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卡琳纳尔宗教国 东境主教区 仪典大厅
二十八代圣女西琳·卡琳纳尔站在一面金盆前,用一枚金色的小钉刺破了指尖。如果是普通人,或许会对圣女指尖淌出的粉金色血液感到恐惧和疑惑,但对于周围这些资历较老的枢机主教或四大教区主教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资历极老的东境教区主教,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十八年一度的圣女降生。
粉金色的血匀在圣水中,连同金盆一起,被随侍的修女移到仪典大厅的正中央。
此时距离正午还有三分钟。
以西琳为首,众主教们唱起了圣歌祝福起了还未降生的圣女。夹了的圣光的阳光透过穹顶,洒在金盆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即使明知不可能,众主教仍睁大了眼睛,试图窥探主的光辉深处。
辉光愈来愈炫目,在场的人们不由得禁闭双眼。过了许久,辉光散去,在金盆中央留下了一个婴儿。
那将是第二十九代的圣女,琪雅琳·卡琳纳尔。
西琳亲自将她抱起,与她一同沐浴在阳光中,宛若艺术家们所绘制的圣母。
西琳将婴儿递给在一旁早已准备好法衣的随侍修女,拿起了《神典》——神谕之书,是先祖卡琳纳尔氏在建教之初,神明对人族千年繁荣的承诺。
“(三条?)”
不同于往年一年降下一条神谕的惯例,这一年神明一次性降下了三条神谕。
抱着疑惑,西琳翻开《神典》,看向第一条神谕。
“(等等,这是?)”西琳的脸色逐渐阴沉,一旁的主教们也愈发担忧。
“敢问圣女阁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命骑士团,驱散教堂内区主教级以下的所有人,封锁入口,外人一律不得入内。我们去议事厅。”
忠心耿耿的教会骑士迅速行动起来,呈圆状将教会的管理者们围在中心保护起来,直至议事厅。
众人在一张圆桌旁坐下,圣女率先开口: “神谕言,眼下人族乃至世界正面临着濒临毁灭的危机,我们教会应在国内进行一场清肃端的活动。诸位,若是不相信我说的,可以自行查看。”
“还有要补充的一点,肃清的对象不限于异端,还包括出去教会人员的一切能够使用或教授魔法的组织及个人,换句话说,我们要做的不仅是肃清异端,还要促成教会的魔法垄断。”
这番话内容果然无法让主教们信服,纷纷传阅着圣女持有的神谕。
西境主教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不分善恶,无论好坏地肃清,这绝对有为卡琳纳尔先祖所定下的教义。”
圣女叹了口气:“正因如此,我才冒昧地召集,诸位一同讨论。”
“《神典》是神明的承诺,承诺人族的千年繁荣,我坚信神明不会违背诺言,一定是事发突然。世界已经落入了不得不这么做的境地。”一直保持沉默的东境主教淡淡地开口。
“教义可以更改,我仍然愿意相信主的判断。”一位枢机主教头点头附和。
“……原来如此,诸位还有不同意见吗?”
讨论声渐渐沉淀下来,但无人回应圣女的提问。
“看来诸位的想法与我的大致相同,那就如神谕所说的去做吧。今日讨论内容要万分保密,也要预防谣言的流传,就这样,诸位先行离开吧。”
二十九代的圣女诞生后不过数日,一场肃清异端的运动降临在卡琳纳尔宗教国的大地上,所有教会人员以外能使用与教授魔法的人,被统称为——魔女。
————十七年前 审判塔
“那个异端还是不肯说出那孩子的去向。”
“那孩子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让圣女大人这么关注。”
“不知道,这也不是我们这些骑士能知道的事,据说是神谕的指示……啊,圣女大人来了。”
神色严肃的圣女屏退了随从的众人,亲自走进讯问室。
昏暗狭小的室内,一位披散着银色长发的女人被拘束在中央,眼睛因强行抵抗读心魔法而溢出鲜血,此时正无力地伏在桌上。
圣女在国内一直是慈爱与美丽的象征,而这些特征此时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能刺穿人心的冰冷眼神。
圣女将手放在异端的额头上。
“(curing)”
地脉中的魔力经由圣女的心脏转化成泛着绿光的魔力,包覆女人的全身,一瞬间便治好了她的伤势。
“恶魔之子,也就是你的孩子,你究竟是交给了什么人?”
异端的女人只是不动声色地伏在原地,假装没有听见。
圣女西琳咬紧了嘴唇,紧紧攥住《神典》。根据神谕,眼前的女人就是与异界的恶魔生下女儿的异端。
神明在降下神谕后仅仅三年,便与人间的圣女断绝了联系。
也就是说——神明已灭。
瓦伦特大陆的神同四大天使,于位面的裂缝迎击来自异界的“恶魔”。最后以牺牲神明为代价,将魔王封印在时之间隙。
这个继承了异界的恶魔之血脉的女儿,绝对不能落进他人手中。
“你的女儿,你有想过她的末路吗?”
“她的灵魂会作为触媒,在现世将我所深爱的主唤出时间的间隙。”
“既然你知道她的‘用途’,那你也应当知道她会死于召唤恶魔的魔力流。”
“这应当成为她的荣耀。”银发的女人反而痴痴地笑了起来。
“那可是你的女儿啊!异端!”
“话说你也知道这些啊,是那本《神典》告诉你的吗?以后可就要成废纸了啊,嘻嘻。”
圣女已经不打算通过言语与她沟通了。
“(reading)”
圣女使用的术式与前面的教会骑士所施展的读心术式要强不止一个等级,异端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骤然消失。
“……啊……啊啊……”
强行抵抗读心使她的眼角溢出鲜血。即使这样,她仍然没有放弃。
这一次,圣女不打算对她使用治疗。
“算了。”圣女最终还是在最后一刻收了手,走出讯问室。“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关进地牢吧。”
“那要找的人该怎么办?”
圣女翻开《神典》,反复阅读神留下的神谕。
“没有明确说要什么时候找到……只好依赖命运了。嗯,没错,这一切应该都在神的预想之中。”
身旁的骑士犹豫了一下:“卡琳纳尔大人,最近讯问的数名异端都声称主已经……”
“谣言——既然明知是异端,为何还要听信。”
“……明白了。”骑士仍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低头行礼。
“最近各地的反教会组织又开始行动了,你就同第三骑士团去镇压吧。”
“明白了。”
圣女独自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糟糕的情况大约就是只有教会内部仍不知道神明已灭了吧。
若是那名女孩死于他人之手,该如何向消逝的神明交代。
要等,等一个时机,让教会去保护那个继承了天使羽翼的恶魔血裔——这是神谕的指示。
“(为什么要这样选?)”困惑掠过心头,旋即被西琳打散。
“(只需听从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