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镇从无尽之森的怪物袭击中幸存下来了,但是并非毫无代价。小镇饱受蹂躏,满目疮痍。但是无论如何,小镇最重要的东西,它的居民们,幸存下来了。有些受了伤,伤势最糟的折断了骨头,但是没有什么是不能随着时间而愈合的。
在头几个小时内,大部分的小马们依然选择留在梦魇之月城堡的安全保护之下。只有极少数的小马鼓起勇气冒险越过了提供保护的城墙,而他们没走多远,就因为紧张和恐惧逃回了石头城墙后面。
尽管他们很恐惧,小马镇的小马们也知道,他们不可能在城堡的庇护下躲一辈子。在每只小马都得到了休养和愈合的时间之后,小马镇的镇长,文典,叫上了所有愿意帮忙和能帮上忙的天马,最快速的天马负责飞向艾奎斯陲亚的其他地方,在为小马镇寻求帮助的同时警告整个王国怪物的威胁现在愈加严重的消息。其余的则负责其统计小镇所遭遇的损害。
天马们出发之后没多久,关于建筑被摧毁和损坏的消息就像流水一样传进了城堡里,而这些消息是相当残酷的。很多住宅和产业都被完全地毁掉了,有些家庭除了他们的生命以及他们所爱的彼此之外,失去了所有一切。另一些建筑也被损坏到了濒临倒塌的地步,必须经过大修才能再次居住。这些消息让许多小马都抱头痛哭,虽然他们泪流满面,但是他们依然紧紧地拥抱着他们的亲朋好友,感谢他们还有可以拥抱的对象。
尽管现实很残酷,但是仍然闪过一线希望之光。虽然比不上暮暮,但是镇长依然开始组织城镇的居民。在卡其布色雌驹的引导下,梦魇之月的城堡中开始闪耀起了新的生机。早上还空空荡荡死气沉沉的走廊,再一次充满了往来奔走忙碌的小马。在太阳接近西方的地平线时,整座城堡都变得面目一新。
对于无家可归的小马们,城堡成了避难所。兵营,客房,还有宽敞的走廊,都为那些失去了一切的小马们,以及害怕到不敢离开城堡的小马们提供了临时的家。小床和睡袋堆满了所有能用得上的地方。不过有些小马只要有一条毛毯和枕头,能躺在地面上打地铺就很开心了。城堡中的床全都留给了病患和伤员,但是没有谁对此有什么抱怨。
对于饥肠辘辘的小马们,城堡成了可以找到充饥食粮的地方。愿意分享他们店铺食物的小马让城堡的厨房重新有了目标。简朴的,温暖的,备受赞赏的饭菜被快速地准备好,送到那些饿肚子的小马们面前。他们在城堡的餐厅中用餐,这地方还是头一次发挥出它的最佳能力。
对于那些受伤的小马们,城堡的医疗室再一次成了苏愈之地。在红心护士照料梦魇之月的时候,泰然医生,柔心护士,以及其他志愿者都在护理病患和伤员,照顾他们的需要。
到头来,曾经阴森可怖的城堡,变成了暴风雨中的避风港。它变成了一个小马们可以寻求休息,食物,医药还有……最重要的是,内心宁静的地方。城堡厚实的外墙上,志愿者们正在忠实地往来巡逻,为那些恐惧着怪物们晚上会回来的小马们提供了安全感。
然而,在拥挤和喧闹充斥着城堡中大部分地方的现在,却有一个走廊和房间被刻意地避开了,即使这表示必须要绕更远的路去穿过走廊。在那条走廊的另一边,巨大的门上装饰着新月形的王徽。
那走廊的终点,是梦魇之月的王座厅。
而暮暮,正在走廊中等候着。她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望着天花板。在王座厅内,红心护士和小蝶正在照看梦魇之月。她的朋友们和其他小马帮助她把她抬进宫殿后,就去忙别的事了。
暮暮是唯一一个什么也没有做的,这事实在她内心深处翻腾,撕咬着她的心。她觉得她应该做些什么。她应该可以帮助镇长救灾工作,或者用她的魔法到镇里去帮忙抬东西。但是她就是无法让自己离开王座厅的大门,连五步都挪不开。
暮暮很想到王座厅里面去,她只希望去陪伴梦魇之月。但是红心护士坚持让她留在外面,把走廊变成了临时的等候室。暮暮对此相当抗议,但是红心毫不相让。她毫不含糊地说,虽然她很同情暮暮,但是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她可不希望她在里面。
把她的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开,暮暮向旁边的窗户外面望去。天空正从原来的天蓝色变成温暖而亲切的橘红色:日落的景象。这至少稍稍转移了暮暮的担忧。她凝望着光谱的颜色,直到王座厅大门的铰链响声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红心护士是第一个出来的。她带着的除了她的医药鞍包,还有泰然医生让云宝黛茜从小镇诊所取来的专用医疗包。小蝶紧随其后,等她和红心走进走廊后,她轻轻地在身后把门关上。
“她……她怎么样了?”暮暮问道,有点害怕听到回答。
“她的伤势非常严重,暮暮。我们已经尽我们所能处理了她的伤势。她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这才刚开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才是最关键的。”
“我能……进去看她吗?她现在醒着吗?”
