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涛...我的那套睡裙...”江梨在电话里轻声说着，“你能不能把我拿到楼下放在保安室里。我等下迟点去取。”
学姐去洗澡了，她说从外面回来不洗澡整个人都不舒服。
“你不自己上来取么？”
“吟吟不是在你家么？我上去取不太方便。”电话里的女孩这么说着。
“你来我这就是为了拿一套睡裙？”姜涛感觉有点奇怪，“我再另外给你买一套就好了么，你已经在搬家了？这么急？”
“因为晚上还要给悦怡妹妹做辅导啊...我当然要下午就搬好。”江梨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波动，“你这里这套睡裙我穿的惯...我马上就要到了，你送下来吧。”
？？？
这家伙今天的语气有点奇怪，跟她平时不太一样。
但是姜涛也没有想太多，拿了一个黑袋子套着睡裙就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女孩撑着伞站在树荫下。
四点多的阳光已经不那么毒辣了，风吹的树叶沙沙响。
“你的衣服。”姜涛把黑袋子递给女孩，展颜笑道，“怎么样，新家环境还可以吗？”
“嗯，还不错。有开放的厨房和独立的卫生间。算是一种小的单身公寓。”女孩低头回答着，“那...拿到东西我先走了。”
“这么急干什么？在星巴克坐会。”姜涛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下午四点不到五点。
从这里到那边需要一个半小时，但悦怡晚上的辅导课通常在七点钟开始。
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火急火燎的。
“不了，我那边还有点东西没有搬完...”女孩摆了摆手，“我现在回去...坐地铁，刚好来得及。”
“直接坐出租车啊...坐地铁不累么？”
“出租车很贵的。”江梨抬头笑了笑，“我坐地铁坐习惯了。”
姜涛看着女孩没有说话。
女孩的眼神在刻意避开他。
没有对视。
“我...我先走了。”沉默了一会，江梨开口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姜涛抓住女孩的手腕，阳光下，女孩的手表镜面有点反光，刺到姜涛眼里。
“什什么瞒着你？”女孩依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抿了抿嘴，“我没有事情瞒着你啊。我真的时间要来不及了。”
“你爸抚恤金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姜涛的声音很大了，这时候路上没有人，所以也没人听到。
女孩一下子呆住了，转过头看着姜涛。
她的眼眶红了，沉默了两秒才开口，“吟吟告诉你的？”
姜涛不置可否。
“你应该有很多机会私底下跟我说。”
“你不要生气...就算是我爸抚恤金到了，我也不会，不会不喜欢你的...”女孩说话有些支支吾吾的。
“你觉得我生气的是这件事吗？”姜涛紧紧的抓住女孩的手腕，不让女孩挣开，“我生气的是，这件事我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
“我只是每次都忘记告诉你了...而已。”女孩重新低着头，绞着手指。
她在紧张，她在说真话的时候，不会这么紧张。
“一边拿了抚恤金，一边要搬新家，一边要把我家里最后的东西都拿走。”姜涛把三件事情联系在一起了，“你让我怎么不要多想？
你躲躲闪闪的眼神，到底在逃避什么？”
“那你跟我说了吗？”女孩的眼泪夺眶而出了，“你和吟吟约定好这么久的事情，你和我说了吗？”
委屈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你在上个星期就跟她约好了，要去见你老爸。这么久的事情，你跟我说了吗？”
“我不跟你说是因为这件事情与你...”
“对！你说的很对，姜涛，这件事情与我无关。那我爸抚恤金的事情，与你有关吗？”江梨第一次这么跟姜涛发火，姜涛也有点绷不住了，“你为什么要我把我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你的事情却不告诉我？
原因很简单，我是你的情人，你是我的金主。告诉我是情分，不告诉我是本分。
那吟吟呢？你之前无数次跟我说过，她跟我的身份是一样的一样的。但我看见的，我看见的是你亲自带她去逛街，带她去买衣服。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是去见家长了。我不想做你故事里的小三了姜涛。我可以忍住不喜欢你的。”
姜涛抿了抿嘴，并没有说话。
“我都没有跟你说什么了，我都自己想着远离你了。你为什么还硬要贴脸上来招惹我呢？我真的就这么好欺负吗？”江梨的眼泪沾湿了她的领口，长发在空中飘舞了一会又落下，“谢谢你的工作，我会把这份工作做好。接下来我不会要你的钱了。以前你打给我的钱，我也有记录的。以后慢慢的我都会还给你。我们就此别过吧姜涛。
谁都不要让谁难堪。”
“你真的没必要这样啊...”
“有必要！”女孩道，“前几天我妈已经在盘问我，我的钱从哪来了。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在你这里当三...我们俩本来就是云泥之别。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跟吟吟在一起很好。我放心你，也放心吟吟...起码她后半辈子不会受苦了。
放开手吧，不要有什么留恋了，就此别过吧。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离开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我好。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姜涛。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姜涛看着女孩的眼神。
但还是放开手了。
女孩的背影留在了阳光里，她的手表镜面有点刺眼。
姜涛在背面看不见女孩的脸颊也看不见泪痕。
他们好像确实渐行渐远了。
姜涛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心里绞着疼。
你明明眼里含着泪水的，江梨。
你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呢，江梨。
你...算了，随你去吧，江梨。
祝你安好。江梨。
姜涛从来没有想过这次道别是女孩发起的。
他也没想过会以这么草率的方式。
他才发现自己动情了。
但他喜欢自己的一隅偏安，所以他不会追上去了。
他选择转头。
他成为小丑，
跌跌撞撞，
走在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