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福门站在吧台前，燥热的秋天让人昏昏欲睡，似乎被太阳和落叶下了药——想一边吃着成熟的果实一边酣睡在草垛边，就算清晨有露水晚上有虫狼还是想趁着夕阳昏昏欲睡下去……男人们在这里站成了一堵墙，身上的汗臭味熏人，浓重的气味罩在他们身上让人不可近身，拿着信封的手上还在不断扇风，味道更扩大了。
戈尔靠在兰登背上仔细地去听他们两个人的窃窃私语，沙发另一头的罗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墙上睡过去了。一楼的天花板还在淅淅沥沥地滴水，木地板浸透了水踩上去发软，即使窗户和大门都敞开着湿热的气还是没能消散出去。
“说什么呢！让我听听嘛～”戈尔爬上沙发想从上面去窥听。
“哎呀！你们两个……”两人伸手将戈尔贴上来的脸推开“有什么听不得的。”他受了气，气馁地沿着沙发往另一边爬去。罗门闭着眼抱胸睡着对他的到来毫无知觉——就算是睡着了还是紧紧攥着戈尔的长矛，不会拒绝一些看上起平易近人的人提出的要求。
“问个题外话，你为什么来这？”少年眼睛看着四周问着，似乎不在乎，只是突然想问。兰登想了会用着差不多一样的无所谓语气回复：“年轻吗，冒险啊。”少年轻笑了一下“真装。你们小男孩到了这种岁数就喜欢装成熟。”
“那你也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题外话吧？”
“嗯，你问呗。”
“我听说过很多国家的故事，神东、酥圣耶、安利蒙、斯然诺……那些文明国家和原始部落。我记得最深的一个地方是靠海的伯亚族部落，不同外面的文明他们保留了古老的祭祀和原始的野蛮，他们和龙生存靠龙靠海。你的身上有种龙白膏的味道，我以前闻过。我猜你是伯亚族里哪个有威望的部落族长女儿。”
少年盯着他：“你是怎么个推理法？”
“要是我说对了你就把平民票分我一张。”
“好，开始吧。”
“你身上的味道是龙白膏的气味，这个东西他们一般不给外人用，小时候我阿姨去那边游历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有这种味道。你戴着帽子也没遮住编花辫子上的红色珠子，我记得好像是你们那里特有的一种矿产。”
“看来你见多识广嘛，你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有感觉……你是一个喜欢新颖希望肯定。然后你还是个心里有些不自在和愧疚的孩子，这和我刚刚算出来的一样。我猜你肯定还有什么需要隐瞒外界的事情，伯亚族是母系社族，和你展现的相反你是个姑娘”
“你前面那些是怎么算的？”
“我阿姨教我的。”
少年摘下帽子，一头狂放的棕色长发浇在肩膀上，耳后有一缕头发编成了一股套上了一颗长矩圆的珠子，还有银卡扣套在头发上。一头长发就像是在干枯地界上随风翻滚的风滚草，她手指插进去梳了梳，从口袋里撤出一根皮绳绕了几圈高高地束起头发，真像马尾巴……像狂放地跑了一个世纪的疯马，毛发还没适应停止挤在了一起密不可分，火烧桔梗的颜色。就算束起来了还是垂到了背。
“你猜的挺准的，但是我可不是哪个威望族长的女儿，我是酋长的女儿。”彬从口袋里拿出平民票“愿赌服输喽，喏。”
兰登接过信封，彬后仰着靠在沙发背上叹了口气用手指不断地缠绕头发，兰登打开信封看了眼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耍花招拿走，看来不是空信封。他也后也后仰靠着，眼神上下打量起彬。虽然衣着看上去很中性化但是不难看出有些她自己喜欢的东西在，一双微跟的皮鞋擦得锃亮，金属扣反射出天花板上的横梁；长裤裤脚微卷起，一条暗红色的细皮带绑在**；上衣是很普通的外套，外套领口别了一枚镶着红宝石的一字夹，是用来整理她额前的刘海；彬解开扣子——敞开外套，红色小吊带吸在小腹上隐隐显现出腹部的肌肉线条，吊带包着胸口，手臂一动就荡啊荡……看来她很喜欢红色嘛。
