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冷了,已经开始渐渐飘起雪来,而且越下越大……
风带着大雪飘扬在小蝶和夜行服女子之间,对方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但是,这不可能可以阻挡小蝶的视线,她看到了一张典雅无比,精妙绝伦的脸庞,本来那张脸庞在她的印象中应该是无比的柔弱,无比的需要保护,但是现在却充满着和她一样冰冷的刺客的脸庞。
那种杀意和冰冷,如果没有杀过许许多多的人,是绝不会有的。
“为什么是你?”小蝶的神经电流突然过大,机械臂瞬间加大力度,手中的匕首竟然被小蝶生生捏碎了,“明明殿下,明明殿下那样喜欢你……你却亲手,亲手杀了他!”小蝶的两颊慢慢流出眼泪,而后冻成一条冰晶,晶莹剔透,冰洁无暇……
“有些痛苦,你是无法理解的。如果当你生来就被定下了使命,你又会怎么做?当你还在学着针线活的时候,我却已经为了练习刺杀技巧,杀了无数的死刑犯。当你还在和小朋友们玩闹的时候,我的父亲就指着一个陌生人的画像对我说:‘你的使命就是征服他。’,于是我就只能孤独地学习着各种各样可以吸引殿下的技能。”
“我生存的意义,就是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使命,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没了它们,我一无所有。当我真正遇到殿下的时候,我知道了我真正想要什么?我,只是想被当成一个女孩,被人爱,被人疼,被人保护。我甚至已经忘记我这是在演戏,这是我的使命……直到我亲手把枪插进殿下的咽喉的时候,才发现那场幻梦真的如昙花一现般短暂……我的绝望,我的无奈,你又能体会多少!我不过是想这个悲哀的世界里,能有一个人可以爱着我,我能有享受被爱的权利……”
“但是,在这里,父亲的命令就是天,我不能违抗,我也无法违抗。小时候每一次的违抗换来的只是加倍的履行任务。你难道不知道吗?在这个社会里面,儿女有时候只是继承他们意志的工具而已,我别无选择。”
风越来越大,夜行服女子,嗯,或者说,莫彦脸上已经结满了冰晶,这是她第三次流泪。她的痛苦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理解,或许有人说你现在已经够能力反抗你的父亲了,为什么不呢?
心理学曾有个测试,一只鲨鱼和一条鱼用玻璃板隔开,刚开始鲨鱼拼命地想撞开玻璃板抓住那条鱼,但是无论如何都撞不开……最后它放弃了,哪怕玻璃板某天被偷偷地拿开,它再也没有越过那并不存在的“玻璃板”。
“所以,对不起了。”莫彦嘴角的鲜血也几乎冻成血色的冰晶了,但是小蝶却突然感觉整个外骨骼突然失灵了,百公斤的重量瞬间压在了小蝶的身上,小蝶根本难以凭借肉体支持住,整个人直接倒在了地上,难以动弹。
“我利用爆炸的瞬间,掩盖掉了微型机器人的行踪,你的探测器无法探测的时候,我就已经发射机器人进入到你的外骨骼中,破坏里面的线路,所以对不起了……”
小蝶的双眼充满着血腥的气息,愤怒、复仇甚至还有一抹嫉妒的眼神盯着莫彦:“你以为就只有你经历过绝望吗?你以为就只有你知道痛苦吗?”同为女孩,同为刺客,同为叶宇最重要的两个人,她们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宿敌……
莫彦走过去熟练地卸下了装在小蝶外骨骼中的矿石,虽然只有一粒尘埃的大小。
“或许是这样,不过暂时你就先休息一下吧。”莫彦用手分别触碰了小蝶的太阳穴,特殊的电流刺激脑电波,脑电波被影响,强制变成休眠形式的脑电波,小蝶直接晕倒过去……
……
“杀!”呼邪单于一挥弯刀,几十个跟着来的兵士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如同冰锥一般的骑兵阵形直接扎向阿木尔,阿木尔的体力在之前已经几乎被消耗殆尽了,但是环境会逼迫着人激发自己的最大潜力。
阿木尔重新打起精神来,驭马冲了过去,右弯刀格挡住第一个兵士的攻击,左手抽出胸口的小刀划破那个兵士的手筋,扔下小刀,夺下弯刀。身体一低,拉开双手,划破两边兵士的腹部。最后手腕一转,旋转的弯刀斩杀了前面的那个兵士……
一轮冲锋,阿木尔脸上多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那是他躲开本划向他咽喉的一击留下的,身体也多处被割伤,但是流出的血很快就冻住,达到了止血的功能,所以还不至于过度失血。
阿木尔大声喘着气,那二十几个兵士已经有十几个倒在了低下,或已经死去,或失去了战斗力。
阿木尔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了,手几乎已经握不住刀把,他的呼吸十分的急促但是却不像原来的有力了,整个人几乎就要瘫倒在马上,但是他尽力咬着牙,左手扶住马背。
阿木尔再次冲锋了过去,迎着纷飞的大雪,迎着前方模糊的身影再次冲了过去。
右手的弯刀再也挡不住兵士的攻击,被迫左手举起格挡,直接被锋利的弯刀削下。
