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英灵殿外的勇者陵园，这里是勇者死后的魂归之所。
殿内供奉死去的封号勇者，普通勇者也能在陵园内获得死后的安宁之地。
每日听着英灵殿的圣钟鸣响，又被圣堂内的光辉与经文所净化。
在陵园的最边缘，也最不入流的位置，一个中年男人刚刚完成了挖掘工作，坐在土堆上叹气。
他用铁锹挖开了一个墓穴，将尼森的尸体放了进去。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啊，尼森。”
为尼森挖掘墓穴的中年男人正是杰拉尔德，黑骑士的导师。
像是尼森这样最终叛离的勇者，当然不可能受到超度，更不可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按理说，他们的尸体连预备勇者们长眠的陵园都不配进，应当曝尸荒野，被魔兽分食才是。
但杰拉尔德固执的要将自己的每一个学生埋葬，哪怕是最边缘的位置。
因为这样，至少死得像个勇者。
他也想死得像个勇者。
有时他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与黑暗同行，说不定哪天就被自己的影子给吞噬了。
“还想着有一天让你们这些小鬼能为我送葬…没想到一个个的，反而都是由我来送葬啊。”
杰拉尔德叹了口气。
“黑暗的力量，真就有这么迷人么？”
安东尼校长从身后接近杰拉尔德，给他递来一根雪茄。
随着火绒擦响的声音，烟雾缓缓升起。
“我就知道你在这。”安东尼望着他。
“你是想安慰我么？没什么的。我理解。勇者协会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执行任务有规矩，战斗有规矩，连死之后也有规矩。”
杰拉尔德猛吸一口，叹气间呼出一团沉重的烟雾。
“不过在我看来，黑骑士和勇者也没什么不一样。”
“哪怕他们背弃了我们人族？”
“嗯，哪怕他们背叛。他是在与魔族的战斗力光荣战死。有的人是背叛后才死。而有的人，比如我，或许能死在背叛之前。但无论如何，都是在对抗魔物的战场上。”
安东尼校长看着他，目光复杂，也不禁叹气：
“你我都一样，一把年纪了却活得像个送葬者。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教育家，可是我的【累累硕果】，不过是把他们一个个送上最残酷的战场。看着他们从最优秀的孩子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这职业听起来更像是刽子手。”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战争永不结束。”杰拉尔德无奈，“只要有混沌之柱在，我们不可能与魔族达成真正的和平。”
“的确。战争永不结束。”
两人沉默了好久。
“好了，接下来的体力活就由我这个粗人来做吧。”杰拉尔德提起铁铲，准备把坟茔的土填上去。
安东尼校长则挥动手杖，巫师袍出现在他的身上，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泥土在魔力的作用下升起，将尼森的尸体掩埋起来。
“这种事还是用魔法做比较好。”
“我要记住每个学生的脸。”
“你已经记住了。”安东尼说，“我也不会忘记。走吧，一起去喝一杯。”
安东尼和杰拉尔德一起离开，墓园回归了原本的平静——
暂时。
很快，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草丛里激发，一些小动物从草丛跳出来。
路玺法、莉莉丝还有潘朵拉显形出来。
“躲躲藏藏的感觉……真是令人不快呢……”潘朵拉鼓起小腮帮。
“看来就是这里了。原来那个邋遢大叔今天没来上课，是过来埋尼森了啊。”路玺法恍然大悟。
平时杰拉尔德那还不是赶着要给路玺法上课？生怕错过了他这么一个根本不想学黑骑士技艺的天才。
“说起来……咱们这身衣服……到底是什么？”
路玺法低下头。
现在三人不是平常的装扮，而是换了一身带斗篷的大氅，把身子上下都罩了起来。
大氅之上，还分布着一些奇怪的猫爪标记，让路玺法很是不能理解。
“是【伪装】，主人。”
“哦？”
“在进行秘密行动的时候，最好要穿一层伪装。”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
“因为秘密行动有暴露的风险，尤其还是盗墓的行为。这在人族的世界里是很不齿的事情。所以如果我们被发现，斗篷可以帮我们掩盖住体型特征，更难被找到。”
“你说得很有道理，莉莉丝。不过为什么身上会有这些猫爪图案呢？”
“斗篷可以掩盖住身形，但是斗篷的样式也因此成了追查的线索之一。比起没有任何线索，让人去仔细搜索其他线索，倒不如给他们一个虚假的线索。猫爪这个线索，和我们完全无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这个推理到主人的身上。”
“哼，真是有够麻烦的，不如把碍事的人都杀掉，才是完美的潜行……”潘朵拉轻哼一声，对莉莉丝的做派很是不屑。
路玺法倒是对自家女仆大为赞赏：
“莉莉丝，你真是个天才。”
“只是一点小事，莉莉丝自然能做好。但比起这个，要抓紧时间行动了，主人。”莉莉丝低声提醒。
“知道啦。”
刚刚铺上的泥土在路玺法面前掀开，尼森安静地躺在深坑底部，双手叠于胸前，无比安详。
路玺法翻开莉莉丝给他准备的黑暗魔法书。
路玺法平时不怎么背咒语，会的魔法也不多，只能这样翻书念。
莉莉丝提前给他做好了标记和页码，他轻松地就将其翻到需要的页数。
“永恒之国的主宰者，远古魔族的第四柱之王，幽冥之柱阿努比斯！巴拉巴拉巴拉太长不想念，尼森！给我魂来！”
如此乱搞的念咒语风格，甚至出现了太长不念所以在那里疯狂口胡的行为。
若是其他人这么做，莉莉丝恐怕要无语了。
可是唯独路玺法可以这样做。
因为他是第一柱，是混沌之柱的魔王，世界的规则，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场玩笑。
人们总需要通过复杂的人际关系，社会地位，让一些规则灵活变通，为自己所用。
但为路玺法所变通的规则，名为世界！
此时，整个幽冥界狂风大作，正被狗头魔神审判的尼森悄然不见。
“吼！什么人？！是什么人，竟敢在本尊的眼皮子底下，从幽冥界劫人？！！！”
Σ⊙▃⊙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