“可以,但是时间不要太长。”红心认真地建议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现在她还没醒,我现在得去诊所那边看看其他小马了,但是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小蝶就在门外。”
暮暮点点头,望着红心护士走向城堡的医护区。与此同时,小蝶在门旁落下,把蹄子放到门上,轻轻地推开了它。她回头望着暮暮。“准备好进去了吗?”
暮暮开始担心梦魇之月会是什么情况,有一刻,她想着她是不是干脆留在外面比较好。但是,小蝶鼓励的笑容为她提起了一些勇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迈过敞开的大门走进了王座厅。
彩色玻璃窗户依然是破的。不过已经盖上了从城堡其他地方取来的旗子,挡住了外面清冷的夜风。墙壁上嵌着的宝石发出柔和的白光,很多宝石都被布料遮住了,微暗的房间里充满了舒适。
大约在房间的中心,搭起了一张临时的床。毛毯,枕头,还有柔软的垫子是从城堡里的四处搜集来的。而唯一大到足以供天角兽使用的床铺在梦魇之月自己的卧室里。在泰然医生说明梦魇之月需要立即治疗之后,不一会儿就有一队小马到了楼上,拆开她的床,把它搬到了王座厅之后又装配了起来。
不过,临时床铺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它为受伤的小马提供了舒适的休息空间,当暮暮走近的时候,看上去梦魇之月正睡得很沉。她的眼睛闭着,呼吸虽然虚弱,但是很平稳。她的云鬃开始恢复了一点过去的样子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所有的创伤都得到了护理。并不能算是细致到极点的护理,不过红心护士和小蝶在缺乏补给的情况下依然做的非常出色。他们原本考虑把她置入其他在袭击中受伤的伤患们所在的医疗区,泰然医生和柔心护士可以在那里协助她们的护理工作。不过,不仅仅是因为医疗区没有足够大的房间供梦魇之月使用,而且红心护士相信还是给她专门安置一个地方来治疗她比较好。
于是梦魇之月被安置在了暮暮正在走近的地方。她没有去唤醒梦魇之月,她知道她需要让她休息。不过,暮暮依然希望靠得近一些,她希望当梦魇之月最后睁开她的眼睛时,她会在那里。
很幸运的,那张被装配起来的床比它所需的要大。在梦魇之月躺在中心的时候,周围还有非常充足的空间留给一只小马躺下,那就是暮暮要做的事。她爬上去,挪到了靠近梦魇之月头旁的一个角落。然后卧在那里,把她的头垫在她的前腿上,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沉睡的梦魇之月。
* * *
暮暮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是她在感觉到有谁在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的时候醒了过来。她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花了点时间让她的眼睛找到焦点,她望着在那里的小马。“镇长?”揉了揉眼睛,暮暮口齿不清地喃喃道。
文典点点头。“是我。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暮暮,但是我能和你到外面谈谈吗?”
“当然了。”暮暮回答道。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回头望去,看到梦魇之月依然在沉睡中恢复她的伤势。当她注意到梦魇之月的鬃毛看起来在她熟睡期间又浓厚了一些时,她不禁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她在心中稍稍感到一丝欣慰,梦魇之月的伤势是真的开始好转了。
文典轻轻咳嗽了一下,提醒暮暮她被唤醒的目的。于是她快步跟上了镇长。她们轻轻地离开了房间,走进了附近的走廊里。
“我很抱歉打扰你,我知道你非常担心她。”王座厅的门关上之后,镇长才开口说道。
“没关系。”暮暮向镇长保证道。“她的伤势正在逐渐好转了。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么您想跟我谈什么?”
“实际上,有几件事。”文典开口道。她把暮暮带到一扇窗前,用蹄子指着外面。“首先,我想让你看看那个。”
暮暮顺着镇长伸出的蹄子,尽力想看看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但是文典指着的方向看起来什么也没有。充满疑问的窗口中显现出的城堡庭院中一幅相当优美的景色,几只小马正在往来走动。她能看到一部分城堡的外墙,在那外面,太阳依然高高挂在地平线上方,让天空闪烁着接近黄昏时的温暖色调。
“呃……我应该看什么?”
