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一个北方国度,那是一片相当荒芜干燥的地带,圣耶伦的西北小镇上迎来了数不胜数的商贩,龙血、糜烂龙肉、龙皮腥臭笼罩小镇的每一丝空气。
从东方一路攻打过来的黑色骑兵停靠在距离小镇不远处的一片山丘之上,烈日悬空风热滚滚地卷起沙尘拍在厚重盔甲上,领头有位骑在马上摘掉头盔的男人,他身上是同身后骑兵一样漆黑无比的盔甲。
东方风雨丰裕他们不缺粮食与土地,他们却如此辛苦的千里跋涉而来,双眼贪婪觊觎这一个小镇。
此刻男人用他套着盔甲的手拂过脸上随意纷飞的长发,黑铁在身上滚烫白金长发在身前身后飘荡,烈日下它耀眼夺目看来如同女人。他微启干得开裂的嘴唇似是有什么要说,黑压压的军队在身后等待指令,男人皱着眉头眯起眼睛视线扫视这一座渺小小镇。风沙极大,太阳西沉,黑铁传给体肤的热量骤减——男人似乎等到了时机,他戴上头盔不再流露一点表情,他在阵前带头晃晃悠悠地朝小镇而去,像是一群寻找驿站休整的骑兵,不让人起一点点防备。
“勒烈拉。怎么这里坐着,你还不回家去吃午饭吗?”一位穿着深灰色长袍僧人样貌的儒雅男性从长廊一头走来,对着那个坐在廊上直发呆的孩子问道。
这间平静小镇中间有一间书院,一位教书先生和十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们。现在是午休,孩子们都回家去吃饭了——等到天稍微凉快一点的时候他们才会再回来上课,此时这个叫勒烈拉的孩子独自一人反坐在长廊的坐台上,他双脚伸到面前这一个小小池塘上拨弄水面,鞋子被随意放在地上,裤腿卷的老高,脸上表情似乎不太好。
“吃好了,所以就回来了。”勒烈拉闷闷不乐地回答,他趴在栏杆上手臂伸直搭着下巴往前伸抵着,看到老师来了双手双脚平举起来像是开花了一样张开五指。
先生坐到他边上,紧闭的双眼望向前方,先生他柔和地笑着问:“不开心?”勒烈拉嘟着嘴看了先生一眼,鼓鼓囊囊地回答::“还好,没有太不开心。”先生笑出了声,手往身后伸去在栏杆上摸索着找到他毛躁躁的红色小脑袋,他轻轻地揉了揉。
“可以和先生说一说吗?”
“嗯——不是很可以。”
“好叭,那我可以问问你在看什么吗?小鱼、树叶、水花?还是自己的脚。”
勒烈拉在空中悬着的双脚一下下地挑起水往上甩去。
“我在玩水。”
“好玩吗?”
“不好玩……无聊才玩。”
“你知道我无聊的时候都去干什么吗?”
“嗯……诵经拜佛?睡觉?”
“都不是哦。”
“猜不出来——”
“我会练功打武术。”
勒烈拉没有见过什么是武术,对这个词的唯一印象就是先生在上课时提到自己游历四方时略过的经历。他收起伸在外面的双腿转过身盘腿面朝先生坐着,他好奇的问:“那是什么!你怎么从来没有讲过?”
“是先生的先生教给先生的东西,现在先生要把他先生教给他的东西教给你。”
“现在吗?”勒烈拉跳下坐台“真的!”对于小孩子一切未知的都是有趣的,勒烈拉期盼地望着先生,水灵灵的眼睛瞪得很大。
“嗯……要不我再考虑一下?”先生故作犯难的神态手扶着下巴,勒烈拉看着着急了起来。
孩子撒娇道:“啊——不要考虑了,教教我教教我!”八九岁的勒烈拉比同龄人要高出很多,但心智依然是一个顽皮好奇的小孩,他甩着身子往先生那扑去,靠在他的肩头继续不断地扭动身子,嗯嗯哼哼的声音不断。
“要学很久才能学得好,很辛苦的。”
“没有关系!”
下午天气渐阴,孩子们躲在石块砌成的学堂里上课。先生在台上讲起谚语民俗和怪奇传闻,勒烈拉在台下最后一排双手挥舞着练起先生教他的武术,一旁座位上一般大的孩子撇过头问:“你在干什么啊。”
“这个是先生教给我的武术!”
“什么是武术?能赚钱不?”
“我不知道,但是这个很帅——”
“勒烈拉。”站在前方的先生平淡地唤。
“在!”勒烈拉瞬间起身站直。
“为人处世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额……额。善良,热心,真诚!”
“东方谚语里的鸢尾星要怎么找到?”
“夏秋交接的晚上,在午夜的晴空上,巨大圆月的头上。有一簇围绕在一起的星星,我们要寻找的就是最亮的那一颗——”
“西北神话中为人施来火种的神明是哪一位?”
