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夕阳西下,飞鸟群逐。
校门口附近的商户都没有客人了,反倒是马路上的车子有增无减,顾北侧眸+抬首,望了莫南一眼。
明明都是九月一日新发的夏装校服,为什么自己的校服满是汗迹,她的却是纤尘不染、白衣胜雪?
感受到少年的目光,莫南又看了看两人正在连结的手,她似乎误会了什么,问道:“你平时跟姐姐出门都是这样的吗?”
顾北摇摇头,如实道:“姐姐从来不和我单独出门…”
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以外,姐姐顾倩倩几乎是不跟家里人一起出门的,无论是父母,还是顾北。
事实上。
那个人还要求自己在学校假装不要认识她。
莫南再次联想到了少年下午装作不认识自己的画面,她一下子串联起来,平淡地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道路两侧,确定没有车辆以后,还是牵着少年过了马路。
“肚子饿了吗?”过了马路,莫南又问道。
顾北不想承认,可肚子的咕咕声已经替他作出了回答,莫南笑了笑,又从兜里掏出了熟悉的糖果,塞到了少年的掌心。
“先吃着,别低血糖晕倒了…”
“低血糖是什么?”
“唔…低血糖就是糖吃少了会变得不可爱的意思…”莫南的脸上总是挂着无容置疑的淡笑,说着一些不容置疑的话。
顾北深以为然,道:“噢!莫南,你懂好多哦~”
“当然,因为我比你大…”
“我以后会长大长高的…”
“可我也不会等你,我还会继续长大长高…”
“我会比你高…”
紧接着。
在昼夜交替之际,月如银盘,繁星璀璨,一米六的少女与一米三的少年肩并肩,渐行渐远,路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亮起了,两人在路灯下的剪影重叠在一起,又被拉得好远好远,仿佛要延伸到岁月尽头。
前面已经说过了。
从小学到顾北家需要四十分钟,从小学到莫南家需要一个小时,两人仅有三四十分钟顺路,即便如此,顾北还是执意送莫南回家,自己再回去春风里大街。
莫南其实不想这样,奈何少年执拗,只能默许。
只不过。
莫南走路回家…其实只需要五十分钟,毕竟腿长,主要是顾北的腿太短了,她在迁就他而已。
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少年还要送佛送到西,从客观意义上,他只是起了反作用。
当然…那些都是在少年后续成长中才能明悟的事实了。
夜晚八点二十分。
顾北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不仅错过了晚饭时间,还不可避免地遭到了父母的责备,一问,原来是忘做作业而被班主任罚留堂了。
老妈当场发怒,重重地拍了顾北的屁股两下,骂骂咧咧:“这倒霉孩子…整天不学好,到底有什么用!?”
顾北倒是不怎么怕疼,他耐力特别好…
再说,老妈的铁拳这么多年也吃惯了。
老妈估计也是知道顾北这孩子皮糙肉厚,不怕疼,打了两下,歇菜了,她蹲下身子,握住少年的双肩,郑重道:“顾北!你给我听好了!家里只有你一个男孩子,你要争口气,我们家以后靠你了…”
一听到这些话,姐姐顾倩倩连忙从客厅的椅子上站起来,躲回去房间了。
这一刻。
顾北又惘然起来了。
无法理解的问题又多了一个——我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高高兴兴不好吗?为什么要争口气?
……
对于顾北这样的野孩子而言,朝七晚五的校园生活未免太过于无聊了,唯一让她有所期待的是课间操的集会,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明白一个事实,自己永远不可能在课间操见到莫南。
那他为什么还会有所期待?
因为在出操时、有时候会偶遇。
即便是在五年级,一米六的莫南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貌似还是少先队员+班长,她总是站在队列的最前面,又总是面无表情。
隐约间,那个人的四周似乎存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壁,密不透风。
不知道是不是顾北太过于矮小的缘故,对方从来没有发现过他。
每次都是他远远地望着对方。
噢,目光所及之处其实还有一个人,正是自己的姐姐顾倩倩,她与莫南同一个班级,个子在女生比较高,与自己不一样,尽管她是外地人,但并没有受到太过于强烈的排挤,时常与其他女生有说有笑。
羡慕吗?
并不是很羡慕…总感觉姐姐只是表面上笑得很开心,其实很累。
不太懂…明明不是真心跟那些女生做朋友,为什么还要刻意亲近?总感觉像是在刻意讨好,好麻烦…
正当顾北有些走神的时候,一条不明物体直接甩在了他的脸上,疼倒是不疼,主要是有点痒,甚至还有一阵淡淡的香气,定睛一看,噢,原来是汤园趁着做广播体操,故意将自己的马尾甩过来了。
长得跟樱桃小丸子一样的汤园,板着脸,撅嘴道:“顾北,评分老师马上来了,认真做操!你要是害我们班这个月拿不到文明班,我饶不了你!”
“噢…”顾北这才明白汤园不是在欺负自己,她只是在提醒自己。
顾北几乎是班上最矮的男生,站在队列的第一位;汤园的身高也是一米三几,她还则是纪律委员兼副班长,她负责带队,自然站在队列最前面。
综上所述,两人其实是一前一后站着。
等到课间操结束以后,同学们原地解散了。
一解散,各个小团体立马显形,可以说非常明显了,例如陈嘉飞与他的狗腿子,又例如顾北与郎漫的外地组合;又例如很受女生欢迎的林予一。
“阿漫,你借给我的漫画书,我昨晚看完了,还有下一期的吗?”上午九点的晨曦下,顾北一边走,一边兴奋道。
郎漫回答道:“嗯,我明天再借给你。”
“太好了…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如果没有你的漫画书的话,我怕是一早无聊死了。”
“有时候,我是真的佩服你…这样都能活得这么开心…”
“什么意思?”顾北不解道。
“没什么…”
“奇奇怪怪…”言语间,顾北一个抬眸侧目,见到汤园一个人孤零零走在校道上,不由得心生疑惑。
一旁的郎漫显然也注意到了汤园。
“噢…汤园啊,她比我们两个还要惨,班上几乎没有小朋友跟她玩…”
“为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