“嗯哼……”阿木尔拼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忍着疼痛,如狼牙般锋利的犬齿刺破了宽厚的嘴唇,如同一只嗜血的狼一般。
四周还有十几个兵士的围攻,自己不能被疼痛影响了注意力,阿木尔趁此机会用弯刀割开了兵士的咽喉。
……
搏杀还在继续着,阿木尔这一次再也没有冲过人群当中。他只剩下一只右手和一条左腿和一具摇摇欲坠的身体,最后两个兵士倒下之后,他也终于体力不止地掉下马了。瘫软的他终于体会到了休息的感觉,那种无比的放松,那种来自死亡最深处的……放松。
他的脑海中快速放映着小时候先王教他武术,教他摔跤,一起打猎,一起征战的样子……画面一转他又看见了他风雨无阻地为叶宇驾着车去训练场,去打猎场,去战场的样子,也看见了当叶宇亲手把一把制作精美的弯刀和将官服给他的样子……先王和叶宇的影响慢慢重合起来,又慢慢分离开来。
自己,自己还不能死,殿下还没有逃走,当年自己没能救下先王,今天一定要救下殿下。
“噗……”阿木尔喷出一口血,他用弯刀,用尽全身最后的力量想要再站起来。颤抖着,他竟然,竟然曲着膝盖慢慢再站了起来。
“呜!”一头同样充满着凶光的凶狼扑了过来,一把咬住了阿木尔的脖子,阿木尔直接被这匹狼扑倒,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知道吗?这匹狼就是你那匹救你的狼的后代,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它一直被我精心饲养着,怎么样?还满意吗?”呼邪单于如同一个观众一样,看着这一幕如同戏剧一样的场景,满意地笑着,“对了,我也叫它柴达,就让它来给你完成狼葬吧。”
柴达像是咬到什么异物似的,松开了凶恶和沾满了鲜血的狼嘴,原来阿木尔脖子上还挂着三颗狼牙的项链。柴达连肉带绳子撕裂下来,往一边甩开。
“柴达……”阿木尔挪动着残破的身体想要到狼牙旁边,就像当年挣扎挪动的柴达一样。
“呜!”柴达咬住阿木尔的脖颈,直接刺破了大动脉,喷射出的鲜血溅到了柴达一脸,血液从狼眼上留下来,流出了一条血作的痕迹,那是柴达流出的血泪吗?
阿木尔手脚已经开始僵直,他的视野开始渐渐模糊,渐渐变黑,渐渐消失,但是在最后闭幕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摸到了那三颗带着他血肉的狼牙,轻轻扬起了嘴角。
“我来了,先王;再见了,殿下……”
……
“阿木尔,你想回到草原吗?”叶宇左腿竖立,右腿横放地坐在东方国的一个人工湖旁,静静地看着斜阳。
“草原啊,”阿木尔端坐在叶宇旁边,身上还穿的是马夫的衣服,“殿下觉得呢?”
阿木尔却一直望着北方。
“你在我这里已经当了多久的马夫了?”叶宇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两年三个月零四天。”阿木尔正经地回答到。
叶宇嘲讽地笑了笑:“看来你果然很想离开啊,难为你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我们再成为敌人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手软,我也会亲手杀了你的。”
“不,那不是成为马夫的时间,那是我跟随殿下的时间。”阿木尔等待叶宇说完才缓缓地说道。
“嗯?”叶宇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回复过来,“虽然是一个意思,不过换个说法却让人有些感动啊。”叶宇站起来打了一个水漂,水漂在平静的人工湖上打出一阵涟漪。
“殿下和先王很像啊。”阿木尔冷不丁地说道。
“这就是你愿意跟随我的理由吗?”叶宇拍拍双手,一副随意的样子。
“不,先王就是先王,殿下就是殿下。”
“这样。”叶宇指向北方,“如果你的先王没死,现在那边那个人是你的先王,那么你会怎么做?”
“请殿下将阿木尔的尸体送回先王,帮我狼葬在那片草原上。”
“哈哈哈……”叶宇重新拿起放在旁边的银枪,“天晚了,走吧……”
……
风刮得更加肆掠,雪下得更加狂暴,如同当年深夜的暴风雪一样狂暴,他就这样躺在地上,就像当年被冻得掉落马下,昏迷不醒。但是不同的是,当年他被叶龙的军队救了下来,而这一次,他只能静静地躺在肆虐的暴风雪中,让身上的血肉,被柴达慢慢地撕咬,吞噬……最后回归他最爱的草原,所有的一切都腐烂在草原中,掩埋在纷乱的暴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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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阿木尔作为第一个领便当的配角,我,算了我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吧,我也有些沉痛……别问我有第一个会不会有第二个,咳咳,我是不会剧透的,但是我只能说作者还是很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