“额……”他望向边上的孩子。孩子耸耸肩他也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叫——”先生闭着眼从桌子上摸起一块白色粉末石,往一块镶嵌在墙壁里的巨大石板上书写“勒烈拉。”
“是我的名字诶——”
“对,是你的名字。”先生对着他挥了挥手示意勒烈拉坐下。
今天是春季,傍晚天气凉爽多云。
集市上早早就收摊了只流下地上的几滴血水,现在这个时代买卖龙的生意愈发地不好做了,很少有人愿意冒着死刑的风险贩卖龙肉。
在小山丘上停靠过的骑兵游走于街市中,带头留有白金长发的男人骑在马上在颠簸中扫视无人街道——他停在一处远离主干道的偏僻小摊前,男人翻下马蹲在摊前注视着那一小滩血水,戴着黑甲的手指从血水里蘸取一指放到面前细闻。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掀开了摊上的黑布,一小块还带着血的龙皮接这样明晃晃地放在木板上。男人手指不停拨动起龙皮,显然这是一块从龙大腿上割下来的皮,男人双指捏起龙皮转过身举给骑兵们看,随后将其放回了木板上再将黑布盖回。
荒漠里的夜晚是极其寒冷的,学堂前常年准备了两捆巨大稻草。勒烈拉缩在稻草堆里面透过缝隙往外看——先生站在院子中间,院子外身穿漆黑盔甲的骑兵规整地站成两排,领头的那位白金长发男人勒烈拉看得很清楚,他双眼冷酷面无表情挺直了腰杆坐在马上,他只会偶尔撇过眼瞄一下在院子中与先生对峙的士兵。
勒烈拉离他们很远,这个距离他完全听不见对方交谈着什么——
“勒烈拉,他们在干什么啊?”一个蹲在他身后的小孩拉扯勒烈拉的衣角询问道。
“嘘——我在看。”他双手扯着稻草压在自己身上双眼由空隙里往外瞧。
“他们打起来了!”
“怎么办,先生要被他们带走了!勒烈拉,我们该怎么办。”
士兵反钳住先生双臂,先生被压迫弯着腰朝前走。骑着马的白金长发男人翻下马慢悠悠地走到院子中,此时先生被压迫着要走出院子。男人俯视着先生嘴里念念叨叨,先生在听后开始了挣扎——
“放开他!”勒烈拉从稻草堆里冲了出来!
他跑上前去不断击打着士兵被盔甲包裹的全身,身后——那些被先生藏在稻草堆里的孩子在勒烈拉的带领下纷纷跑出来对士兵拳打脚踢。
“把孩子们全部带回去。”男人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俯视稚嫩的孩子和被控制住的先生。
“不!我跟你们走,放过他们!”先生他虽看不见但这些孩童吵闹的尖叫让人心惊,他说出的话语在颤抖,他真的在害怕这个无情的男人就在此杀害掉他们。
“全部——带走。”男人再一次下达命令,身后休整的军队里走出几名士兵,他们拉扯孩子的臂膀往外走。
“先生!先生!”哭嚎和求救声顷刻间将平静的小镇变得恐怖惊悚。
“啊啊!不要碰我,我不走!唔呜呜,先生!先生!”
先生挣脱掉士兵束缚的双手,手指发力并起化作一把手刀往男人的脖颈处击去——男人的剑停在了划破先生皮肉的边缘,先生的手刀切在了对方的盔甲上,血肉之躯的外皮被震动的刀锋划破流出鲜血,坚硬的盔甲在手刀的轻触中裂开了细纹。
“瞎子,僧人,武术。我知道你是谁,孩子我们不会动。但你要再反抗——”男人的剑指向勒烈拉,那把细剑划破勒烈拉的衣服,在胸口缓慢地划开了一道伤口“之后就没有孩子再呼唤你先生了。”
冰冷的剑锋在胸口划过,所有人的呼吸都凉了半截,他们老老实实地跟着照做着办了。
孩子们被捆住,每个骑兵的马前都坐着一个孩子,他们被扔在马背上骑兵们任由着孩子挣扎。先生则被领头男人带走,等到天黑离开前勒烈拉始终没见到先生的踪迹,就连那个冷淡严肃的白金长发男人都不见了。
他们回来时先生瘸着腿双手被绑在身前,男人跟在先生后面,一身漆黑沉重的盔甲走起路来哐当哐当作响,他腰间别了一个细长剑鞘,此刻男人正甩着剑的上赤红鲜血。
“为了防止还有人不愿出来接受酥圣耶的收留意图反抗酥圣耶,烧了这里。”
他们走得时候太阳已经被埋没在风沙之下了,风呼呼地刮人马急急走,小镇在黑紫星空下熠熠燃烧,比夕阳还壮烈还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