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扫这里？你确定？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啊，况且打扫干净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拜托你了，我一定得把这里打扫干净。”
“这……”哈维斯是不知道为什么露米对打扫教堂这件事这么上心，可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只好答应下来，“好吧，你就在这里等会，我去找工具。”
哈维斯转身跑出了教堂，临走前，他看到露米正……虎视眈眈的扫视着教堂，样子认真的令人有些害怕。
等他去附近的居民家借好工具回来的时候，露米已经在拔教堂外面的杂草了。
他把工具交给露米，顺便告诉她如果要用水就到山坡北面有一个湖那里去取之后，陪着她一起干了起来。
他总不能站在一边看着露米打扫吧？
都带人家到了这里，又帮人家去借了工具，到最后一步不帮人家干活属实有点说不过去。
倒是颇有赶鸭子上架的意味。
只不过本身哈维斯也不能允许看着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干活而自己不上去帮忙就是了。
露米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跟哈维斯说了句谢谢便开始干活。哈维斯也在她旁边干了起来。只不过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打扫房间的经验。家里还是有女仆的，哈维斯倒也不至于非要自己打扫房间。
不过……只是简单地打扫，应该也没什么难度吧。抱着这种想法的哈维斯，干了不到十分钟就受到了现实残酷的打击。
“哈维斯，这里还没有擦干净呢，你看，这些角落里的地方也要全部擦到哦。”
“哈维斯，桌子不是这样擦的，你看，要先这样，再这样……这样才擦得干净。”
“哈维斯，能麻烦你再去打一桶水回来，嘛，这桶水已经用脏了。”
“哈维斯……”
哈维斯只觉得自己像是个什么都干不好的小孩子一样，处处都需要人指点。反观露米，两只手上下翻舞，一块一人高的玻璃很快就擦得干干净净。其架势大开大合，像是什么关公耍大刀一样……
不对，这肯定不是我的问题，这明显是露米太专业了吧！
哈维斯觉得如果露米不干修女，去干什么保洁人员或者女仆之类的工作也一定会干的十分出色。
一直到夕阳时分，二人才将教堂完完全全的打扫干净了。哈维斯瘫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只觉得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露米凑了过来：“抱歉，麻烦你陪我干活到这么晚。”
“小，小事，这点活不算什么……”哈维斯喘着粗气，摆着手回答。
其样子看起来非常没有说服力。
他看着眼前像是没事人一样的露米，感觉十分诧异，这人的体力有这么好的吗？
“你看起来很擅长打扫卫生啊。”
“嗯……也不算是擅长吧，在深蓝教会里，定期轮替打扫卫生是每个见习修女都要做的事。老实说，我还蛮喜欢打扫卫生的。”
怪，非常怪，怎么会有人喜欢打扫卫生呢。哈维斯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简直就是劳模典范。
“这，这样啊，”哈维斯抬头看向了教堂前端的神像，“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受不了神像周围的环境这么差呢，毕竟你看起来还是挺虔诚的。”
话一出口，哈维斯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露米肯定是有这方面的想法的。没看见对方身上的修女服吗？
这种感觉和“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有的一比。
谁知露米居然低下了头，样子看起来有些失落。
“不，其实我对神啊什么的并没有多么信奉的。”
“诶？”哈维斯愣了一下，心说你就差把“我是骨灰级教会成员”写在脸上了，你现在和我说你信仰不纯？
“怎么说呢，嗯……总感觉从你的言行举止上来看……总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很虔诚的人。”
露米摇了摇头：“我是个孤儿，从小被教会收养。从小时候开始接受的就是神学方面的教育。长大之后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教会的修女。但其实到底信不信神……我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这也是一种身不由己吧。”
哈维斯终于反应过来对方在告诉自己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告诉自己姓氏，只说了“露米”这个名字。原来不是她没说，而是根本就没有。
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回话，露米又接着说到：“抱歉，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请不要在意。嗯……我想在这里再祷告一会儿，可以再等我一会儿么？”
“啊，嗯，行，没问题。”哈维斯顺势点了点头。
反正他刚陪着露米打扫完卫生，现在还累得不想动弹。
天已经快黑了，看着眼前在昏暗的教堂内跪坐在神像前祷告的少女，哈维斯总觉得有种奇妙的违和感。
真是奇怪的人呢，明明说着自己并没有百分百地信奉神灵，可对祈祷一类的事情却还是那么认真。
不多时，露米完成了祷告，她轻轻走到哈维斯身前：“麻烦你还要在这里等我，我们走吧，哈维斯。”
“啊，那个，咱们再休息一会儿再走吧，我现在还是有点站不起来……”
回去的路上，二人之间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不是哈维斯不觉得尴尬了，是他累得实在是没力再费口舌。
一直到回到佩雷德家的宅子里，哈维斯打算回房间好好歇息歇息的时候，露米突然张口说到：“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匹诺曹。”
“嗯？什么？”哈维斯一时没搞懂她在说什么。
“就是咱们上午聊的木偶奇遇记，我也不是很喜欢里面的匹诺曹。”
“嗯……怎么说呢，总感觉，匹诺曹经历了那么多的冒险，遇到了那么多有趣的事，可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呢。”
说完这句话，露米转身登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很快就消失在了哈维斯的视线中。
傍晚，露米坐在床边，回想起今天白天的事，叹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哈维斯说这么多额外的话，只是当时话到嘴边，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
只是……今天哈维斯问她有关信仰那个问题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特蕾西妈妈和她说过的一段话。
当时她刚完成教堂的轮替打扫卫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刚出教堂的门，她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特蕾西。
“特蕾西妈妈。”露米低下了头，向特蕾西问好。
“咦，露米，你怎么还在这里？已经这么晚了。”
“我刚做完卫生，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这样啊，”特蕾西点了点头，随后盯着露米的脸看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叹息。
“小露米，你这孩子太听话了。”
“欸？”露米有些没明白特蕾西的意思。可特蕾西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露米，你其实并不相信真的有神灵存在，对吧？”
“看你的眼睛就看出来了，你的眼睛里没有对神灵的信仰，只有迷茫。”
露米沉默片刻，开口道歉：“对不起，特蕾西妈妈。”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这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啊。”
“但是，我是深蓝教会的见习修女……”
“即使是教会也不能随意决定一个人的信仰，教会不能，神灵也不能。”
“唉，所以说你这个孩子太听话了啊，明明并不信奉神灵，但是宗教神学的课程和每日的祷告都做得很好。”
“嗯……露米，如果你真的想去信仰一些什么的话，你应该自己去决定。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你想要信仰的事物。”
“哦对了，”特蕾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
“这是我在图书馆里偶然看见的，我觉得你会喜欢看，就帮你借出来了。”
露米接过书，借着头顶的月光，她依稀看见了封面上的“木偶奇遇记”几个字。
“谢谢特蕾西妈妈，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特蕾西点点头，目送着露米离开的背影。
在露米走出去四五步的时候，她又突然开口说到：“我记得今天轮替打扫卫生的是黛西修女吧，怎么是你在打扫卫生？”
“可能是您记错了。”露米停下了脚步，可是却并未回头。
“嗯，可能吧。”特蕾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露米离去。
皎白的月光照在露米脸上，照出了她脸上略微红肿的巴掌印。
她刚才一直没敢在特蕾西面前抬头就是怕对方看见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