“好热。”她用帽子扇风取下夹子将刘海别到一边，脖子上沁出薄薄汗珠闷得她不舒服，紧身的吊带贴在身上根本不透气。
兰登犹豫的开口：“你、你有队伍吗？”彬热得烦心草草回复：“没有啊，我打算自己一个人去当散人。”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我们这里有四个还能再来一个人。”
“不知道，我想先去看看散人名额满了没有。你还要坐一会的吧，帮我看下包。”
“哦好。”
散人的队伍和组团的队伍分开两边，彬站在队伍末尾向前张望，一位胖胖的小女孩站在吧台后面紧张地招待众人。这一列的人到没那边看上去正常，什么雇佣兵、黑帮、乞丐、退役兵人、武士、民间骑士、长得怪的、武器怪的、高的出奇的……一个大热天穿着立领黑风衣的男人站在彬面前，他的皮革风衣还时不时抖动，这个男人太高大了彬一下子看不到他的脸。彬向前跨了半步假装看队伍的时候抬头瞄了一眼——男人脸上戴着一张几乎要嵌入肉里的黑色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生锈的眼睛来，他大大的黑色军帽帽檐压得很低。抬头，生锈的双眼盯着自己恰巧凑上个对视。
她一瞬间寒得收回视线小心快速地站会远处。
“好——下一位。”
黑衣男从台前走开，彬向前移步到吧台前，掏出自己的证件放在台子上：“办散人证。”她靠在吧台上右脚搭在左脚脚后跟上双手抱胸，吧台内的女孩穿着一条长袖的连衣裙留着一头长发，连衣裙的质感看上去非常柔软亲肤，女孩的脸圆嘟嘟的。等了一会她的埋头苦干后，女孩端着一张纸遗憾的宣布：“抱歉，我们这里的散人招满了。”
“哈？散人不限人数的啊，你再看一下。”
“没错的……因为、因为我们这里是综招站点，所以会限制人数以免各国人员杂乱管理繁琐。您可以看下门外的告示，关于人数和管理我们都有提……啊，不过没事的！没看也没事的……”她低下头。
“那队伍呢？还剩几个！”彬双手撑着桌子几乎要支起身体。
“我帮你看下……”话说完，她就在吧台内小小的几尺地方里翻找起来，彬站在吧台前直挠头。
“我们暂定的是40队，也就是40个五人队伍，散人20人。目前的话……35个队伍成型了，您需要组队可去另一边的队伍排队办理。”
班福门终于排到头，公会长戴着半边眼罩叼着烟：“先交资料后填表。”熟悉的表格递到面前，作为一个经历过一次的老手班福门填写起来得心应手，各种复杂难懂的类型也是想得清看得明。
“好了。”
“你们就这几个人吗？”女人将纸张翻来覆去扫了两遍。
“对，证件在这——”
“不行哦，现在强制规定要五人团，你们再去拉一个来，实在找不到就去拉个散人组个临时队伍等转正。”
“又变规矩了吗？”
“对啊。‘大火山’那边半年前发生了严重的刷委托事件。现在不仅是强制五人而且准许解散的期限和条件也严苛起来了。没办法啊帅哥~我都焦头烂额的睡不好觉呢。”
看来这个条文确实让很多人烦恼，强大的人早早的抱团，现在这里剩下的人里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家伙……硬组成一个队伍的话到后面谁都不舒服，对方的底细不清楚更不可能安心地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相互信任——困难哦。
兰登抬头看见彬双手抱胸气冲冲地走回来：“你回来了，东西，给——”
“那个，你们队伍还缺人吗？散人满了……”
“啊！不知道诶，是那个大哥在帮我们登记。”说着他指向了在吧台前和公会长相谈甚欢的男人“边上那个金色头发的戈尔，你刚刚见过。”戈尔勉强看得到吧台上，露出半张脸仰视面前两人。
“你可以帮我问问吗？”
“走吧。”
“你不是第一次来吧，看你样子一定是老手了。”
“稍微参加过几次，之前在酥圣耶和安利蒙同教徒啊、兽人啊都待过。”
“诶~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那些教徒每天午夜祷告早上祷告中午祷告，几乎干什么事之前都要祷告请示神明。有一次他们一天都没有吃饭，拉着我传教了一整天。‘啊啊啊~班福门，我们的主可以满足你一切的愿望。和我们一起参拜祈祷吧——’他们拉着我这么说着。”
