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涯站在古天丛林木的顶端，望着天边划破长夜的一丝微光，沉默不语。
自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死去后，他的心也死了。
估计不用一个时辰就日出了。
他伸出一只手，微微发力，龙鳞覆盖了整个手掌，尖锐的龙爪上浮现出点点寒芒。
那是他们天青龙族的本命术法，断魂。
断魂除了在全方面增强龙体之外，还有一个极端的效果:发动后死在他们爪下的任何生物不会再轮回转生，直接魂飞魄散。
因为这个本命术法的存在，在天青龙族成长起来之前会受到强烈的针对和猎杀，甚至很多邪恶势力拿龙血为武器附魔断魂效果，所以数量极为稀少，很多属于他们的传承自然也失传了。
后来是狐语姐保护了他们，他立下誓约不再使用此法，成长为一方领袖。
现在天青龙族一脉只剩他了。
想来也是...像这样影响到轮回法则的术法，早该从世界上消失才对。
“白涯。”
白涯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望向身后的那只小白狐。
“狐语姐，你...怎么出来了？”
“我无恙，。”狐语坐在白涯旁边，感受着习习夜风，舒适地眯起了眼。
“你的反应比我想象得要平淡很多，毕竟这么大的仇恨可不那么好忍。”
白涯没说话，他没有否认这滔天的仇恨，也没有否认他内心的麻木。
“天青秘境自诞生已有千余年，我仅接管了它五百多年。”狐语晃晃尾巴，慢慢说道。
“你定下了这些规则，限制域外人进入的数量和上限，相比曾经已经好很多了。”白涯闭上眼睛叹道。
“可我仍旧没守住...”狐语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沉默了。
云朵聚集起来，空气中多了几分湿意。
啪嗒，啪嗒......几颗雨珠落两人旁边的叶子上。
下雨了。
“已经够了。”听了一会儿雨声，白涯伸出手摸了摸小狐狸的毛，龙眸中流出几分温暖。
摸摸，不难过。
“我后面打算把界王之位给你，我现在的力量恐怕界心不会再认可我了。”小狐狸顿了顿又说道:“狐诗还太小。”
“我不想要。”白涯果断道:“沙老想要这个位置很久了，不妨给他。”
“这么大的事，他这么久了还没出现在这里，恐怕这次的事多少和他有问题。.”狐语冷声道。
白涯没回声，他顺势躺了下去，尾巴拉过旁边一片大些的叶子，挡在二人头顶。
“呼——把他交给我。”许久，身旁的男人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此战，要当心，切忌轻敌。”狐语言罢，转身走回屋内。
白涯把手搭在自己的额间，摩挲着自己眉尾的白须，一言不发。
......
狐语回到屋内，身影闪动间移动到了一个小小的房间内，房间内除了几个荧光灯之外只有一个小小的白玉架构的台子，上面漂浮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晶石。
这是界心。
大战在即，如果古田丛林木守卫空虚，界心保存在这里无疑是不安全的。
狐语望着这颗晶石，眼神复杂。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这个界王做的多好，五百年前的规矩是她和域外人签下的没错，但那是上任界王用生命为代价打出的声望，她能做到并不多。
五百年间也只有白涯和小诗晋升化为人形，哪怕域外入侵的数量和强度已经大大减少。
往日晶莹剔透的纯白色界心此刻底部三分之一的空间染上了猩红，晶莹中透着几分妖冶。
那些猩红色狐诗能感觉出来，是苍生海沦陷后多出来的，里面好像混进去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难怪这次域外的人会如此团结，估计是和邪魔歪道达成了什么协议。
她深吸一口气，强撑着体内的伤势化作人形，纤纤素手将界心的光芒收敛，握住。
界心颤抖几下，似是不满于她的掌控。
与此同时，狐语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古天丛林木可以出事，界心不行。
不多时，狐语走出房间，望着外面朦胧细雨。
太阳看来不会升起来了，不用等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从古天丛林木的另一边传出，龙吟中饱含愤怒和凄凉。
小萝莉身材的狐诗出现在姐姐身后，精致的面孔上透出一抹决然，九条狐尾随后在她身后乍然浮现，恐怖的威压蔓延开来。
狐语点点头，看着妹妹身上光芒乍现，变成一个前凸后翘的妩媚女人。
俗话说得好，身材越辣打人越狠，这一点对狐妖尤为适用。
狐啸声紧追龙吟声之后，传遍了天青秘境的每一处角落。
整个天青秘境躁动起来，无数双眼睛从黑暗中睁开，它们仰天长啸，跟随着狐啸龙吟奏成悲愤的断魂曲。
这将是天青秘境百千年来最大的一场兽潮。
......
苍生海海底，龙宫废墟中。
“我儿子呢。”沙老猩红色的竖瞳锁定在面前域外的众人身上。
大多数正道的人在林中扎营，而魔族则是悄无声息地驻扎在了这里。
“他很好，暂时。”面前的凯尔微笑，从容不迫地把手中的血红色器皿放下。
“什么意思？”沙老脸拉了下来，他讨厌谜语人。
“沙老是聪明人，自然能感受到外面的变化，你该站队了。”凯尔转过身看向这位沙域领主大人:“现在整个秘境要和我们宣战了，苍生海已被我们占领，正道的那些伪君子阵脚大乱，我们域外的人需要你的支持，我们这除了你想要的东西，还有你儿子的命。”
“你在威胁我？”沙老大怒。
“你没得选。”凯尔笑容更灿烂了，面对比他高了将近一倍的沙老他丝毫没有半分恐惧。
沙老的气势一下子折了，他作为天青秘境领主居然被一个大乘期的域外人拿捏得死死的。
沙老很清楚，他的这个决定不仅代表他自己，甚至还代表沙域的绝大多数同族。
如果他选择了域外人的队伍，天青秘境就只剩下森林区域了。
“你没得选。”凯尔的这句话在沙老心里回响，这是事实，现在他要是回去不仅会失去他的亲儿子和上古仙兽剩下的仙宝，白涯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放我儿子自由，我就站你们这边。”沙老沉吟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
“当然可以。”凯尔点头，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沙老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上面微微浮动的紫色血管。
“沙老不用忧虑，以您现在的修为境界，与仙兽本源彻底融合之后便能突破这方天地的禁锢，甚至有望登临神界...”恶魔般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
沙老握住那只苍白的手，在这一瞬间他知道他已经破釜沉舟了。
“合作愉快。”面前的月魔冷笑。
与此同时，远方凄厉的龙吟声传入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