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的老师？”
尼森眯起眼，看着杰拉尔德。
“你不可能认不出这是雷象，二年级实践课的时候，我带你见过教廷的雷霆战象。你很喜欢这种动物，还买了它的纪念品玩具回家。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拙劣的掩饰暴露了一切。”
杰拉尔德说道。
“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制造这种怪物，袭击阿尔法镇的……究竟是什么人！告诉我！”
杰拉尔德身上的气场突然改变了，不再是那个邋遢颓废的大叔，而是一位格外严厉的老师，在训斥不听话的学生。
“够了！我早就已经毕业了！杰拉尔德！”尼森瞪着自己的老师，那双眼瞳不知何时已经变成赤红色。
那是魔族的瞳色。
“我不知道谁制造了这头变异雷象，也不知道是谁指使他！只是有人告诉我，变异雷象会出现在阿尔法镇这个地方。这对于我是一次绝佳的机遇！”
他看着杰拉尔德，脸上的表情是近乎疯狂的笑容。
“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恶魔之种】，但我越是调查，越觉得每个使用恶魔之种的，都是个可怜人！他们在人族的族群里受到排挤，饱受歧视！没人愿意为他们开一扇窗……但恶魔之种是一扇门。掌握自己命运的一扇门。他们……和我是相似的。”
他诉说着，声音无法平静，竟有一种自怜的悲哀。
“我是没办法达到封号勇者的级别的。天赋如此。一个没有天赋的人，混在其他有天赋的勇者中间，真是孤独啊。但有一种方法可以改变这种命运……”
“你用那些私下流通的恶魔之种强化了这武器……”
“正是如此。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有了如今的成就？”尼森沾沾自喜。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啊？”路玺法看着他，他对尼森没什么敌意，单纯好奇——“这种力量也值得高兴成这样？”
这魔核路玺法瞧都不瞧一眼，说卖就卖了。
这句话顿时点燃了尼森的怒火，他的一双赤瞳怒视着路玺法。
他的自卑一直隐藏在心底，但如今他今非昔比，更不会再像任何人掩盖内心的卑微。
“是啊！我是不如路玺法学弟有天赋！双专武，双重属性……分明更有黑暗之力的天赋，却甘愿浪费，当个圣骑士……”
尼森咬牙切齿。
“真是讽刺啊。有些人拼了命都得不到，但有些人像丢掉穿破的鞋子一样就随便给扔了！但现在……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更强大！”
“够了！”杰拉尔德打断了尼森的话，“你已经违背了【黑骑士守则】！黑骑士守则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在第一堂课就告诉过你……绝对不将体内的【魔力经络】与魔剑连通！以免受到魔剑的影响。你……已经过界了！如果你现在悔改，我会争取让勇者协会对你轻判。”
“轻判？你的意思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如果你帮忙找出幕后制造这次雷象袭击的人……我会帮你申请减刑。”
“哼！还是算了吧！杰拉尔德。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自己最清楚！你也是越界之人，又有什么本事要求我乖乖地被锁链捆着？”
杰拉尔德身体一颤，像被说中了痛点。
他低下头，望向那吊在胸前，骨折一般的手臂，眼神复杂。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
“因为你已经疯了。你会为这种诅咒的力量而兴奋。你想用它证明你的价值……那么你只会拥有魔族意义上的价值。”
这番话说得强硬，一字一顿，可是每吐出一个字都好像燃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那么，你们这对师徒，就用那所谓诅咒的力量，阻止我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路玺法很无奈，这也要带上自己？
杰拉尔德和尼森这对师徒的争论，路玺法就是在旁边看个热闹。
他也不觉得魔族的力量究竟怎么了，反正人族是对此讳莫如深，他是无所谓的。
但凡七曜星勇者里有个使用魔族力量的，他也没必要追求什么圣剑嘛。
现在尼森却也把他当成了敌人，这是路玺法没想到的。
“当然还有你！忘了告诉你了，刚才我已经把你的闪轨之剑施加了一个封印咒，你用不了它。来一次魔剑对决吧！我的小学弟！你不是很想跟我切磋一下么？”
“路玺法……不要……”希丝缇娜用力地摇头。
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
周围似乎有迷雾聚拢过来，把希丝缇娜围困在回忆的孤岛——
很多年前，也是同样的状况。
她，杰拉尔德，还有莉迪亚……
一模一样的过去，一模一样的艰难抉择。
那一次战斗里，杰拉尔德重伤，希丝缇娜尚是轻伤，其他勇者已经掩护伤员撤离。
可她一人却无法对抗【灾害级】的魔物，莉迪亚是杰拉尔德的弟子，却远远没有封号勇者的实力。
她……拿起了杰拉尔德的巨剑。
“反正……已经是这样了。”莉迪亚当时这样对她凄然一笑。
她掀开一侧的臂甲，展示出变异的右臂。
原来她经常用手抓着的右臂早就已经开始魔化……那是希丝缇娜身上魔气的影响。
莉迪亚知道自己已经魔化的事实，义无反顾地拿起了比自己更强大的专武。
莉迪亚与她联手击败灾害级的魔物之后，半个身子都已经魔族化了。
那个时候杰拉尔德只说：“真是抱歉啊，孩子。必须杀死你才行……你已经是……魔物了。”
“不行！”希丝缇娜拒绝，近乎嘶吼。
“这是我的命运。”莉迪亚说，“会染上魔族化的病……本来就是没办法吧？至少……也帮了你们……”
希丝缇娜清楚，这根本不是远征军里会流行的【魔化病】，只是与她接触的诅咒。
与她靠近的分分秒秒，诅咒都在影响着这个笑容如花的女孩……
“杀死我吧。”莉迪亚说，“你来动手，我会……感觉轻松点。”
“……”
“杀死我吧……如果变成了魔族，我……会恨那样的自己的……”
“不！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希丝缇娜抱着脑袋，身体紧紧地蜷缩在一块，像个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回忆的雾，突然散开了。
路玺法拉住她的手，对她笑笑：
“我是不会死的。能杀死我的人，这上万年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呢！”
(◕ˇ∀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