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伊洛蒂的老花镜片闪过一道寒光。她突然伸手揪住忆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一把将他拽进屋内。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重重合上,浓烈的草药味混杂着某种金属灼烧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嗅觉,客厅内也是挤满了各色的瓶瓶罐罐,墙上贴着记录着怪异符文的图纸。
你们搞魔法研究的都一个样吗?
桌台上还散落着一些翻开的书籍和笔记,只不过他可不敢再去偷看了……
伊洛蒂也施展起一道隔音结界,并示意他可以说了。
“洛斯先生并没有告诉我太多,他只是说「恶魔之眼」的成员已经混入了城中,目的可能是明天的……”
“庆典主持!”老人惊呼道。
“该死的畜生!他们怎么敢!”
墙上那些符文图纸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卷起来。某个玻璃罐中的紫色液体突然沸腾,冒出带着硫磺味的烟雾。
“我知道了,你先……”伊洛蒂很快将心情平复下来,但接下来随着她的目光停落在男子的脸上后,声音戛然而止。
昏黄的灯光下,她终于看清了斗篷下的面容。蓬乱的黑发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紧致的下颌线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剑。最令人惊异的是那双眼睛——在阴影中泛着鎏金般的光泽,像是融化的黄金被注入了瞳孔。
她想起了自己的学生——小皇女希洛,那位即将主持明日庆典的皇室成员。曾几何时,希洛身边总跟随着一位形影不离的近卫骑士,那挺拔的身影如同影子般忠诚地守护在她左右。
三年前,圣洛伊斯堡遭遇了一场骇人听闻的恶魔事变。
起初只是城内零星有人失踪,但随着失踪人数不断攀升,皇家警备队终于介入调查。当他们在阴暗的巷角、废弃的仓库陆续发现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时,连最老练的警备官都忍不住作呕——每一具尸体都被精准地摘除了某个器官,空洞的眼窝、被割去的舌头、剖开的腹腔...而那些缺失的器官,就像被黑暗吞噬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可怕的是,这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在某个月圆之夜突然"复活"了。它们拖着残躯在城中游荡,无差别地袭击每一个活人。最终在"四圣"的干预下,这场噩梦才得以平息。调查揭露后这一切都是恶魔之眼的杰作——那些失踪者,都成了他们禁忌实验的活体材料。
自那以后,希洛就像变了个人。她整日将自己锁在寝宫里,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失去了所有光彩。宫人们私下议论,小皇女失去的不仅是那位忠心耿耿的骑士,更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你叫什么名字?”
“忆。”
“忆?”虽然她忘了希洛身边那位是叫什么名字,但肯定不是这个奇怪的名字。
罢了,可能只是长得像而已。
“所以接受了那酒鬼的委托,你肯定还有别的事想要问我对吧?”
“不愧是前辈……我想询问您,认识这个图案吗?”说完,忆撸起袖子,展现出结实的右臂,上面刻印着一个黑色的纹路。
“这是……使契?”
“那是什么?”
伊洛蒂靠近了一点那散发奇异光芒的纹路,她单手对准那契纹,准备释放解构魔法。
一股奇异的白光自她手中汇聚,随后从契纹处钻进了忆的身体。
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觉得暖暖的。
“旧纪元的人类用咒文奴役魔物和其他种族,使其成为自己的使魔,美其名曰‘羁绊’——主人战死,使魔便能挣脱枷锁,但……”
“这是一种共生使契,它将主人与使魔的命运强行绑定在一起,两者同生同死,共享生命,是一种灵魂上的羁绊。”
“您的意思是,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位使魔?”
伊洛蒂背过身去,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想了想,神情突然变得严肃。
“她的灵魂遭遇了重创,目前正在沉睡,或者说,是她不愿意醒来……”
忆表情微微一怔,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收了一个使魔。难道自己身体的异样和这位使魔有关吗?
就在此刻,伊洛蒂的指甲突然嵌进水晶瓶,冰晶爆裂的脆响成了进攻的号角。一道刺目的光矛从她袖口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囚笼——这是圣洛伊斯圣阶法师才能驾驭的「辉光之矛」。
忆后仰躲过第一道光束时,靴跟已抵住墙根。随后第二道光矛贴着他咽喉划过,在墙面灼出焦黑的圣徽印记。
忆旋身抽出银剑格挡,剑刃与光元素碰撞迸发的火星照亮了整间屋子。
伊洛蒂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新月轨迹,又是几柄光矛应声成型。这些光矛并未直取要害,而是依次钉入忆的脚边,将他逼向墙角挂着禁魔符文的区域。每道光矢落地时都炸开一圈圣光涟漪,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
老妇人冷哼着挥动枯枝般的右手,凝现出数道冰棱呈扇形封锁了所有退路。这些冰棱的尖端却在触及忆的斗篷前诡异地钝化,最终只是将他封在原地。
忆见状迅速挥剑挑开所有冰棱,疾步向伊洛蒂奔走,他凝聚起剑意,银剑周身环绕着一股金色流光。
伊洛蒂连忙后退几步,支起一道透明的光墙。
光墙与银剑激烈碰撞,触发的能量波动将两人都震开,各自的后背贴到墙壁才停止。
在伊洛蒂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忆又率先发动进攻想抢占先机,他提剑弹开所有飞回来的光矛,步步紧逼。
伊洛蒂释放出冰系控制魔法,冰蓝色光芒从她脚底四溢而出,向前爬行触碰到目标后开始沿着裤脚向上攀爬,在到达膝盖处后瞬间爆裂凝结成冰,冻住了忆的双腿。几枚冰棱旋绕在忆的周身,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忆也刚好停落在了伊洛蒂一臂之外的地方,银剑直抵对方咽喉。
两人都僵持住了。
“够了。”伊洛蒂突然收势,悬浮的冰晶尽数化作晨露,唯有脚下的凝冰并未消散。
“小子,你的身手确实很好,但仍然不够。”这声音是从另一旁传来的,眼前的伊洛蒂老人忽然化作虚影,流入一旁的真身之中。
忆一时间有些错愕,才意识到对方是在试探。
“按照洛伊斯帝国的法规,使用使契的行为是禁止的,违者将失去作为自由民的权利,沦为公奴。”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沉声质问道。
忆百口莫辩,他只好如实说出自己失去记忆的事实和身负诅咒的事,希望眼前的人能够相信自己。
伊洛蒂觉得如果他知情也不会这么傻傻地跑来问自己了,所以肯定是另有隐情。
随后她又注意到,在面对如此逆境时候这个男子却没有丝毫慌乱,换做以往的他人早就开始跪地求饶了,而且身手不凡,连自己都差点落于下风。
而且,他刚刚身上的那股力量……自己似乎从来没见过。
神秘的人总是让人感到好奇。
“我暂且相信你的话。”
“我对诅咒的研究不多,但我在皇家学院有朋友对此领域颇感兴趣,可以帮你引荐。”
“但是,你需要和我做一项交易,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