“然后呢？”女人非常有兴致，放松的姿态斜靠在吧台内双眼盯着班福门抽出腰间的烟杆点燃了吸一口。
“后面我说‘对不起。我的主让我拒绝一切信仰，只有保持专一的信仰才能如期地进入地狱让我去服侍他。’他们第二天就搬走了。”
“你真的信魔鬼吗？”
“等我说完兽人的体味有多大后再和你宣传我们万恶肮脏的地狱之主。公会长小姐，我敢说你要是和我一起下地狱去一定会有很多魔鬼羡慕我。”
戈尔踮起脚，凑上台面：“能有多臭？”
公会长向前俯身几乎是把身体压在做面上，她轻声地说：“你经常洗澡吗？不洗的话要下地狱的哦~”
“我天天洗！”
“小朋友你怎么来这里玩了？”
“我来参加公会啊。”
“你这个年纪是要爹妈出面的，你的爸爸妈妈来了吗？”
“我用的……”
一个帽子扣在了戈尔脸上，彬自然地靠上去，兰登靠外凑到班福门边上。
“我们这里报名好了吗？”
“当然没有，不然你小子以为我在这扯什么牛皮费时间。”
“姐姐！我们这里还有那些没凑齐人的队伍啊。”
“呦，我以为是弟弟原来是妹妹啊。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这边有个现成的少一个人的队伍，我看那个小子也是和他们一起的。”说完她用烟杆往那一指。兰登使劲拍了一下背过身和自己谈话的班福门，两人抬头转身——公会长放下烟杆，拿过桌上的登记表放到彬面前。
“正好你们这里撮合一队，以后要相互照顾哦。”
“砰！”
屋外传来骚动，人群挡在门口每个人都恐怕看不见地往外望。此时已近黄昏，圆润的太阳温润地发热将地上的一切烤得焦黄，神东警卫队的警员对着一个跪在地上露出后背的瘦弱男人就地正法，空旷道路中传来鞭子抽打声以及紧随其后的嚎哭。门口堵住的人群仿佛被无形的手往两侧拨开，跪在沙发上趴在窗边往外凑热闹的戈尔使劲地摇醒熟睡的罗门。
随着话语和人群移动而来的男人自报家门：“神东警卫队，于宇正国，前来办案。”男人面无表情一脸正气着身黑蓝色警装顿正地戴着宽檐帽，他自在人群里面开辟出一条道路向吧台走去。
“昨天晚上的事……来找我们的。”兰登不安地将脸别到另一边。
“嘘。”
公会长照样靠在吧台上，吸了一大口烟。“警卫队办案。”男人将证件亮出，公会长蔑视地用手往面前拉了拉，抬头朝着这位大人的脸吐出烟雾后扭头嗤笑一声。忽地将烟杆拍在桌面上双手撑桌站起，脸从烟雾里钻出独眼死死地盯着男人，两人就这样没有动作地对视着。公会长歪头问道：“大人来这里是办什么事？”
“独龙，我不是来找你的。”于宇正国“昨天晚上旧城别墅区发现了灵术感应，今天我是来缉拿——”
“兰登、”身体不自主地震了一下。
“罗门、”正在往吧台边走来。
“戈尔、”跟在罗门后面，满脸担忧。
“班福门，”皱眉，盯着于宇正国袭来的眼神，对方坚定地像破晓前为沐浴太阳而在风雨前绽开的花朵——有恃无恐。
“四位嫌犯。”
“长官，我们当时是为了抵抗败血。就算公事公办也得特事特办——”班福门满脸笑意地求情，他向前走去希望能博得网开一面“天也晚了，这里几个都是屁点大的孩子，熬不住通宵的录口供。”他说着话，背地里手点了几枚金币趁着众人焦点放在这一群孩子身上时欲将“打点费”变到长官的口袋里。
于宇正国面无表情地抓住他向这探来的手腕反方向一扭“啊！”班福门手腕被摁在自己的背上，疼痛使他弯下腰，幸好有吧台可以扶着否则只能一个扑通跪下了。于宇正国毫不留情地将他袖子连同纱布一齐扯开——白得渗人的手臂出现上一个拇指粗的窟窿，此刻还在不断地渗血，一圈又一圈的经文围绕着窟窿被尖头的东西快速地书写在上面，沁出的薄血沿着手臂往腰上滴。
“企图用秘法逃脱烙印控制，罪加一等，这就是你要的特事特办。”
其他人愣住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公会长拍起手：“呵呵，好大的官威啊。说抓人就抓人，是你神东子民的你随时抓去我没有异议。但这里是持笔人公会！你抓人就得先问问我！问问白纸黑字写得合约，他们可是都签了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