“日落。”
“怎么回事?”
“暮暮,现在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钟了。”文典简单明了地解释道。“太阳本应在几个小时之前就落下,小马们都开始担心了。”
暮暮怀疑地扫了镇长一眼。然后开始意识到她睡得比她想的还要长。“对……我想问题是现在艾奎斯陲亚只有唯一一只天角兽。我很抱歉,但是我怀疑至少几天之内,聂克丝恐怕都无法强壮到足以推移日月的程度。”
“所以我才想跟你谈谈。我一直被打听谐律精华能不能释放赛蕾丝蒂娅和露娜。我们相信,既然是梦魇之月监禁了她们,那么她……”
暮暮怒发冲冠地打断了她。“你想让我对聂克丝使用谐律精华?!”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文典快速地纠正道。“我是想问,能不能用谐律精华解开她的放逐魔法?”
暮暮的愤怒就像出现时那么迅速地冷却了,她望着日落的方向,思绪在她脑海中开始旋转。“我不知道……也许。我必须去问问聂克丝放逐魔法是怎么运作的。也许在那之后我和我的朋友们才能用谐律精华解除它,但是她没醒过来之前我什么也不能问。”
“我明白,”镇长温柔地说。“当我意识到太阳不会落下的时候,我派出一些信使去通知艾奎斯陲亚的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天马们都不太高兴,因为他们才刚刚从我上次派给他们的送信任务中回来。幸亏,云宝黛茜又把他们鼓励起来派出去了。这消息可以……但愿可以,避免小马们发生恐慌。”
“但愿。”暮暮重复着这个词。她从遥远的永恒黄昏的方向转过身。“那,就是这些事?”
“目前就这些,不过苹果杰克在我来这里的半道上把我截住了。她正在厨房那里稍事休息,而且她希望我能尽量让你吃点东西。照她说的,你今天一整天都还什么也没吃呢。”
“谢谢你,但是……”暮暮开口道,她试着婉言谢绝镇长的建议,但是她饥肠辘辘的肚子背叛了她。弱弱地笑了一下,捂着一直抗议不止的肚子上,暮暮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或许来份三明治?”
* * *
两只小马到达餐厅没花多长时间。虽然已经很晚了,那里依然有些小马在用餐。暮暮只能猜测他们之中的一部分,就像她一样,因为这静止的日落而失去了时间概念。
“看起来苹果杰克在厨房真的干得相当不错。”在她和文典穿过房间的时候,暮暮评价道。他注意到那几只仍然在餐桌前吃饭的小马。“让她领导厨房的厨工真是个好主意。”
镇长点头附和。她和暮暮排进队里领取食物。“没错,确实如此,而且帮她的小马们也非常尽责。食物本身很简单朴素,但是分量足够,而且厨房的厨工们工作起来也快到能满足所有小马的需要。”
没多久,两只小马就领到了食物,主要也是因为晚上没有多少小马在找东西吃。暮暮用她的魔法带着她和镇长的餐盘,在餐厅的大饭桌旁选好地方坐了下来。舔了舔嘴唇,暮暮陶醉地闻着食物的香气。“嗯~~~闻起来真香。”
“确实。”镇长笑了笑,对此表示赞同。她开始用餐。暮暮正要做相同的事的时候,只觉得肩部被碰了一下。当她转过身之后,她看到一只桑葚色小马正站在她面前。背上还背着马鞍包。
“希望我没打扰你,暮暮。”在暮暮回头的时候,车厘子说道。
“不用在意,你还好吗?”
