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上的女生每天都是四五元…如果…如果我们家只有一个小孩子就好了…那样的话,挺不错的…不光零花钱能翻倍,还能一个人霸占所有家里的东西…”
当顾倩倩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路上仍然车来车往,恰好一辆载有吊臂的泥头车飞驰而过。
与其他男孩子一样,又应了那一句话,钻头才是男人的浪漫,顾北还挺喜欢观察这种路边走过的泥头车。
好酷!
他甚至还凑前一步,转过脸,兴致冲冲地盯着泥头车,压根没有理会顾倩倩的话语,也没有见到姐姐的动作,一门心思放在泥头车上。
顾倩倩望着弟弟的肩膀与后背,又看着飞驰而来的泥头车,心跳忽而加速…
如果家里只有一个小孩就好了…
彼时月如水,天朗气清,月明星稀,这是一个非常唯美的中秋夜,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节日的美满之中。
顾北真的好开心,希望每一天都能这么开心。
就在这时。
一道熟悉而冷清的女音从不远处传来了,“顾北弟弟…”
此话一出,一只手突然紧紧地抓在了少年的肩膀上,一个侧眸,只见顾倩倩正一手打在自己的肩膀上,她的眼神有些躲闪,神色有些不自然,不敢与自己对视,咬唇道:“别走这么近…”
“噢…”
言语间。
顾北明眸流转,回眸,只见莫南站在数步之遥的地方,黑色连衣中短裙反衬出胜雪的肌肤,一头飒短而漆黑的头发完美地融入黑夜,整个人看上去散发着一种黑夜精灵一般的唯美感。
她正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圆滚滚的东西,噢…那是荧光棒,一桶荧光棒,估计得几十块。
“莫南…你怎么在这里?”顾北问道。
“今天是中秋节,家里来客人了,其中还有小孩子,我出门帮忙买一下荧光棒…”莫南是一个不怎么喜形于色的人,脸上总是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却又夹杂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
说到这里,她又问道:“你们呢?”
顾北兴奋道:“嗯,我们家也来客人了,舅舅来我家了,今晚一起烧烤,我们特意出来买饮料。”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嗯呐!”
“傻乎乎…”
虽然平时被莫南说自己傻乎乎没什么,但在姐姐面前、顾北还是要脸的,他微红着脸,鼓鼓腮梆子。
下一秒,莫南明眸流转,先是望了一眼圆月,又扫了一圈两人手中的饮料,提议道:“嗯…我看你们手上的东西挺多的,蛮吃力的,我也帮帮忙…”
“不…不用麻烦你了…”顾倩倩连忙道。
却不料。
莫南一个冷眼扫了过去,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的确透出一种只存在于二次元的凶光,道:“要的噢,倩倩…”
顾倩倩当场咽了一抹口水,再一次逃避视线,后退一步,算是默许了。
紧接着。
晚风中,莫南迈着平稳且轻盈的步调,先是来到了顾倩倩的面前,从她的袋子中取出了两罐啤酒,一共有半打啤酒,取出了两罐,这个帮忙还算是合情合理。
然而。
下一刻,莫南拿着一罐啤酒,交换了少年手中的大可乐,又将大可乐塞到了顾倩倩的手中,如此一来,顾北、莫南都只拿了一罐啤酒,顾倩倩却是承担了一瓶大可乐,以及四罐啤酒。
一整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
明明一点儿都不对劲,却让人觉得莫名和谐。
顾倩倩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嘴角抽搐,眼神凶悍,一副非常想要发作的样子,却还是忍住了,咬唇道:“你…”
莫南只是一个温和的笑容,人畜无害,道:“倩倩,两只手都要拿点东西,否则的话,容易出问题…”
“我拿…”顾北不忍心见到姐姐拿这么多东西,出声道。
谁知道顾倩倩主动反驳了,她瞪了顾北一眼,咬紧牙关,道:“没关系,我来拿就行了…”
之后的一段路,三人同行,一直到家门口,虽然是顾家,但这房子并不姓顾,而是姓莫,莫南是一个识趣之人,作为房东的女儿,她进家里作客未免有些尴尬了,到了门口,便是把手中的一罐啤酒放回到了袋子里。
顾倩倩咬牙切齿地上楼了。
故里小镇的生活节奏很慢,民风淳朴,即使是夜晚,街上仍然有不少老人在散步,也有不少孩子在玩耍。
当然,那是本地人,顾北不是什么本地人,他们一家有邻居,但也没有邻居,像是处于一座孤岛。
泛黄的路灯下,一阵解闷的风从一处拂过,莫南饶有兴致地偏过脸,望着街角摇曳的柳树,眼里泛着落寞之光,漫不经心,道:“你不是答应了教我游泳的吗?怎么周日不见了呢?我明明都没有学会游泳,你想当一个小骗子吗?”
“我去忙其他事情了…还有,我想了很久,还是不要你的鞋子了…”
闻言,莫南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之色,仅仅是一瞬间,又恢复如初,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点点头,道:“嗯,可以,但我今天不要鞋子,家里还有客人,我带着一双旧鞋子回去会怪怪的…下次吧。”
“好!”
说完,莫南提着一个装着荧光棒的袋子,渐行渐远。
望着莫南远去的背影,顾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再一次出声,喊停了对方,道:“喂,莫南,你等一等。”
莫南正好走到路灯下,映得一张俏脸顾盼生辉,一双不带情绪的眸子注视着少年,却没有说话。
顾北本想说话,却回眸望了一眼屋子里,又抬眸看了一下天台,慌忙走到少女面前,压低音量,道:“莫南,你不要欺负顾倩倩,好吗?”
顾北又不是傻子,他其实看出来了——莫南刚刚那是在欺负顾倩倩,虽然自己与顾倩倩总是吵架,但毕竟是姐弟,还是很有感情。
莫南平静如水的眸子打量了少年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而伸手,轻轻掸了掸少年的肩膀,正是刚刚在马路边上被顾倩倩摸过的地方,紧接着,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像是银铃一样。
“傻乎乎…”
“不要再说我傻乎乎了,我又不傻,一眼看出你在欺负我姐了。”
莫南没有接话,反而低下眸子,自顾自地拆开了荧光棒的包装,期间,问道:“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
得到了少年的答案以后,莫南找出了一根白色的荧光棒,激活之后,又让少年伸出手,将他的手腕圈住了。
像是给自己的猫咪戴上颈圈一样。
“白色,很适合你,送你了…傻乎乎的少年。”她眯眼一笑,笑得有些神秘。
这一回…她是真的走了,多少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