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雨夜

作者:悖论发射器 更新时间:2022/6/21 12:34:47 字数:4696

(本书出现的非备注书名均为虚构,请勿代入现实。)

(一)

雨哗哗地下落

天空漆黑一片,水汽沉沉地灌满了肺。

针叶松在风雨中飘摇。天空中现出一道横贯东西的闪电,将漆黑的夜空撕得四分五裂,映得天空发紫。针叶松上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泽,在狂风中如海浪一样波动。

接着,尖啸的雷声袭卷天地,好似雷龙在临死前充满怨念的吟啸,在田野中肆虐;沉闷的回响滚滚散开,仿佛雷龙死后长长的悲鸣。

原本婉转的小溪在雷雨中张牙舞爪地撕咬着大地。红色的泥土被一块块撕下,染红这条咆哮的河水。

雨,哗啦哗啦地下坠。

天空狰狞的裂缝不断延伸,空气中像似灌满铅粉,每次呼吸都像是溺入深海。

自然这个画家早已变得无比颠狂,将一桶桶颜料投向大地这块画布之上,用笔刷疯住地挥砍着,撕拉着,天地如一张不断蠕动着的抽画,针叶松每一根树叶已不分敌我,在风暴中扭曲;画上每一片区域都在交织,在混合,在螺动蠕在分离。

远处一个人影倒在田野中,他一只手扶着着晃晃欲断的葡萄架,半身浸在血红色的泥水之中

沉风袭来,以一种令人绝望的压迫感折断了葡萄架,将他扯向天空,使他血肉分离,骨崩离析,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稻草。

在田野约七百尺升外,有几抹黄色的光亮,在闪电鸣息之时才能知强在模糊的雨中辩识。

(二)

一双满是皱纹的大手抵着窗户,蚯蚓般的青筋鼓起。好一会他才关上了那扇被狂风冲开的窗。

“最后一扇-----'他仔细地合上宽户,轻叹一口气。

一旁的马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光,玻璃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双袖与胸口早已湿透,袖摆上的水不断往下坠,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管家服,灰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眼角有很深沉的鱼尾纹。五官端正,身材高大,慈祥之中带着几分威声。

他提起马灯,走出房间。

大厅里黑暗而寂静,只听到模糊的雷雨声。壁炉里还有些亮光,但显然不能提供任何温暖。沙发长长的影子被钉在地上。他伫立了一会,呼出沉重的鼻息,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雨,哗啦哗啦地下。

提起马灯,走近壁炉,几本厚厚的书压在发上,沙发向下凹陷。

“《圣约一世界》.《圣约—海洋》《地脉勘测》---他是俯下身子轻轻念着这些书名。影子钉在墙上。

他直起身,回头看向大厅。墙壁荡荡的,仅有一枚放钉子证明着这里曾挂着些什么。天衣板上的灯台空无一物,但是很干净。一件件家具的上有着狰狞的伤口,原本的金银宝石被人为地抠下来。

他人从怀中摸索,掏出一块镀银的怀表,怀表上有着斑驳的划痕。怀表的发条刚好停止转动。

“11点30分”

他拧紧发条,走向螺旋上升的檀色楼梯,光秃秃的鹅黄色墙壁上不时闪着白蓝色的光,隆隆的雷声闷在偌大的空间之中。

轻轻地走到二楼,长长的走廊如一口棺材,尽头摇晃着昏黄的光。他走了过去,门没有关,不时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传出门外。

转过身,他走了进去。一个人影靠在书桌旁的扶椅上,棕色的头发凌乱,衬衫的扣子解开,蓝色的眼睛四周凹陷。

“少爷,该休息了。”

年轻人抬起头了,双眼无神地望着房中的一切。

书桌上的书七零八落摆看,环绕房间的书架上出现了参差不齐的缺口。

“乔纳森,你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再看一会。“年轻人轻声说着,手指将书页角折了又摊开,“没事的,我怎么会有事?”。

老人默默几出了房间,年经人知道在自己入眠之前,老人是不会休息的。书房中壁炉的火辟啪辟啪地燃烧着。与粘稠的雨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一半冷湿,一半干热。

良久,年轻人站起,拉开满是花纹的窗帘。闪电仍在天空中肆虐,隔着窗户仍然能感受到一股寒意,密集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形成一条条水流。

近处延绵的山脉在雷光中闪烁,随风飘摇的针叶林如广阔的海洋上的波浪。

老人一直静候在门旁,摩挲着左手握着的怀表,他不由得回想往事:

老爷曾是一名骑士,纵横于辽阔的平原,冲锋陷阵,历经数次决定第二王朝疆域的重大战役,那件仍挂在吸烟室里的黑红锁子甲便是最好的证明。身经百战,老爷职卫位也从见习骑士一路升至近卫骑士第二大队队长。后来在一场战役中负伤退役,被封为子爵。