“我想我还会因为那只天蝎座而做好几个礼拜的恶梦,但是我总算还好。我只想给你些东西。”然后车厘子回过头,从她的马鞍包里抽出一小叠纸片。
“这些是什么?”在纸片被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时,暮暮问道。
“这个嘛,在发生了那些事之后,我想在城堡里的孩子们得有点事来做,好让他们不去对那些可怕的经历想太多。说起来,我虽然不知道萍琪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实想法弄到了一堆美术用品。那些小马驹们下午便花了些时间来画画……我想,你说不定会想要几张他们画的画呢。”
暮暮向摆在她面前的一叠纸片扫了一眼,然后用她的魔力把它们捡了起来。她看着第一张,一幅粗糙的蜡笔画。上面画着一只小小的,蓝色的涂鸦小马和两只更大的小马站在一起,还有一堆潦草的草丛,角落位置还有一个大大的,快乐的太阳。这是只有在学校的展览栏里才能看得到的那种画。
但是,引起了暮暮注目的是图画上写着的东西,图画上面画着的话是“致梦魇之月”,而在下面,幼小的艺术家写的是“谢谢你保护我全家”
暮暮翻过这叠纸片的下一张,这张画得好些,她能很清楚地认出画上的小马。她看到苹果杰克和梦魇之月站在一只被打败的地狱犬上面,地狱犬的六个眼珠子还被画成了小小的漩涡。这幅画下面写的是:“谢谢你保护我姐姐安全,快点好起来聂克丝。小苹花赠”
这叠画并不多,用一只蹄子就能拿起来,但是它们全都是同样的主题。它们是温暖的祝福,还有许许多多对梦魇之月的“谢谢你”。暮暮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些,下巴也掉了下来。她看了每一张图画,直到整叠都被看过一遍之后,她才抬起头望向车厘子。
“是不是你……”
“……让他们这么做的?不。”车厘子摇摇头回答道。“实际上是小苹花。在她开始起头之后,其他孩子问她在画什么,然后很多孩子也跟着一起画了。我完全没有管这件事。”
“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说到这里,车厘子暂停了一下,再次回头打开她的包。她从里面抽出一张折叠起来的纸片,放在先前那叠画所在的位置上。“可以拜托你把这个交给聂克丝吗?这张……是我写给她的。”
暮暮笑了,拾起那张折好的纸片,把它插进那叠童稚的创作中。“当然可以,还有……谢谢你,车厘子,谢谢你把它们带给我。”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暮暮,现在我得去尽量睡一会儿了。不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好吗?”
“好的。”暮暮回答道,望着车厘子离开。然后她把注意力转回她正用魔力握着的那叠画。轻轻地把它放下,就好像如果动作太重,它们就会碎成粉末一样。然后飞速地投入她的吃饭大业。她用她最快的速度狼吞虎咽,以免再被镇长或者周围的哪只小马来打扰。等她吃完之后,她带上那叠画作,然后从房间里飞奔而出,只为了在梦魇之月醒来之前,自己和画都能在她的身边。
* * *
梦魇之月呻吟着。她不知道她到底睡了多久,不过这现在对她而言真的无关紧要。她全身都僵硬得要命,任何伸展和活动她僵硬的身体的企图都只会让她酸疼得更厉害。她正躺在什么柔软,但并不平坦的东西上,这东西的舒适程度最多只能算一般。
好一会儿,梦魇之月就在她躺着的东西上满足地用脑袋侧面磨蹭着,想把痒痒蹭掉。不过,在她渐渐适应了那种糟糕的感觉以后,最先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事,是她的嘴干渴极了。她不假思索地舔了舔嘴唇,很想有杯水喝。
就好像魔法一样,她感觉什么东西靠到了嘴边,她听到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轻轻地对她说。“这里,红心护士说等你醒了之后我就把这个喂你喝下去。”
靠近她嘴边的是一根吸管,笨拙地够着它,梦魇之月把它含在了嘴里。她吸吮着,在清凉的水流过她的舌头时轻轻颤抖着。水的味道尝起来从没这么好过,她贪婪地痛饮着,滋润她干涸的嘴,缓解了她从内到外的饥渴。她把整杯水都吸得一滴不剩。
等到空空的杯子和吸管从她嘴边移开,梦魇之月试着抬起她的头。转动僵硬的脖子让她直打哆嗦,但是她终于成功地把头抬了起来,睁开了眼睛。她看到她正在王座厅里,正躺在床上。她也注意到自己从头到蹄子全都覆盖着绷带,翅膀正吊在一个简易的架子上。
“你感觉怎么样?”
梦魇之月转过头,望着她头旁边。那里,正在带着真诚而宽慰的微笑回望着她的,是暮暮。
“好疼……”梦魇之月回答道,她把抬起来的头放平了回去。
暮暮站了起来,靠到了她的头侧。“这个嘛,你确实伤得非常重。”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暮暮爬到了梦魇之月的头旁边。她低下头,温柔地偎依着梦魇之月的脸庞。“不过,真高兴看到你醒过来。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睡了多久了?”
“现在先别管那个。”暮暮坐起来对她说道。她开始使用她的魔力,一大瓶水从旁边飘了过来。她再次把空杯子倒满,重新把吸管凑到梦魇之月唇边。
梦魇之月迫不及待地喝得一干二净,不过没有第一次那么快。她已经没那么口渴了。当暮暮把空杯子拿开的时候,梦魇之月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
“你想再多来点儿吗?”
