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来说就是这样，”
玛特蕾说到这，一面用木棍拨弄着眼前劈啪作响的篝火一面继续道
“在那之后，我和她进行了将符文铭刻在身上的试验，结果自然是成功了。于是我接受了来自她的授血，也和她走了一段时间；最后，我选择了留在乌塔火山与塔伊拉火山附近，继续对符文的研究…”
“原来如此！”
一旁的库伊听罢点头连连，随即再又发问道
“那，玛特蕾小姐你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吗？”
“玛尔班啊，”
玛特蕾抬头来看向了库伊道
“玛尔班那边的事就有些复杂了，就得从巨人部落里的事情开始说…”
“等等，”
而就在此时，与玛特蕾对坐的艾狄斯抬头来面色阴沉道
“玛特蕾，你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想说什么？”
玛特蕾愣了愣神，艾狄斯再道
“我的意思是，给我个说法；”
“嗯？”
“再后来你虽然留在了乌塔火山和塔伊拉火山，但依旧对在欧维拉研究蒸汽技术的我有所提防，甚至还有好几次向侏儒王上书说我们的所作所为违背了侏儒魔法的传统…”
“可你也没有停下啊。”
玛特蕾如此回应，随即艾狄斯抬头来怒斥道
“我们凭什么要停下？！我们所做的只是向侏儒魔法的另一个研究方向迈步前进而已，我们并没有脱离侏儒魔法的基底！用来创造蒸汽的器械，所铭刻的符文都是以传统的侏儒符文为基础然后进行调整和修改，我们一直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再说了，背弃了侏儒之身成为了魔女的人，才更加亵渎不是吗？！”
艾狄斯站起身来向玛特蕾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手握所谓的“古老的符文魔法”这一名义，反对我们的蒸汽技术吗？！”
“……，抱歉…”
玛特蕾低下头去轻声道歉；
看来，她是想说，如今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古老的符文魔法与蒸汽技术的对立已经是大势所趋，她也无力挽回…
艾狄斯听到这，面色阴沉道
“道歉也没用，哪怕你说现在的你们无法回头也没有用…”
“不，我的意思是，为这么多年来我的一切所作所为感到抱歉…”
“？”
艾狄斯骤然一怔，玛特蕾抬头来看向艾狄斯道
“我和你因为一时的气血上头招致对立，王室的不作为导致了曾经王国的分崩离析；事到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也时常冷静下来进行了思考…艾狄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只是继承了科罗恩的遗志，继续着他的研究，并凭借自己的才华让这份技术开枝散叶…而我，却因为放不下颜面，一直以来都选择死咬不放…甚至，还踏入了符文研究的禁忌…”
“你…”
艾狄斯皱了皱眉头，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中闪烁
“你没有资格提我父亲的名字。”
艾狄斯毫不犹豫地走到了玛特蕾的面前；
眼前女人抛弃家庭所带来的悲伤，作为母亲却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当作邪魔外道而带来的痛苦，数百年来纠缠不清的怨气，此时于艾狄斯的心中交织…她，高高地抬起了右手；
干枯的手掌在空气中挥过发出呼的一声；
啪！
随即伴随着一声脆响在玛特蕾那细腻的面庞上留下一枚红色的掌印。
“这一巴掌，是替临死前尚在念叨着你的父亲打的，因为你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啪！
又是一巴掌，翻过来打在了玛特蕾的另一边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一直以来将侏儒的符文魔法应用在蒸汽技术而抛头颅洒热血的研究者们打的，因为你将他们的努力贬的一文不值。”
随即，艾狄斯高高地再举起了手来
“这一巴掌…”
她看着玛特蕾皱了皱眉头，手却迟迟未曾落下…
最终，她放下了手，看向玛特蕾道