老爷退役后并没有先择安免,相反他选择出海从商。老爷很有头脑,十几年来,在他的经营下财富迅速积累。但在几个月前,商船队在西南海深处失踪。债主纷纷找上门来,老爷为了大赚一笔,举债雇佣了几支随行船队——至少他们是这么说的。老人不动声色地中与这些债主斡旋,遭散了所有仆人。因为这些天文数字并不是一所房子里的东西还得起的。

债主中有人看出了老人的想法,一哄而上,抢走了房中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用刀剔出了家具上镶嵌的金银宝石,用锤子砸开了一把又一把门锁,用铁架取下了一幅幅画。

老人对少爷隐瞒了这一切,暗中留下一学足够他读完神学院的钱,但那些人最后还是知道了老人留还留着一笔钱,大打出手,将老人打得遍体鳞伤,抢走了那些钱

由于支付不起高昂的学费,少爷被迫辍学。老管家希望少年进入学贵族学校,但《法典》中规定、入学者必须拥有爵位或的是拥有爵位者的嫡系血亲,且必须以爵位证办理入学手续。但如今老爷失踪,而继承爵位又必须大学毕业(王国为保证贵族阶级具有一定的能力,规定爵位继承者必须大学毕业。曾经有不少纨绔子弟游手好闲,最后把胡子学白了都没能继承爵位),这就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老人想到这里,又轻叹一口气。

天空仍在将水不断地倾倒出去。闪电永不鸣息。

天空从漆黑变得灰蒙蒙的。老管家轻轻将一张毛毯盖在椅子上的年轻人身上。又将暖炉放在一旁,小心地避开书籍。

他做完这一切后,这凝视着年轻人憔悴而英俊的脸庞。

空气中水汽依然沉得透不过气。

他掏出怀表,又一次上紧发条

“是时候了。”

他将准备好的书信放在书案上,又捻了捻毛毯,头也不回地走而下楼去。走到大厅,空中仍回荡着闷雷的回响。老管家绕着大厅走了一遍又一遍,双手抚过沙发,托过墙壁,抚过壁炉上那尚有余温的粗造砖石。老管家都走进厨房,各种食材的袋子整齐地摆放着,但是空空如也,木柴架上仅有几片松树皮躺在上面,

老管家费了好大功夫才从面粉袋中倒出一小栓面粉。

这或许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少爷做早餐吧。老人想道。

许久,他最后一次上紧发条,看了眼噼啪燃烧的烧箱火焰,走向大门。

雨点撞在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老人打开门,狂风裹着雨水咆哮着扑过来,但这一次却没能打湿他的衣衫,他微眯着眼。

在磅礴的的大雨中,一尊身着重甲的骑士矗立在庄园门口,银白色的盔甲倒映着蓝紫色的雷光。

雨水在老人身上接近半尺处就被无形的力量弹开。老人轻轻合上门,身影一阵模糊出现在骑士面前。

两人无言,向着灰蒙的天际线走去。

山脉上的针叶林如黑色海洋一样波动,

闪电如天上的河流不时布满天空。

两个小点渐行渐远,消失在天边

炉子里响着噼啪的燃烧声。

(四)

年经人立在窗前,天空微蒙蒙地发亮。窗外的世界一片狼箱,光正在撕开黑暗这张裹尸布,将血淋淋的现实昭示出来,溪流吸食尽了土壤的血肉,化作一条血色河流,在昏暗中好呈现血红色。

雨小了些,水珠粘在玻璃上,更加模糊了他的视线。

书房中木柴的燃烧声与雨声逐逐渐平息。留下的,是绝望的寂静

管家走了。

(五)

细雨如烟如雾,将世界笼罩在其中。冥久,他闻到了一股烟味,这才边开僵硬的双腿,直楞楞地走出书房。

水汽沉重,二楼长长的走廊好似长如巨蟒之腹,

“嗒.......嗒.......嗒......“

孤寂的脚步声回荡在灰雾中,

他走到大厅,壁炉中的火焰早已熄灭,只能听到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走进厨房,找到的焦味的来源——面包掉入了火堆里。

由于面粉少,老人把做得面包也很小,放在秋驳烤架上的面包为填充自己的渺小与空虚,喝了很多水,勉强地陷在架上。火一烤,使落入了热的火堆中。

或许说它是面包也是高抬它了,因为它全然“烤”成了一块外焦里焦的木炭。

他只手探入火中,炙担并不能温暖他,他取出了那块面包。

“嘎吱--嘎吱——”

胆帮子高高鼓起,收获的是,满嘴的苦涩。

饥饿悄悄地撕裂他的胃,吞噬着他的力量。

再次走过偌大的容厅,走到大门前。地毯上仍有着几点水渍。他握住门把,长吸一口气——没有叹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神色挣扎,好一会,才开打开门。