“不。”梦魇之月虚弱地摇着头回答道。
暮暮点点头,把空杯子和水瓶一起放了回去,然后重新转向梦魇之月。“饿不饿?我可以去城堡的厨房给你拿点东西。”
“我猜自从梦魇之子离开之后,那里已经没剩什么能吃的东西了。”
“实际上,镇长和其他小马们已经把城堡当做难民营来用了。在怪物的袭击中,有很多住宅都被损坏和毁掉了,所以他们留在了这里。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梦魇之月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我不介意。而且……听到这城堡还能用来做点好事也不错。”
暮暮赞成地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你想让我帮你去拿点什么东西吗?”
“不,我现在还不饿。但是小马们都怎么样了?”
“他们都平安,”暮暮温柔地回答道。“多亏了你。”
“我不过争取了点儿时间,是你和你的朋友们让所有小马安全撤离的。”
“要是没有你拖住那些怪物,我们也会无能为力。你帮助拯救了很多生命,聂克丝……我真以你为傲。”
“以我为傲?你怎么还可能真的以我为傲?”梦魇之月问道,她把视线转向房间远处的另一边,既不能,也无法再注视着暮暮。“在我做了这么多坏事之后,你应该恨透我了,就像他们所有小马一样。”
暮暮伸出一只蹄子,拂过梦魇之月的鬃毛。魔力云鬃在她的腿旁如流水般流过,感觉就像是清凉的夜风,“你犯下了很多错误,聂克丝,但那些错误,你都正在尽力改正。”
“如果我不是这么蠢的话,我早就该这么做了。”梦魇之月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让她的声音高过暮暮。“你一直都是对的,而我终于明白你一直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了。或许我真的是梦魇之月,但是那并不表示我的做法就要和过去没什么差别。我根本不必在乎法汇或者吓坏了的赛蕾丝蒂娅想什么。自我完全恢复的那一刻起,根本没有任何小马能强迫我做任何事。”
“但是……但是我是那么愤怒,我对赛蕾丝蒂娅,还有……对你,是那么愤怒。”在强忍住眼泪的时候,梦魇之月的声音开始颤抖。“你让赛蕾丝蒂娅抓走了我……你抛弃我,欺骗我……我因此恨着你。我恨透了你。”
“我剩下的一切就只有回忆了……憎恨着艾奎斯陲亚的那些回忆……渴望着永夜的那些回忆……被囚禁于月亮的回忆……”梦魇之月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她停住了。暮暮开口想要安慰她,但是在她能说话之前,梦魇之月继续说了下去。
“于是我就扮演了一个角色,就像那场愚蠢的学校演出里的那个蠢丫头,我演了个怪物的角色。我演了它,因为只有它感觉起来才像是真的。那就是法汇告诉我的,那就是赛蕾丝蒂娅所恐惧的,那就是……我自己的记忆告诉我,那是真实的事……”
“但是我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我再也不想那么做了,但是,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覆水难收。你和整个艾奎斯陲亚都只会憎恨我。就像露娜还是梦魇之月的时候那样,憎恨我,蔑视我……因为那是我自作自受。”
“不,”暮暮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你不该只得到这些东西,你该得到的要比那多得多了。而且,我没有恨你。”
“你在说谎……就像你以前一样,在对我说谎,你肯定在恨我。我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女儿了……你应该恨我的。”
“但是我没有恨你,聂克丝。”
在她的怒气膨胀之际,梦魇之月又开始咬牙切齿了。“你还没明白吗?不管你怎么称呼我,不管我表现怎么样,我依然是那只雌驹,那只囚禁了你恩师的雌驹!那只想杀了你和你朋友的雌驹!我依然是那只夺走了艾奎斯陲亚王位的雌驹!那只把你锁进地牢的雌驹!我甚至差点让法汇害死了你!我依然是梦魇之月,而且永远都会是梦魇之月!所以告诉我,你怎么能不恨我?!”
