫歌才敢对白狐拔剑,作为正统的因供奉而生的神明大概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对区区一个人类计较吧。
绝对不是因为经过观察,发现白狐居然没有杀过人,嗯,绝对不是因为这样。
“那么,观察好了吗,白狐大人,若是觉得我会对你所庇佑的村庄产生威胁的话,那么现在,就在这里,把危险解决了吧。”
“但若是您没能杀死我,那么请您在往后的每一个日夜都要警惕我的报复,每一秒钟都要小心会不会有火将您的祠堂烧毁。”
“而若这只是为了满足您的好奇心,那么我想我和那些跪在您的塑像前的人们也并无区别,您也就没有必要再这样盯着我看了。”
“因为,神明大人,我相信您能看得到,我的身上没有哪怕一点恶意。”
“一点都没有。”
叶韫歌用手指轻轻弹着剑身,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微小的缝隙,对白狐如是的,做出了全面的,中肯的建议。
巨大的神明低下头,用竖瞳注视着叶韫歌。
令人感到窒息的死寂只持续了片刻。
随后白狐便默然转身,它最后瞥了瘦弱的少女一眼。
【那么,请谨记你的承诺,外乡人】
冷漠的话语再一次回荡在叶韫歌的耳旁,伴随着微风拂过,白狐巨大的身影化作光粒消失在了叶韫歌的眼前。
“哈,只是过来放放狠话的吗,居然连试探都没有,装成这样给谁看啊。”
叶韫歌轻哼了一声,微微松了口气,胸腔中如同擂鼓的心脏声逐渐从脑海里淡去,略微颤抖的小腿从地面上抬了起来,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了一个深刻的脚印。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在放松后不住战栗的手指,想用另一只手把它握住,却发现颤抖的手并不能做到这点。
少女垂下眼眸,叹了口气,忍不住嘲弄地笑出了声,
“原来,我是在害怕啊。”
害怕突然出现,力量强大的神明。
害怕可能到来的流血与疼痛。
害怕失败后的死亡。
害怕一个人会无声无息地死在这里,再没有第二个人会记得她。
然后,发自内心地对此感到不安与恐惧。
叶韫歌坐下,然后躺在厚厚的树叶上,松软的触感让她逐渐放松下来。
许久,她举起自己的袖子,凝视着上面毛绒绒的粉红色软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
怪不得白狐会觉得她好欺负啊。
毕竟,谁又会害怕一只身高只有一米七的粉红毛毛兔呢?
在难得的静谧之中,少女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唇瓣,不由得回想起了几十分钟之前的那在当时并没能多想的感觉。
软软的,糯糯的,甜甜的,还挺舒服的。
叶韫歌连忙把这种危险的念头甩出脑袋,一想到白川大概只有十岁左右,她就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但是明明是我被强吻了的,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罪恶感啊。”
白川可爱的笑容再度出现在了叶韫歌的脑海中,让她有些愤恨地捏起拳头。
被强吻一次后就怎么也忘不掉对方这件事真是让人生气啊。
叶韫歌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重要这不重要,可她最后还是忘不掉,所以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很看重“first kiss”这件事。
但白川…呵,左右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
说实话的,不会真的有人会以为自己会对一个只有初次见面的小屁孩抱有什么感情吧。
被陌生人强吻之后就离不开她这种事难道不是只会发生在小说里的脑残情节吗?
现实世界里真的会有人蠢到这种程度吗?
更别提她还是个女孩,未成年的。
少女勾了勾嘴角,似是讥笑,可她的手指却好像有些急切地轻敲着石头。
她抬头,用牙齿轻咬着嘴唇。
嗯...但是白川,怎么还没回来呢。
这速度可真慢啊。
在远处,隐约的兽吼声传入叶韫歌的耳中,她挑了挑眉,哼着歌,没多去在意。
可莫名的,她体内的灵力自指尖流失了一截。
停顿了片刻后,又流失了一截。
这一次更多。
微小的裂痕自少女的指尖浮现,一丝微不可查的猩红顺着细腻的皮肤慢慢淌进手心。
温热的鲜血盘桓在手心中,散发出淡淡的柠檬清香。
是白川...?
叶韫歌有些出乎意料地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沾满了红色的手掌。
而后少女眼瞳之中黑色便一点一点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从眼底翻涌上来的愤怒的纯金。
她转过身,瞳孔紧缩,看向声音的源头,脚尖用力,将坚硬的石块碾成齑粉,一下又一下。
微凉的空气进入胸膛,然后化作滚烫的白雾飘荡在四周。
少女慢慢地捏紧了拳头。
嘎吱作响。
于是柔和之中夹杂着不安的面孔就变得肃默,像是冰冷的铁那样,令人看上去就不由得就感到脊背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