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秋季的深入,天气愈发干燥,气温也在一点点地走低。
同学们都换上了校服外套,三年二班的同学们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顾北与谢宇临的关系最近有些不对劲,很熟,损友之间的熟络。
郎漫都有一些吃醋了。
他自诩是顾北最好的朋友,没想到突然来了个外来人。
那一天,郎漫从小卖店拿着一根一元一根、可以掰成两块的冰棍,找到了顾北,却是见到了顾北与谢宇临有说有笑的样子。
郎漫终于意识到一个残酷的道理——爱,是会消失的。
“呜呜呜。”
唯一一个不爽的人其实是陈嘉飞,他开始有些不敢欺负顾北了。
谢宇临无论在班上,还是在年级里,他其实都挺受欢迎的,别看他是一个独行侠,但长相出众,气质太酷了,成绩中等偏上,班上一共五十个人,他每次考试都是5~20名之间,身体质素很好,体育课赛跑总是第一名,还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哥哥。
以上种种,导致陈嘉飞有些顾及谢宇临。
看不起肯定还是看不起,我家比你家有钱,可是…自己好像打不过他…
每天下课,两个少年总是会一起去黑网吧,交通工具还是那一辆山地自行车,一句“坐我杆上”,深入人心。
至于郎漫,这个人不光是娘娘腔,还胆子小,性子弱,不敢去黑网吧,他总是一个人可怜巴巴地目送两个少年的离去,多少有些冷宫妃子的既视感。
“话说…我有些意外,你的学习成绩竟然意外的不错…”顾北站在自行车后面,感慨道。
谢宇临爽朗一笑,道:“有看过一部比较经典的港产电影《鼠胆龙威》吗?李连杰和张学友一起拍的。”
“没…怎么了吗?”
“里面有一个反派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人,一定要靠自己,别看我现在很可怜,我以后会很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人,一定要靠自己吗?
少年记住了。
“我也想成为一个牛逼哄哄的人…”
我也像变成一个牛逼哄哄、闪闪发亮的人,就跟莫南一样!
这一刻,两个少年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成为自己理想中的人儿。
少年总是反反复复,悠游寡断,一时一个样,一遇上什么高兴的事情,他就笑了,一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情,立马又萎了;别人对他好一点,他把别人当朋友,别人欺负他,他又把人家当仇人。
很容易受到鼓舞,又很容易泄气。
……
虽然顾北那一句“我也想成为一个牛逼哄哄的人”喊得很响亮,但事实上、第二天一早,他忘记做作业了。
清晨六点五十分。
距离早读开始还有十分钟时间,顾北连忙找到了谢宇临借作业,打算狠狠地抄上一笔,却不料,一股无形的威压正在逐渐靠近,黑云压城城欲摧。
“顾北!不许抄作业!”汤园叉着柳腰,气势汹汹,道。
汤园换上了一身完整的秋装校服,戴上红领巾,板着脸,一如既往地可爱,这一份反差萌其他女生一辈子都学不来。
顾北不想又被罚留堂,他口不择言,道:“你…你给我十分钟时间!”
“不,我可是纪律委员…”
“不…你是律法破坏者!”
此话一出。
一整个教室的分贝都突然下降了十几个调调,虽然众人都没有听清楚顾北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貌似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称呼。
下一秒,不少同学都把目光聚焦到这里。
汤园一下子红了脸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北,久久不语,似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羞耻状态。
顾北也怔住了,没想到自己在不经意间拿捏了汤园,他再一次试探性开口,道:“律…法…破…”
“咦….”
汤园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纤细的娇躯轻轻一颤,激动道:“够了,给我闭嘴,等一下自己把作业交到我的桌面上。”
丢下这一句话以后,汤园像是逃跑一样,溜回自己的座位了。
一旁的郎漫见到这一幕,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当场鼓掌,超厉害的顾北,没想到竟然正面战胜了那个汤园。
其他在场的同学反应也是大同小异,一直以来,汤园在班上都是不受待见的存在,号称班主任的走狗,教师阶级的傀儡,学生阶级的敌人。
万恶的汤园。
……
可别忘了还有一头拦路虎。
周一,又是每周的例会,顾北在全校人的面前做了一个简短的自我检讨,主题是“集体荣誉感”,坦白说,他当初还很疑惑到底应该怎么写“自己明明只是说了真话、却犯错了”的八百字检讨书,还好上网了搜索了一下。
原来我是罔顾了集体荣誉感…
虽然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他总以为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不是那个唱国歌很大声的傻子吗?”
“嗯,就是他,他怎么上去作检讨了?”
“谁知道,我看他读完了检讨书都没说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谁管他,一个外地来的叼毛而已。”
当顾北站在国旗下做宣读八百字的检讨书的时候,下面的人都笑得很高心,幸灾乐祸与落井下石的人真的很多很多,不要太高估小学三年级的自尊心,虽然顾北一直在逞强,但其实有些难过。
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
还是只有小时候这样?
又一次渴望长大,是不是变成了大人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呢?
一个不经意间的侧目,见到了不远处的莫南,她在五年级某个班级的最前列,一片蓝色校服之中,唯独她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头飒短的秀发随风而扬,微微低眸,面无表情,一米六的个子,亭亭玉立,散发着一种遥远的气质。
一米三几的少年从来没有在集会上见过莫南,一方面是太矮了,另一方面是不在同一个年级,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她。
少年笨拙地拿着一张稿纸,口齿不清地读完了
等他作完检讨以后,采访一事算是告了一段落。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顾北走下国旗下的时候,莫南走了上来,双手空空,步姿平稳,如踏青莲,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明明没有繁花相送,却是留下了淡淡的花香,少年蓦然回首,像是注视着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存在。
她,好似在彼岸。
一直以来,少年以为自己在课间操与例会见不到莫南的原因——自己太矮了;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高度只是一个很小的因素。
“下面让五年一班的莫南同学给我做国旗下讲话。”
国旗下讲话,每周都会有这么一个流程,顾名思义,反正是让优等生上台讲话,其他人都是拿着稿子,唯有莫南是脱稿演讲,虽然不带太多的个人情绪,但是很流利,声音也很好听,完美地融入了海的气质。
像一个完美的发条洋娃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