“因为,聂克丝,我是你的妈妈,妈妈永远都会爱她的女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梦魇之月紧紧闭上了她的眼睛。她在努力克制住自己,努力坚强,努力忍耐,但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暮暮已经破开了她的心防,所有藏在她心中的痛苦,内疚,以及迷惘,此时全都被释放了出来,淹没了她的心。
于是她哭了。梦魇之月一边痛哭一边不停地道歉。自她从小雌驹变成梦魇之月以来,她还从没让眼泪这么自由地流淌过。她哭着,不停地道着歉,为她所做的一切道歉,为她伤害的所有小马道歉,而且为她让暮暮所遭受的一切道歉。
她在哭泣,而暮暮尽了最大努力安慰着她唤作女儿的雌驹。她尽可能地靠近她,偎依在梦魇之月的头旁。当梦魇之月还是一只小雌驹的时候,这个动作对暮暮而言轻而易举,但现在她是在尽她所能。她尽了她全部的努力,作为一个母亲,安慰着她的女儿。她甚至也在梦魇之月身边哭了起来。
泪水就这样从她们的眼睛里流淌着,但是,那并不只是悲伤的泪水。有些泪水是为了她们所共享的痛苦,为了她们共同犯下的错误。但是,还有些泪水是因为喜悦,她们俩分享着拥抱,分享着她们曾经拒绝了许久的拥抱。
在漫长的几个礼拜之后,暮暮终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她的女儿真真正正地回到她身边了。
* * *
梦魇之月哭了很久很久,但是她最终在暮暮身边平静了下来。她所有藏在心中的痛苦和情感,都伴随着泪水流走了。这让她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但是,在梦魇之月的眼泪流干之后,一个问题从她心中浮现,萦绕在她的思绪之中……这是个她无法忽视的问题。
“暮暮……我是谁?”
“你指什么?”暮暮温柔地问。
“我……我再也不知道我是谁了。我在身体上,在过去的时间里,是梦魇之月,但是……但是我再也不想那样了。我只想再变成聂克丝,但是……我做不到。我也无法变回你曾经在森林中找到的那只小雌驹了。我只能作为梦魇之月继续活下去。我……我进退两难,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到底是谁?”
暮暮沉默了一阵子,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仔细斟酌着她的回答。她的视线扫过梦魇之月遍体鳞伤,包裹在绷带中的躯体。然后她稍稍叹了口气,抱歉地摇了摇头。“对不起,聂克丝,但是我真的说不出来。每只小马都得决定她要走上什么样的道路。而这必须由你自己来决定。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看到的是什么。”
“那你看到的是什么,暮暮?我想听你说真话。”
“我猜……我看到的这只雌驹,既不是聂克丝也不是梦魇之月……或者,实际上我看到的这只雌驹两者皆是,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暮暮开始说,尽力寻找着词汇来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想。幸好,梦魇之月听得很耐心,既没有打断也没有催促暮暮,她只是静静地等着,听她诉说着她的感想。
“我换一种表达方式吧。在你之前还是聂克丝的时候,你比较……敏感。”
“我是个哭泣包和胆小鬼。”梦魇之月直截了当地更正道。
“好吧,是的,但那也不全是你的错。你还非常年幼,而且你还经历了那么多事,甚至我在森林里找到你之前就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我敢说任何小雌驹有过像你那样的体验之后,也绝不会一点心理创伤都没有。”
“但是你一点也不像是那样。”暮暮微微地笑了。“我知道的聂克丝……她绝对无法像你这样去击退怪物。只有像是梦魇之月那样的雌驹才有能力像你这样去做。”
“所以最后连你都承认我是梦魇之月了。”
“不对,”暮暮纠正道。“让我说完。”
“对不起。”梦魇之月道歉了。
“没关系的,但是你一点也不像是过去的那个梦魇之月,一点也不像。如果你是的话,那你会拥有面对怪物的勇气,却没有了理由。当露娜还是梦魇之月的时候,她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其他小马放在第二。如果你真的和她是同一只小马的话,你根本不会在乎小马镇会变成什么样。”
“但是,我知道聂克丝会在乎,”暮暮说道,她温柔而安慰地抚摸着梦魇之月。“她关心其他的小马们,甚至把他们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她关心她的朋友们,甚至关心到在春季庆典演出的时候,即使我告诉她‘不行’,但她还是去了。你是为了他们而去的,因为那同情之心,你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宁可自己伤痕累累也要保护小马镇。”
“所以,”暮暮继续下去。“我猜,你是两者兼而有之。甚至可以说,是两者中最好部分的融合。但是,就如我之前说过的,这只是我所看到的。能决定你是谁的,只有你自己。”
“而且顺便提一句,觉得你根本不像是那只雌驹的,可不是只有我一个。”暮暮说着,点亮了她的角。她扭头把旁边的一堆纸片飘了过来。那叠纸片飘到了梦魇之月眼前,梦魇之月看到最顶上的那一页,那是小苹花的蜡笔画。
“那……那些是什么?”