门外白茫茫的一片,庄园的围墙时隐时现。

冷风吹灌入袖中,拂过他灼烧伤的左手,带来丝丝凉意。

管家真的走了。

远处响着河水汹涌的涛声,仿佛在追泄昨夜从暴雨中获得的力量。他着迷地向声音的方向走去。红色的泥土不一会就梯黏在了靴子上,使他如同行走在平原之上的囚徒。大地满是伤痕,绿地之下红土裸露,如淌着血的伤口。庄园中有萄架七零零八落,风车的扇片支离破碎,像折翼的龙,颓废地倒在血泊中。

渐行渐远,越来越多的泥土黏在靴子上,步履愈发的地沉重。回头望去,庄园的轮廊渐渐模糊。不一会,世界被苍白包裹着。让人迷失方向。

如果有上帝的话,他或许在睡觉吧,年轻人无端地联想道。上帝在六天的时间创造了光明,星辰,天地,川泽,草木虫鱼鸟兽,人.......等等。在第七天时,世界仍有那么多的不足,那为什么上帝要在第七天休息呢,而不是继续创世呢?他休息的时候又在做些什么呢?

这时红衣主教用十字架杯轻敲着他的脸额头,,目光中充满仁慈,严肃地对他说

“上帝在为提出问题的这些人准备地狱。”

昨夜的雨下得这么大,一定是上帝他老人家睡得很香,在打鼾吧。

他自认为在神学院里勉强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只是他很喜欢看一些非神学的创世论,因而也设少挨骂。

冷风不断带走他的体温,左手的疼痛逐渐消散。

水流的轰鸣声近了

意识变得恍惚起来,白雾渐渐散去,他看到远处延绵的山脉,看到了茂密的针叶松看到了在林跳跃的松鼠。

那时好像也是一个星期天,他想。

.........

.........

一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跟在一个稳步登山的中年男人后面。男人步履平稳,只有长时间地负重远行才能练就这样的体魄。

林间的阳光透过清晨的雾气,带来片片松香,温柔地拂过男孩的脸庞。露珠挂在青翠的草上,压弯了一颗颗小草,沁湿了男孩的裤脚。好一会两人才登上山顶。小男孩安静地鸟瞰着山下的一切,平原,庄园,河流,牛羊,在清晨的雾气的点染下,只有一片片简单的轮廓和纯粹的色彩。

男孩抬起头了,极目远眺,山脉向远处无限延申,遒劲的轮廓让一种苍茫之感荡然而生。

“爸爸,抱”

男人将男孩抱起,举过头顶,架在脖子上,男孩看到景色没有什么变化,有些沮丧,问道:

“爸爸、山的那边是什么呀?”

“孩子,是山。”

............

............

烟雨打理了他的衬衣。使衬衣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泥土不断伸出手,抓住他的双腿想把他永远地留在大地。

呼吸愈发地困难了,浓郁的水汽正不断也剥离肺最后的力量。冷风不再如针刺骨,而是让人感到执辣辣的疼。他忽然想起,奥古斯都那些被冻死的贫民,他们死亡时大都光着身子。这是个未解之迷,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吧......

白雾又变得浓郁,河流的咆哮,清晰可辨。

白茫中隐约可见一抹红色。

那一个星期天的雾也如这个星期天那么厚,他想。

...........

...........

男孩坐在船舷上,咸湿的海风打在他的面庞上。海上起了雾,使得原本神秘的海洋变得加难以训捉摸。船随浪轻轻摇晃,浪涛轻轻地拍击着船板,带来别样的静造。他凝望白雾深处,眼神中充好奇。

他跳成下船舷,小脚“碰碰碰”踏在湿滑的甲板上。船舱里还响着水手们震耳欲聋的鼾声。他跑到执杆下边,看四处无人,悄悄爬上绳梯。海面没有大浪,船航行平稳,但粗糙的、微微摇晃的绳梯还是把他的小手刮得生轻。男孩吃往上爬,越高的地方绳梯摇晃得越历害。

最后他终于爬上了桅杆顶上的眺望台。眺望,白雾之中看不出任何物体的轮廓,却又蕴含了一切物体的轮廓。

男孩入迷地望着前方喃喃道:

“海的那么边是什么?”

“孩子,是海。“

男孩一惊,回头,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

..........

红色的河流映入眼帘,年轻人凌乱的头发上挂满了晶莹的的水珠,意识愈发恍惚混乱。他拖动身着筋疲力竭的身体,走到河旁,跌坐下来。

他用左手轻轻拔弄着河水,河水出人意料的温暖。麻木的左手渐渐恢复知觉,流水带走了他的痛苦。

他笑了笑,回头望去,白雾弥没于整个世界,庄园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左手一发力,落入河中,

轰鸣的水流声极描淡写地掩盖了他落入水中的声音,仍就咆哮着前进。

雨似手又大了些,

静谧的闪电不时划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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