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翻飞的枝头上看见了『坐标发讯器』一样的物品，它被挂在横长出头的树上，那根细长的树枝被风吹的摇摆的模样如今看来也有那么一丝嘲讽的意味。
“被摆了一道啊！”
“对方是精通科学的人员，有这种思维逻辑倒也不奇怪。”
李古倾伸手将发讯器摘下，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一定会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困扰。信息战里，任何一个可能扰乱情报的存在都是威胁。
“监视卫星的弱点也很明显啊。仅仅是放出类似人体的电波就照单全收。”
“试验品是这样。不然这东西也不会限量……”
说到限量，那个阳希对这东西好像很执着。
想不明白，能来参加这次任务的人都不应该连个限量的东西都抢不到。他看起来也并不在意二手货，那大可以从二手市场上买一个。
价钱问题也应该没有，他之前才扬言说要出双倍价钱。
“你对阳希怎么想？”
“是个纯洁的孩子？”老太歪着头。
“纯洁么？说白了就是蠢吧。”
“这样说队友可不太好哦！”
“不过是单纯对这种人没好感。就像以力量为主的野兽看不起力量孬弱的家伙一样，以智慧为生的我也看不起这种笨家伙。”
“真是严厉。”
老太心不在焉的看着李古倾取下发讯器。她对评价别人的事没有什么想法，她既不想管别人是什么样的家伙，也不想掺和一脚别人的事。
她非常遵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铁律。但或许如此，她看起来对谁都不是很上心。
“这可不是严厉。”像是要辩驳对方的观点，李古倾用更加有力的声音说到。“要是不聪明可以努力变得聪明，但像那种不聪明却又冒冒失失，还思维跳跃，爱傻笑的家伙，我是最看不起的了！”
“没想到你这么讨厌他。”
“也算不上讨厌，就是……”
欲言又止的嘴巴仅有开合，没有发出声音。
“算了，目标既然要玩这样的花招，我们就陪他玩好了。先联系阳希，叫他通知另外两人这点位错误的信息——”
“不应该先思考对策吗？”
“不，你看。”老太把头伸过去，在靠近李古倾肩膀的位置看到了手环上的标记。
“这是……”
“有很多点对吧！”
老太点了点头。
“这些点都是刚才我拆下发讯器后一瞬间出来的。看来对方猜到了我们的行动。就算加上我们所有人，要马上找完这些点也不太可能。这样的工作量说明对方不太可能是一个人，我们要对付的可能是一个组织。”
一个以科学为主的组织，往大说做什么都不奇怪。
“既然如此，就乱拳打死老师傅。”
“真的能有效么？”老太露出苦恼的表情，并把编辑好的信息发送到阳希的移动设备里。
“他没接电话所以我改信息发送了。”
“那家伙……”
同一时刻，阳赖趴在终端上，手被解除限制的他如今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操作屏。
“这些是什么？”
“热能，或者分子的运动。”
“…从那些孩子们体内产生的热能？”
“对，电流的膨胀和蓄积，将热能储存后只要维持一个稳定的频率……喂，你别乱碰！”
“我就想看看。”
阳赖伸向屏幕的手被即刻喝退，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就像犯错被骂的小孩。
“你不害怕我吗？我可是来抓你的。”
“啊？”法夫·诺宁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你自己不是也说了打不过我？凭你的能力『均衡』想打败我还有点难度吧！而且你会操作这个热能调节器吗？要是一不注意，这片『西瓜田』爆炸产生的余波和电磁你知道有几公里么？你就算再怎么无所谓，也不会想白白死在这里。”
“啊哈哈！我可不怕死哦！”
“呵。”法夫·诺宁冷哼一口气。“别人会被你骗到，我可不会。你还有要照顾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寻死。那个实验体照顾起来很麻烦对吧！当初听到有人劫走二号实验体时，我都傻了。——怎么会有人想要带个麻烦走呢？后来我转念一想，或许是看她漂亮就被迷住了吧！”
法夫·诺宁若有其事的感叹。
“不过后面知道是你我就明白了。怎么样？药剂和女孩，哪个更让你满意？”
“我不知道～”阳赖笑着。
“皮笑肉不笑的怪物——好吧！反正那些东西都默认送你了，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当初他们说要我追回实验成果时我可不情愿了。那种调不好，自我意识强烈，不聪明的实验体有什么可以值得我花费时间的？”
“不过，和你很像对吧！”就像是为了回应阳赖的笑容，法夫·诺宁嘲讽道。“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想当勇者还是什么。但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你不会是那个女孩的骑士，你只会是他的灾星。因为你，他本来可以在拥有完整意识前就那样『死去』可因为你的一意孤行，她或许将接受来自这个世界更深层的黑暗——”
“…………”
“让我们来闲聊吧。阳赖，你觉得生命是什么？”
“我们存在的概称？……”
“这种明面的答案可就算了，让我告诉你一件事——世界并不容忍生命，更不容忍非存在生命！”
“非存在生命……”