“这个嘛……我想对它们最好的叫法应该是感谢卡。”暮暮回答道,梦魇之月用自己的魔力接过那叠画,一张一张翻阅着。从小苹花的画,到甜贝儿的,飞板璐的,还有纠纠的。甚至还有几张来自于班上跟她关系平平的其他几只小马。还有一张是小乖的,那是一张画着天角兽从侧面猛冲向一只多头蛇的蜡笔画。
“这里还有一张。”暮暮说着,递过一张精心折叠起来的纸片。“这是车厘子的一封信。”
梦魇之月放下那叠画,扭过头小心翼翼地用她的魔力接过了信。把信展开,看到信上车厘子熟悉的字迹之后,她开始从上到下认真地读着每一行文字。
亲爱的聂克丝:
今天早些时候,当我看到一些孩子正在给你准备祝福卡的时候,我觉得我自己也有些话需要送给你。
第一句话是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当天蝎座的钳子几乎要抓住我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没希望了。我以为我要没命了。但是你冲过来救了我,我对你实在是感激不尽。
我还想说的是对不起。我还记得你那天晚上对我说的话。当我让你在学校演出中扮演梦魇之月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去侮辱你。我说原来的梦魇之月‘阴险卑鄙’,但是这些话并不是对你说的,并不是对我称之为学生的那个孩子说的。
在你还在统御永夜的时候,你的朋友们来找过我一次。她们对我问起你,问你为什么会做那些事。她们家里没有把真相全告诉她们,而我能理解她们是出于担心。我把我那时相信的真实情况告诉了她们:你只是在因为不知道自己是谁而迷惑,而且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最后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谢谢你证明了我是对的。而且,虽然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但是我会永远珍惜你在我班上的时光。虽然有些学生不太喜欢你的好奇心,我却觉得这好奇心挺让我欣慰的,希望你永远不要失去求学之心。
所以,再一次谢谢你。
你的前老师
车厘子
“有时候,改变你自己,改变其他小马的看法是很难的。”在梦魇之月阅读着那些画和信件的时候,暮暮解释道,“在我来到小马镇之前,我曾经是个书虫,几乎没有真正的朋友。但是我改变了。我开始学习友谊,而且我开始像我的朋友们帮助我一样,去帮助她们。因为我们分享的友谊,我们全都在渐渐地成长。而你教会了我怎样去做一个妈妈,如何像关心女儿一样去付出关怀。”
“看起来像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你一定能做得到。”暮暮的话中充满了信心,“因为你已经起步了,这些孩子们,他们再也不会把你看做怪物了。她们把你看做救了他们的家,救了他们朋友的小马。你一定能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小马。”
“这……真的这么简单吗?”梦魇之月问道,她放下画,望着暮暮,“我只要自己决定想成为什么样的小马就可以了?”
“不,这会非常艰辛,而且会花很长时间,你才能真正变成你自己希望的样子。不过,首先要做的,是回答这个问题:你选择走的是什么样的道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小马?”
梦魇之月垂下视线,凝视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在想法从思绪中成形的时候,她开始慢慢地把它说出来。
“我……我想……我想当的不是什么女王。我不想成为大家都害怕的小马。我想拥有朋友,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仆从和臣民。我想让斯派克和小贤枭成为我的哥哥,就算他们不是小马也一样。我想成为令你骄傲的小马,成为你的女儿。”
“而且,我再也不想执迷于我的过去了。我知道我是梦魇之月,但是我再也不想被那样称呼了。我再也不想要那个名字了。我……我的名字是聂克丝。”
暮暮笑了起来,用自己的头偎依着聂克丝的脸颊。“好啊,至少从你的话里,我觉得你想成为一只非常了不起的小马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聂克丝吃吃笑着。“因为你是我妈妈。”
“没错,不过这不表示我是在说好话哄着你。”暮暮安慰着她。不过,笑过之后,暮暮扫了一眼王座厅的窗口,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聂克丝?”
“嗯?”
“你还记得之前,你问我你睡了多久吗?”
“对。”聂克丝点点头。
“正确答案是,已经有半天多了。”
聂克丝紧张起来,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并且下地站稳。但是暮暮用她的魔力硬是把聂克丝按了回去,严厉地对她说道。“聂克丝,你还不能随便活动呢。”
“但是,日落要怎么办?我得降下太阳升起月亮了,哦,糟糕。如果我晕倒了足有半天多,那就是说这大概都早上五点了。”
“这个……实际上已经快十点了。”暮暮承认道。
“十点?!那现在天色都应该大亮了!我错过了整个晚上!”聂克丝慌了,再一次试着坐起来,不过暮暮继续把她按了回去。
“那改变不了实际情况,你现在还不够强壮到可以推移日月。”暮暮严厉地说。然后声音才柔和下来。“说真的,我怀疑你可能会好一阵子都强壮不到那个地步。”
“但是艾奎斯陲亚要怎么办?”聂克丝问道。“它需要日月的运行。”
暮暮叹息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聂克丝,所以我想跟你谈谈。聂克丝……你能释放赛蕾丝蒂娅和露娜吗?”
