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继续前进,我一直觉着举着猎枪,戒备着周围,而小女孩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跟在我的后面,气氛十分的严肃,让人很不自在。
而这时,我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我往脚边看去,发现我正踩着一只鞋子,小女孩穿的那种皮鞋,就跟我身后的小女孩一样。
但在我脚边的不仅仅只有这只鞋子,还有一滩骇人的血迹,小女孩看到这些的瞬间,就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啊!这是我妹妹的鞋子!”
“什么!”
“地上的血是我妹妹的吗?难道她被森林里的野兽……”
她梗咽了,不敢说出下一句,他的脑子里已经想象到哪最坏的可能性,但对于作为老猎人的我来说,我所想象的可能性,更要残酷。
“不是野兽,周围都太干净了,如果真是野兽的话,这里会非常的混乱,血液横飞,还有可能会留下残骸,但这里出了鞋子和一趟血以外没有其他的了。”
“那又是什么情况?”
“从血迹的形状判断,是枪……猎枪造成的,也就是说……”
我巡视着四周,恐惧和紧张在掐着我的心脏和喉咙,但我的视线不能模糊,我强硬的睁大我的双眼。
而终于的,我看见了他,他光明正大的站在我们三十多米的位置,我虽然看不清他戴着帽子的脸,但我们还是能够看见他右手中的猎枪,还有左手抓着的女孩,没有……意识……
“……猎人先生……他手上的那个……难道?”
小女孩她非常的害怕,这是正常的,我也做出了正常的反应。
“你给我站住!”
我举起猎枪,对准了他,同时他也向后开始奔跑,我们追了上去,在树与树之间不断穿梭。
但有个问题,我老了……
以前穿着全副武装也能跑三公里都不累,但现在才跑了三分钟,我已经开始踹气,速度也逐渐变慢,最终我还是跟丢了那个男人。
然而真正的问题是,应该跟在我身后的小女孩也不见了,看来是追不上我的速度,跟丢了我。
注意到自己的失误,我再次的往回跑,但不到一会,树叶间向我传递了一声惨叫。
“啊!救我!”
“那是河流的方向传来!”
我立即拔腿赶往河流哪里,来到的时候,小女孩已经掉落到河流之中,急促的流水让她无法游到岸上,只能顺应这河流往前方的瀑布流去。
“救命!救命!”
她在向我呼救,但水流太急,我也不能贸然接近,跳下去也有可能会一起遭殃,我试图用路边的树枝让她抓住,但处于流水的她根本抓不住。
而且河水也在无情的拍打她娇嫩的脸,从她的口中侵入她的肺部,可能还没到瀑布,她就已经淹死了。
而就在这绝望的时刻,对面的草堆有什么名动静,然后一只成年的雌性白尾鹿跳了出来,又毫不犹豫的跳到河水之中,游到小女孩的身旁。
小女孩成功的抓住了白尾鹿,然后白尾鹿便带着她游到上岸,它救了她,一只鹿救了一个小女孩,我从猎几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画面。
我上前看小女孩,她虽然呼吸有点难受,但肺部没有集聚太多的水,所以应该别无大碍,还一脸笑容的对我说:“……我没事……我没事……不需要你来帮我做人工呼吸,真可惜了,老猎人先生。”
“又没想,又怎么觉得可惜了,能站起来吗?”
“当然能,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骨头像薯片一样脆吗?”
说完,小女孩就缓缓的站起身子,我想去扶她,但她却坚决的拒绝了我,掘强的挺直自己娇小的身躯,然后她走到救了她的白尾鹿旁。
“谢谢。”她笑着的感谢道。
她还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白尾鹿已经湿透的毛发。
不知为何,这样的画面,让我十分的感动,但同时的……有非常的心痛。
但无论怎么样,小女孩得救了,剩下的,就是找到那个神秘的男人。
然而……
就如人们经常说的那样,当上帝关上门的时候,他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同理的,当恶魔无法挖出你的心脏时,他会掏出匕首刺进你大意的背影……
Boom!
一颗子弹打中了白尾鹿,并且穿透它的骨头和皮肉,然后……最终……子弹射进了小女孩笑颜下的喉咙……
“什!”
