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脚下踩着结实的桥面，手里攥着铁栏杆，钱苏却感觉自己无处着力。
明明还未入水，他就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
看着自己颤抖个不停的手臂，他暗恨着自己的不争气。
这可由不得他不着急，毕竟他要是再这么抖下去，迟早会被她们发觉他不敢跳水。
现在是得益于夜色渐浓，路灯又照不到这路段，所以她们没看清他的状态。
因为正和人对峙，不敢松懈的卓蝶尽管听见了身后的动静，却也没有回头。
可面对劫匪头领紧张的姿态，以及他的沉默，她还是忍不住稍稍偏头。
这余光一瞥，她的瞳孔就不自觉的收缩起来。
‘怎么站到桥外去了，这么冷的天，身体还感冒了，若是落了水…而且他的手怎么做抖？’
因为距离比较近，她还看清了他的窘态。
‘难道他害怕水，或者恐高？这家伙，完全是胡闹！’
头领回想着她们都对话，思考到底是什么说错了导致他走向这一步。
‘献身换安全和承诺？’
她灵机一动大声喊到。
“你可以不信我们的承诺，但你可以信我们的眼睛啊。”
为表示诚意，她还向倒着走了两步。
“我们就站这不动，让她骑着车走，等十分钟！十分钟后她肯定可以躲过我们的搜索！”
这还不算完，她还冲着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散开包围，往车的方向退去。
看着散到周围的手下，她手背在身后悄悄做出了一个手势。
接着重新将注意力转到他的身上，并对着卓蝶说。
“你现在可以走了，我的手下绝不会拦你。”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怎么还有两个人不见了。”
心中并没有借此脱身的想法，但卓蝶还是挑起刺来。
一方面是她们的做法不太严谨，另一方面是她想让钱苏保持那个态度。
亡命之徒的话根本不能信。
想要解除这次的危机，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原本开始恢复笑容的脸一疆，头领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心想。
‘眼睛又尖，又有胆魄，这小家伙怎么不是我的手下。’
她对着边上的人喊到。
“爸的，这么严肃的时间，别躲角落里抽烟，都给我滚出来。”
面不改色的扯完谎，她转头对着卓蝶讪笑道。
“我们姐妹散漫惯了，而且烟瘾有点重，有机会就想躲起来抽烟。”
卓蝶面露讥笑。
这愚蠢的说辞，比感冒的钱苏还蠢一万倍，不…她根本不配和他比。
她默默后退两步身体贴到栏杆边上，小声的对着他说。
“我会想办法震慑她们的，你别跳河…这么冷的天，你现在身子还病着，这落了河里怕是凶多吉少。”
头领虽然很想知道他们的对话，可担心刺激到他，让他不小心松了手。
因此不敢上前，而是打算暂时等待一会，让他们商议出结果。
心脏狂跳不止喘着粗气的他，深呼吸了几下颤抖着说。
“就一把破刀，你怎么震慑她们。我跳河里，她们要么放弃，要么救我。你到时候乘机逃跑，就算当我还你的救命之恩。”
卓蝶有些气急，她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若是我个女人，要靠男人牺牲自己才能得救，我不如死了算了。”
钱苏虽然害怕的不行，但还是因为她的话语，在内心燃起了怒火。
他也不惯着她，直接出声怒斥。
“别开玩笑了，生命不是你可以随意对待的，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你的母亲想想。”
听着他的训斥，她本能想反驳，可是想想这段时间确实开始振作的母亲。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点不舍来，可这点不舍抵不过长久的愤恨，因此她很快出声反驳。
“她早就不是我的母亲了，我只为我自己活着。”
“既然你为了自己活着，就别管我！做你男友的感觉你都体验过了，何必再为我付出呢。”
“我…”
她嘴巴张开，一时间却不知怎么反驳。
倒不是没有理由，她完全可以说自己是为了颜面，请不要自作多情。
在餐馆他出头的时候，为了医疗费争论不休的时候，她还可以这样说服自己。
可现在她说不出口，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如何让钱苏安全，而不是颜面两字。
趁着她心乱如麻，他出声暴击。
“再说了，你真的觉得你能带我安全离开，而不是让我变成富人的玩具吗？比起成为玩具，我宁愿现在淹死在河里。”
其实她心底也知道，这次不可能用个人的勇武解决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刀柄，头垂了下去。
她脑海里闪过两人初识的画面。
那时的钱苏真真切切是一朵高岭之花，带着一股疏离人间的仙气，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当时她觉得，他只是一朵玻璃花，好看但空洞，还带着廉价空虚的高傲感，没有什么生机。
她对他真的没什么兴趣，只觉得他是个很好看的装饰品。
她的记忆又拉到近点。
可在他家出事后，再见时他却变了，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可爱的人。
变得温和善良，变得生机勃勃，他脸上时常挂起太阳般耀眼的笑容。
他看人的眼光也不再带着讨厌的审视。
他开始和大伙混在一起自由快乐的喜怒哀乐着。
最让人感到可爱的是，他会偷偷看她的细腰，在被她逮到之后，明明面红耳赤却又死不承认。
这点小小的俗气，反而使得他更加真切，更容易亲近。现在的他仅是看着，就会让人感到心底有十足的暖意。
可这样的他，却要被那些丑陋的富人玷污和玩弄？
忍不住咬住牙槽，她无法想象他温柔的眼神在摧残下逐渐空洞的模样。
察觉到她陷入痛苦之中，他声音不自觉的温和了些。
“…而且就算落水我也不一定会出事不是吗？想办法跑吧，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了。”
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她终于想通，钱苏心头一松，正打算放手，可酝酿了好一会手掌还是紧紧黏在栏杆上。
犹豫了一会儿，他有些尴尬的请求到。
“你可以拿你的刀划一下我的手背吗？我有点恐高不敢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