“不行。”聂克丝回答的速度快得过分。
“聂克丝,只有她们才能……”
“你知道你在让我做什么吗?”聂克丝问道。“要是我放了她们,我就得替她们到那个地方去了。她们会因为我的所作所为把我放逐到月亮去的。我夺走了她们的王位和王国,她们两个都给过我悬崖勒马的机会。她们都给过我仁慈,而我却不顾一切地攻击她们。要是我现在放了她们,她们绝不会再留情了。”
暮暮轻轻地哄着聂克丝,偎依在她的头旁。“我明白你很害怕,但是艾奎斯陲亚需要她们回来。如果在你现在这个情况之下怪物再来袭击怎么办?如果你的力量得花几周,几个月时间才能回复到能再度升降日月程度呢?”
“我明白,”聂克丝不情愿地承认。“我明白我应该放了她们,但是我不想再被放逐了。第一次就已经够艰难了,那并不疼痛,但是我又冷又孤独。露娜和我一起,我们的愤怒和怒火,让我们保持了心智。当我和她还是一心同体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密谋和策划着如何回到艾奎斯陲亚。”
聂克丝浑身发抖,收起她的腿,蜷缩起身体,“但是,如果我现在回去,我什么也没有了。我所有在小马镇的回忆,都只会让我更加渴望自由。”她摇着她的头,觉得眼睛又开始湿润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到赛蕾丝蒂娅和露娜释放我,或者我能自己得到自由的时候,你也不在了,你和所有的小马都不在了。我再也见不到小苹花,飞板璐,甜贝儿,纠纠,小贤枭,车厘子,还有你了。唯一还可能活在世界上的,就只有斯派克了。”
“我……我不想回去,”聂克丝微弱地呜咽着,眼睛里充满了泪。“我不想再孤独了。”
“嘘……”暮暮轻轻地安慰着她,尽她最大的努力让聂克丝平静下来。“我知道,我也不想看到你再被放逐了,但是你得放了她们,艾奎斯陲亚需要她们。”
“可是……”
暮暮靠得更近了一些,用她的前腿环绕着聂克丝的脖子,紧紧地拥抱着她。“我保证,我不会让赛蕾丝蒂娅再把你带走的。我会想办法说服她。我会让她明白的。我会尽我一切努力,让你不再孤独地度过一千年。”
聂克丝把视线从暮暮身上移开,试着拒绝她。她受了伤,但是她依然是一只发育成熟的天角兽,她知道暮暮无法用魔法强迫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但是……但是暮暮的话都是她无法否定的残酷事实。
“放逐魔法……自从千年之前,我被谐律精华放逐之后就已经理解了。这魔法运行起来很简单,破解起来很困难,但是取消它却很容易。就像是牢房的门一样,没有钥匙的话,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打破门或者撬开锁。在你击败我,或者说我和露娜的时候,谐律精华打破了门,释放了赛蕾丝蒂娅;而在那之前,露娜和我,在我们还是一体之时,我们借用适当的星象撬开了牢房的锁。”
“但是对于施展魔法的东西或者小马而言,他们的魔力就是锁的钥匙。”聂克丝解释道。“就算是你没有谐律精华,只要拥有一点我的魔力作为钥匙也能把锁打开。我们不到一小时就能释放公主她们。”
暮暮露出了微笑,紧紧地拥抱着聂克丝的脖子,不过小心地注意不会弄疼她。“谢谢你,聂克丝。”
“没关系的,但是我们能再稍微等……几个小时吗?”聂克丝问道。
暮暮把自己稍微拉远了一点,望着她的养女充满恳切的眼睛。“为什么要等呢?”
“我知道,你保证你不会让她们放逐我的,但是我还是很害怕。”聂克丝承认道。“如果我们释放了赛蕾丝蒂娅和露娜,而且,如果你无法阻止她们,那么,我想留下最后的一段回忆,最后一段,美好的回忆……如果最糟糕的事情发生的话,我还能保留下来的东西。”
一个安慰的微笑浮现在暮暮面孔上。“艾奎斯陲亚多等几个小时也没什么。你当然可以拥有最美好的记忆,虽然我保证,这绝不会是你最后的美好回忆。不过,我们就从吃点东西开始这段回忆如何?我能到城堡厨房去给你拿点东西来吃。”
“那……那听起来不错,我们吃过之后,可以一起读书吗?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当然可以,”暮暮说着,从床上小心地站了起来。虽然声音里有些颤抖。但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响亮,“你想读什么故事?”
“你来挑吧,暮暮……你挑的故事总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