我震惊了,我立即将中弹的小女孩躺在地上,她无法呼吸,她很痛苦,血液失控般的流逝。
用手紧压着她穿孔的喉咙,不让血液喷出,但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知道的……比谁都要清楚……我救不了她。
她死了,白尾鹿也死了,都在痛苦之中失去她们的生命……
无力的懊悔在吞噬我的心灵,让我将目光往子弹飞来的方向望去。
是他……
他在后面的一颗树后,高举着他的猎枪。
“畜生!”我咆哮,愤怒的咆哮,然后直接朝着他打了一枪。
然而在这种状态下的我的这一枪,完全打偏了,随即他开始往森林深处逃跑,我也握着我的猎枪追了上去。
在逐渐染上黄昏的色彩的森林中,我和他的枪声不断的交接响起,我朝他开一枪,他反击的也朝我开一枪,在奔跑的状况下,我和他所能击中的永远不会是我们的目标,只是些无辜的老树和草地。
再这样下去,当我的子弹用完,体力再次消耗殆尽的时,也是他从我视线内逃脱的时刻,我绝不能让其发生。
我停了下来,调整着我的暴躁的呼吸,呼呼……
高举着猎枪,与我双眼平行,对准着逃跑的他……
我不会失手的……不会……
剩下的……就是按下扳机……
Boom!
他应声倒下,身影被地上的草丛所掩盖,我立即赶到那里,然而……拨开草堆,看见的……不是他……
而是石头堆,像一个粗劣的无名坟墓,而我也发现我所处的地方,就是平常那条分叉路口,左边小路通往的地方,十年来我一直没有勇气踏进的噩梦。
“……这是?”
我的心在告诉我,挖出来看看……你就能知道我所想要的答案。
所以我放下猎枪,带着恐惧,懊悔,羞耻,挪开沉重的石头,用手挖起发臭的泥土,我先是挖出一块红色的布,然后是一只女孩子的皮鞋,最后……是已经腐烂成骨头的……小女孩子娇小的双手。
“……是她。”
“……嗯,是我妹妹。”
那个小女孩,刚刚在我眼前死掉的中国小女孩,正在我的身后,双手握着我的猎枪的枪柄,对准着我,这时我才真正的明白到,这一切……是我噩梦该终结的时刻。
而在最后这个时刻,她向我问道。
说:“……为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或许以前的我会回答说,我注意到你的妹妹在鹿的后面时,已经太晚了。
但现在的我,老了的我,会说:“……枪拿错了,不是双手握着枪柄,而是一前一后,保持平衡,这样才不会被后坐力打到脸上。”
我提醒后,她默默地像我所说的那样,拿着枪。
“瞄准了吗?”我这么问。
“嗯。”她点头回应道
“那剩下的就是……”我闭上了眼睛说道。
“……按下扳机。”她看着跪在上狼狈的我这么说道。
Boom!
……
枪声响起,一切又回归到平静。
“被告人,你于1993年的7月25日误杀中国籍少女张琴,是否认罪?”
“法官大人,我认罪。”
几天前,我从森林里带回张琴的尸体,到警察局里自首。
而在今天,我的审判也终于结束,简单的说就是进监狱关好几十年,算了,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我是这么想的。
但在上囚车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们,隔着铁网,那个失去了妹妹的中国小姐,还有那个疯癫的爸爸,他们似乎要去领会张琴的尸体,带回国好好安葬。
小姐的脸颊非常红肿,看来是大哭了一场,然而那个爸爸却显得很冷静,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走着。
之后他们也看到了正在上囚车的我,我不禁的想,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隔着一面铁网的话,他们会不会冲过来打我,当然之所以安装铁网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
可他们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或者愤怒的咆哮,只是两眼直直的盯着我。
而最奇怪的莫过于那个疯癫男人,他居然像我鞠了一躬,然后带着身旁的女儿,离开了我的视线。
他是不是察觉到呢?我不知道。
我只能坐在囚车里,往监狱的方向,离开这个小镇,离开几十年来一直捕猎的森林,还有里面的动物。
然而就在这时,运送我的警卫突然递给我一部电话,说:“你儿子打来的。”
看来我的儿子滥用职权了,希望他只做这一次。
然后我拿起了电话,听到了我最已经猜到他会这么问的一句。
他说:“为什么要自首?”