“我不会打下，正如我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抱歉而原谅你一般；魂归火焰的父亲或许会原谅你，我身后的欧维拉侏儒们或许会原谅你，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艾狄斯…”
玛特蕾愣了愣神，艾狄斯来到了玛特蕾的身边坐下
“玛特蕾，父亲曾说过，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是无法预知的；过去所发生的事，是终将过去的。最重要的，是当下。但我不这么认为；我相信，过去留下的沉重伤痕会随着受伤之人的成长在记忆中愈发根深蒂固，是怎么拔也拔不完的劣根。”
她稍稍抬起头来向着眼前的篝火
“但，倘若这个人死了呢？”
“……”
玛特蕾静静地看着她，而艾狄斯只是看着燃烧的篝火道
“我，已经很老了，侏儒的寿命是有限的，我不是魔女，也不会成为魔女。知识因为得以传承才显得珍贵而伟大。我会将我的知识传承下去，但，”
她抬眼来看向远处，侏儒们依旧在森林里推杯换盏，无论他们来自欧维拉，还是乌塔塔伊拉
“在我死后，欧维拉和乌塔塔伊拉的侏儒们一定会尝试复合，这是无人可以阻拦的趋势。如果我强撑到死也要维持两边的分裂，或许在未来我会成为被书写在历史书上的罪人吧？”
“所以…？”
“至少我会在死前为两边的复合打开个开端，这是为了我的面子。就像是你为了你的面子一样。”
“艾狄斯…”
玛特蕾愣了愣，艾狄斯看向她道
“并且，我想让你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虽然目前来看我们两边，我更像白发人就是了。”
“你，我…”
玛特蕾垂下眸去，五味杂陈的感觉从她的心头升起；这么多年…应该说从自己的女儿艾狄斯出生以来，母女二人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好好地坐在一起，好好地聊天，然而如今自己的女儿却垂垂老矣，但自己却…
没错，就像塔拉玛所说，魔女无法生育未必是一件坏事，毕竟她们也可以因此减少留在人世间的牵绊，投身于魔法的奥秘之中…
而玛特蕾，如今却…
“没关系的博士，”
就在此时，坐在一旁的艾狄斯的助手忽然站了起来向着她道
“您在临死时可以更改计划将封存在我数据库内部的记忆解锁，然后您的记忆将会用我这幅不会衰老且可以更换零件的身体得以永远存活。”
“才不要！”
艾狄斯向着助手如此怒斥回去。
虽然这一切的一切显得有些坎坷，但是母女两人终于再次坐在了一起，并商议着“复合”的话题…看见这一幕，库伊倒是松了口气…
“呼…这样就算完事了吧…？”
“现在她们聊得正好，”
一旁的法米莉稍稍抬头来向着库伊轻声道
“就不要打扰她们母女俩了~”
“哈…能够顺利着陆真是太好了…”
伊比兹松了口气如此说着，一垂眸去却又看见另外一边，索菲正迅速地着手写信…
“索菲师父在写什么呢？”
“给莫托斯先生的报捷信啊~”
索菲轻笑着如此回应…
……
“唔哇！这就是我妈的样子吗？和我长得真的好像，简直一模一样啊！”
“是这样的…”
“干脆就将就这张画把我和我妈站在一起的样子给画出来吧！可以的吧，莫托斯？”
“诶，诶？那个，这个…可玛特蕾老师说这幅画是要给你的，你的画像是要给她的，如果画一起的话…”
“你再照着临摹一副就行了嘛！有什么麻烦的吗？”
……
“咳，咳咳…莫托斯，玛特蕾，玛特蕾能回来吗？”
“科罗恩先生…玛特蕾老师她，她会赶回来的，我马上去找她！”
“等等莫托斯，我有句话想叮嘱你…”
“啊，您说！”
“玛特蕾，对侏儒的传统符文十分看重，我担心…她无法接受艾狄斯的研究；倘若她们以后闹了矛盾，就劳烦你，从中调解了…”
“好，好的科罗恩先生，我会尽力的…我先去找玛特蕾老师了，科罗恩先生您多保重，一定要撑到玛特蕾老师回来！”
……
老瓦尔顿的城主府上，年老的侏儒从摇椅上慢慢苏醒；他在梦境中回想起了曾经的过往，却不敢继续回忆下去…再往后，便是身边之人的分崩离析…
“……”
他稍微呼出一口气，不禁在心头暗想…那群冒险者们，成功了吗？
咚咚，恰在此时，什么东西敲打起了他的窗户；老侏儒愣了愣神，他从摇椅上起了身，打开窗户来看，只见那是一只腿上绑着信筒的鸽子；
他忙着手将那鸽子带进屋子里来，摘下了信筒拿出里面的书信打开细细来看…
老侏儒，终于是松了口气…
“科罗恩先生，”
他放下了书信如此道
“我也算是，完成你当时的嘱托了吧…”
第八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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