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东之侧的施法者。我们可以聊聊吗？我对于你们，乃至整个东之侧怀有不少疑惑。”
宽阔的大路主道之上，黑色的苏睿昂然立在路心，面对缓步走来的白衣放出了宣告交涉开始的开场白。
......
事情出乎意料的简单，反倒让苏睿感到有些不适。
通过术法的反馈锁定到白衣的位置后，苏睿预判了她的前进方向进行拦截。本以为对方会变向回避，苏睿做好了追逐的心理准备，却不想真的就这么简单的堵到了白衣。
反倒弄得苏睿有点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无力感......
不过既然能如此轻松的结束，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似乎是听到了苏睿的发问，白衣不再前行。她停止在五十步开外的十字路口与苏睿对峙着，微微低头，黑色的短发在风中盛开。
苏睿等待着她的回话，但对方却一言不发。
“......老实说，在我们那里，私入别人的幻域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东之侧不在意这种小事吗？”
苏睿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提起昨夜，那语气就像是远来的旅客向当地的居民回忆起家乡风情，明明是兴师问罪的内容，在他口中却带着其乐融融般的温和闲适。
白衣依旧静默，苏睿却也不急着得到回答。
他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讪，耐心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也仔细的打量着对方。
两人几天来打过好几次照面，但白衣的周身始终冰雪环绕，模糊的看不清身形。这样面对面观察苏睿还是第一次。
白色的雪，白色的大地，白色羽绒的衣饰。站在那里的无疑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距离与天色让苏睿依旧看不清她的面庞。黑夜像是将将开幕的舞台，她白色的撒花里遥远的立着，若隐若现的身姿透出绰约的美感。
是个美人呢，要是能好说话点就更好了。
苏睿摇了摇头，虽然静默的姿态确实符合白衣冰雪精灵般的气质，但现在可不是赏心悦目的时候。
只是我一个再说，根本构不成对话啊。沉默也要有个极限吧。
所有的询问都石沉大海般的一去不返，空旷的夜空下回应苏睿的唯有风声。苏睿最终无趣的住嘴。
“......我说什么都好，麻烦回个话行不？”
苏睿皱起了眉，开始有点烦躁。白衣的态度让他有点束手无策。不回避也不交流，他实在没有考虑过面对这种情况。
该如何打破僵局？苏睿踌躇着，无意识间向白衣的方向靠近了几步。
呼啦——
像触动了某种难以言明的东西，静谧的虚空中大片的风毫无征兆的一下子喷涌出来，苏睿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眼前就被铺天的风潮淹没。
“什么？”
那是远超过之前一切等级的乱流，路边笔挺的法梧桐抓地的根基在苏睿惊讶的眼神中摇摇欲坠的动摇着，地面上积雪被狂风扯碎重新涌上高天，整片黑夜都仿佛被激怒了一般，天空与大地皆放声咆哮......
“喂，你要做什么？”
苏睿在风暴的漩涡中大吼，他抬手挡在眼前，扭曲的光闪电般跃动在他的四周，抵御这暴动的侵袭。但对方不可能听见他的怒吼，光之辉护住了他周身三尺，其外庞然的飓风盖过一切声响，那气势如山崩海啸。
苏睿再次向白衣女孩的方向看去，却已经找不到她的身影，在这天威一样的力量面前，暴风与狂雪都只是贫瘠的形容，那根本就是由冰与大气交织成的通天彻地的高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他略作犹豫，顶着压力向前方走去。
暴乱的中心无疑就是白衣，每一步前进，苏睿都能明显察觉出阻碍的加剧。但只凭自然之力还不足以阻止天之位的脚步。
四十步，空气已经不知道降到了何等低温，冰晶直接在苏睿的眼前凭空凝集。
三十步，世界突然静了下来，狂风暴虐的超过了某个界限后，反倒是变得深沉起来。支起的领域卸去了力的冲击，苏睿感觉就像正潜进极深的海底，所有的声响都远在天边。
身畔，他看见一株直径两尺的法梧桐在旋风中不堪重负的被扭断，空无残叶的树冠抛向天空又重重落下，断口参差清晰可见。
但所有的声音都被吹散在虚空里，所有的躁动都被冰寒湮没，一切都仿佛无声的哑剧在上演。
二十步......苏睿已经无心注意四周的光景，随手构建的领域开始摇摇欲坠。他心中凛然，不敢大意的重组防御结构。
对方不想让他靠近，自从向白衣女孩走去的那一刻起苏睿就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声势浩大，但要说攻击的话效率也太低了一些，更多的力量都表现在了重重天威异象之上。
简直......就像小孩子在挥手示威一样，不过这个孩子的力量强了些，
心中忽然升起了这样的感想，苏睿随即立刻将之驱逐到脑海之外。
“开什么玩笑，那怎么可能呢。”
嘴里这样自语着，虽然明白了白衣女孩排斥的意图，但事到如今苏睿不可能选择退却。领域重组完成的瞬间，他抓住对方没能同步增大阻隔力道的空隙，一口气冲过了剩下的距离。
女孩身边的空间里，出乎意料的居然一片平静，看来那片风暴只是在之前两人之间那段不远不近的空间里肆虐，这让苏睿无形中松了口气。要是因为他的原因让城市平白遭受了一次台风侵袭，他也过意不去。
“既然排斥我的到来，那你为什么还一次次在我四周出现？”
不抱信心的再次抛出一个疑问，这一次连苏睿自己都不期待得到回答。
白衣女孩抬起了头面无表情的望向苏睿，姣好清秀的脸庞第一次暴露在苏睿的视野里。她的双眸清冽的宛如两口万古天山间寒潭，冰川镜面般中映出苏睿的倒影。
那是不包含任何人类情感的一望，让苏睿感觉面对的不是人类，而是某种纯粹到极致的自然意志。
“你......”
苏睿被这目光震慑，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白衣抬起了手，指尖遥指头顶那一块海中孤岛般平静的天空。她脚尖轻点着地面轻柔的飘着，被清风托起了身躯。纷纷扬扬的雪花环绕在女孩的身前背后，将她衬托的宛如不属于人间。
苏睿注意到，她身后走来的方向上没有脚印。
女孩高扬着的纤细的手腕在两人之间飞快划下，像是号令一般，脚下的雪地一下子活了过来，无数的白色的冰花徐徐升起，潮水一样包裹向苏睿。
“唔......”
早已预料了遇袭的可能，领域从撑起后就没有解除，苏睿倒像是舒了口气一般做出了迎战的姿态。
但下一刻，白衣做出了一个让他所料未及的举动。
在雪块粉碎成白雾的一瞬间，女孩一口气将所有的旋风席卷向苏睿，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冲入了苍茫夜空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