从他的语气我可以听到他的恐惧,懊悔,和羞耻,还有痛苦,这种时候我们作为父亲的人,都会对自己孩子这么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儿子。”
“……爸爸?”
“我只是一个被岁月啃的就剩骨头的老家伙,而你还年轻,还有时间,还能成就一个伟大事业!”
“…………?”
“当个好父亲吧,儿子。”
说出最后一句的我,挂断了电话。
而我……
…………………………………………………………
……再次醒来。
“!”
从回忆往昔的睡梦中,我猛然的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陌生的空间之中,装饰相当没得小房间的地方,而我正躺在一张华丽的沙发上。
“这里是哪里?”
我这么的问自己的同时像在战场搜敌样的巡视着四周,结果发现了出乎我意料的,纯白而美丽的存在。
“爱丽丝?”
“终于醒来了,克罗爷爷。”
我的孙女爱丽丝穿着洁白的婚纱,像从天堂降临到人间的天使般的美丽,她的脸上绽放出安心的微笑,并向我递给了一杯白开水。
递过了白开水的我向爱丽丝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又是哪里?”
“啊,爷爷你睡着了,所以就把你搬到教堂的会客室,让你好好的休息。”
“……这么说来,我好像真的突然就睡着了。”
难道是因为年纪大,身体受不了塔几个小时的飞机吗?嗯……当年每天都搭着战机飞来飞去都不觉得累……
“看来真的不能不承认自己已经老了的事实了……”我低头说着的同时,喝着白开水,温暖着还有些脱离感的老骨头。
看着没什么事的我的爱丽丝对我说道:“仪式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得回化妆室把剩下的妆化好,还要把头纱给带上。”
“哦,那你快去啊,你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是的,长官。”爱丽丝满脸幸福的微笑,对我做出敬礼的姿态的回应道后,她优雅的转过身来,朝门口走去。
然而——
“对了,爱丽丝。”
我突然叫住了爱丽丝,她也惊愕的回头看向我。
“还有什么事吗,爷爷?”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那个叫做叶霜云的少年的事。”
“…………。”
爱丽丝听到叶霜云的名字后,愕然的沉默起来,脸上那幸福的笑容也突然沉下消失,但我那时没怎么注意她表情的变化,便继续的说道:
“就是你班上的学生。”
“嗯,我知道……是我邀请他来的。”
“邀请他来的……也就是说,你知道他和那个小女孩的关系,对吧?”
“…………。”
她再次的陷入沉默,并稍微的低着头几秒后……
“……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的谈一下才对,所以……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吗?”
“怎么会了,只是……”
让我久违的梦见我那曾经的罪恶,但这也是我这个罪人应该承受的天罚,我也乐意承受……
但感觉这不像是爷爷对出嫁的孙女应该说的话题,应该转换一些有关于婚礼的话题才对,所以我就说道:
“说起来,我那个儿子到了没有,一直都不见人,虽然和你妈已经离婚了,但你这么大的日子,他不可能不来的。”
说起爸爸,爱丽丝歪头的笑了笑的说道:
“爸爸刚打电话过来,说美国国防部那边临时有重要的时,来不了了。”
“什么!?”
我还真不敢相信我那个儿子居然只顾着工作,连宝贝女儿的婚礼都不来,下次看见他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哎?等等……
“如果我儿子不来的话,那谁带你走红毯呢?”
听见我的问题后,爱丽丝被逗乐般的笑了一声,然后伸出右手的食指,直直的指着我。
“还有三十分钟,做好心理准备哦,爷爷。”
说完,爱丽丝就再次露出幸福的容颜,直接转身离开房间,留下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的我。
此刻的我才真正明白到——幸福来得太突然,这样的感觉,如果我再老一点的话,会不会因为这样的刺激而引发急性心脏病,就这么突然的结束人生呢?
……不过,或许我真正担心的是……我还有资格陪她揍红毯吗?
我,依旧一个人呆呆的坐立在着寂静的空间里,平静的喝下手中的白开水。
然而……
就在我在房间里困惑的时候,却有着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