“对，简单来说就是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她不由受精卵所构成，是脱离正常生物繁衍的存在。她身上用着人造皮肤，人工血管，人工心脏……很奇怪对吧！明明都是人为创造的生命，但假设使用后面这种方法你就会发现那名为『世界意志』的阻挠。它会让一切不顺利的事情发生在那个孩子身上，用那仅有百分之一点二八的概率发生的灾难。这时我就不得不相信神学了，这种意志上的存在，或许才是生命应该有的真正面貌。”
“我听不懂。”
“也是啊！你怎么可能懂。均衡这个能力是由热力学第二定律产生的衍生物，继承『高入低不逆转』的性质，而你就是可以使两者互通的连接，这样倒还涉及第零定律，具体是哪个？”
“我热力学没学会……”
“改天我给你补习一下？”
“啊……还是算了。”苦笑中已经可以想象对方的折磨。
“那么，『均衡』这个能力具体能做到什么地步是因人而异吧！我参加的实验中，每个人根据自己的体能产生的能力各不相同。虽都可以归为同一源头，但总归是和生物演化一样多样。”
“我用的话只能让人体热能互通罢了。不过，是能量上的。”
“接收的热能和力产生功，机械功是一切物体行动的标准。那么，热能过小或者过多的话——”
法夫·诺宁饶有兴致的看向阳赖，仿佛在期待他的回答。
阳赖倍感压力，最终决定认真的回答。他收起笑容，回到一个正常的状态。
“会让机械功有所影响，从而使两人的力量变得同一水平。”
“但对拥有异能的适应者们没太多作用吧！”
“所以我苦学了拳法。”阳赖貌似也感到无可救药的耸肩。
“还学了什么？”
“柔道和武道，跆拳道也有涉足，不过那貌似偏向腿法。”
“太极呢？”
“没找到好的老师。”
两人相视而笑。
“可惜我们是以现在这样的状况见面，不然，我可想好好教你。”
“我也很想叫你老师呢！”
“现在就可以叫叫看哦！不过要喊教授。”
“好的，教授。”
“嗯……有点官方。换一个吧！”
“叫什么？”
“老师。”
“啊哈！这不是又回来了。”
◎◎◎
“阳希那边联系不上！怎么回事啊！”
街道的拐角里，一个小小的黑影爆发出于体型不相称的怒吼。
通骨铭心愤懑的跺脚，脸上的粉底也有点掉落。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嘛！”
又想哭又生气的通骨铭心所面对的。
——是即将到来的『浪潮』
由无数人构成的浪潮，正奔向着这座城市。
◎◎◎
电流的波动开始混乱，在电场内的两人眉头轻挑，奔涌在体内的不适感开始混乱。
“过来，再打一针！”
就像一开始一样，法夫·诺宁再一次往阳赖的脖子处打上一针。
但不如一开始那针的无感，这次的感觉有更加强烈的疼痛。
这点对对方而言貌似也是一样的。
“忍住，电场开始混乱那也就说明『他们』过来了。”
爆炸般巨大的声响从远处传来，近乎大楼倒塌的声音回响在这座城市中央。
法夫·诺宁看出了阳赖的疑惑，轻描淡写的重新点燃一支烟，说道。
“新一代的人都参加了研究，除了我们这些研究员外的普通人也不多。”
阳赖瞬间懂了什么。
“看你的表情应该想到了。没错，在如今的世界上是不可能容纳下原本就已经存在的几十亿人，除了学院机构外，也就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处保护圈。那么之外的人呢？那些不聪明，不能入选研究考核，也没有新鲜血液的人呢？他们去哪里了。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
“没想过对吧！事实就是这样，对自己之外的人怎么样其实我们根本不关心。人类的共情只存在于『自己也有可能如此』的心理状态上。要是你说刚出生就死掉的婴儿，有人可以共情它吗？不可能有吧！所有人都只会感叹的说『起码它没感受到痛苦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这种根本不负责任的话。”
“婴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哪知道。”
“这些婴儿也是……怎么想的？”
阳赖看向背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奔涌而上。眼眶有些许湿润，逐渐模糊的视线让眼前的景色变得梦幻起来。
法夫·诺宁默默注视着一切。
感到烦躁的挠着所剩无几的发根，吐出烟雾。
“那些婴儿都是弃婴，原因不用我说，无非都是欲望和不负责任的产物。生物的母爱是很盲目的，不要试图理解想要生产之人的想法。”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恍惚，感觉被谁抓住了心脏。”
法夫·诺宁重新感觉到科学家确实都不是严谨之人的道理。
他感叹到。
“或许你确实可以成为勇者呢！读过故事书就知道，勇者会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背负满身的疮痍在黎明前回到自己的家乡。那么你会怎么样，阳赖，你可能会死在这里哦！”
“我不想死。”阳赖吐出这句话，沉重的吐息使得他不断的大口呼吸。
（呼吸困难症吗）
“现在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战争——要开始了！”
按下电话键，法夫·诺宁对话筒另一边的人大声宣言。
“计划开始！把还在打盹的都喊起来——『世界意志』永垂不朽！！！”
这一刻，阳赖幻视眼前的男人不再年迈，而是一个正意气风发，找到目之所向，心之所往的热血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