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音从无边无际的回忆中苏醒,感觉像是才浮出深潭的落水者,一时喘不上气。
看见日光在手背投下一片黄斑,他模糊地意识到现在是大学二年级的社团例会结束后。
林梓音看向身边方韵羽的位置。座位空着,学长不知去向,椅子上只有孤零零一支银色长笛。
巨大的失落感顿时将他包裹住,负罪感油然而生,让他感到无力,以及恐惧。学长落选后那不甘的神情,如利刃划过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
合奏和开会时才会用到的大音乐室里,已不剩多少人。笛声部的成员只剩下林梓音自己,双簧声部的四名同学围在钢琴边上讨论着什么,低音声部的同学正有说有笑地收拾东西。
窗外传来鸟儿的清脆啾鸣,阳光暗淡下去了,被繁茂的枝叶滤过后,在瓷砖上投落点点光影。挂钟最短的指针指在“4”和“5”中间,空气中弥漫着初秋午后慵懒的气氛。
林梓音心不在焉地从椅子上起身,却双腿发软,仿佛被抽去了筋骨,好在及时扶住谱架,才没有摔倒。
他本以为是久坐导致的供血不足,但立即发现不是这样。真正的原因是——他没办法不去想起学长。
异物感刺激着林梓音的喉咙,对自己的厌恶像瘴气般蔓延开来。
“林梓音,你想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演奏吗?”
当林梓音扶着白墙走出音乐教室,耳边恍惚地响起学长的这句质问。对这个问题,他曾经是有答案的,但现在迷茫了。如果学长不能参赛,自己还要为谁而演奏,还能为了什么演奏——他不知道。
从走廊半开的窗户吹来丝丝凉风,夹杂着刚割过的草地的清香。他忽然记起,一年前的今天,学长向他发出质问时,也是一样的情景。
那时的画面再度浮现,腹部的绞痛突然加剧,像是被人拿筷子捅了嗓子眼,林梓音忍不住干呕起来。
不,不一样。
林梓音心想。
那时候,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