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马上是谢宇临生日了,你有什么表示吗?”
闻言,顾北露出了苦恼之色,道:“过生日…是不是要像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一起吃蛋糕和送生日礼物啊?”
听到顾北的反问,这一回倒是轮到汤园困惑了。
一张俏脸露出古怪之色,瞥着少年,疑惑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像电视剧一样,家家户户不都一样吗?”
说着说着,汤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你…该不会没有过过生日吧?”
顾北悻悻道:“嗯…我们家都不过生日…”
“一点点仪式都没有?”
“那倒不是…”
听到顾北这一句话,汤园当场松了一口气,差点被少年吓到了,虽然不是家家户户过生日都吃蛋糕送礼物,但一句生日快乐,再不济一颗红鸡蛋,一点点小仪式总是有的。
于是乎,汤园追问道:“你们家是怎么样?”
“拜神…”
“…”
汤园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她企图从少年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细节,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他,是认真的!
汤园语塞,漫长的沉默,她才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顾北摇摇头,道:“知道…因为老妈每年都是在那个时候烧香拜佛…”
老妈每次烧香拜佛,总是会扯一些让顾北压力很大的话,例如那一句保佑顾北学业进步,出人头地,又例如提起老家的事情。
虽然一直强调顾北是一个没有故乡的人,但从地理意义上肯定是有的,只是因为一些小插曲没了。
顾北是超生的,违反政策,也让老家的人蒙羞了,老家被村里的人推倒了…每次差不多到生日,老妈会提起这一件事,说家里为了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已经尽力了,为了他连房子都被推了。
明明是这么保佑,可每次找老妈要钱买辅导书,她总是写满一脸的不情愿,心情不好还会拒绝。
不太能理解…
一方面,她希望自己能学业进步…
另一方面,她只会希望自己学业进步…
久而久之,顾北都有些讨厌过生日了,什么都没有,除了压力…
汤园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聊天内容已经超出了一个小学三年级女生的极限情商,她选择了沉默。妈妈说过了——沉默是金,当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保持平静,保持安静。
顾北并不想在这个逗留,他主动问道:“那你有想过给谢宇临送什么礼物吗?”
一听这话,汤园顿时摆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娇嗔道:“蛤…我干嘛要给谢宇临那个笨蛋送礼物?!”
“唔…不送就不送叭。”顾北没有强求。
事实上。
汤园是一个非常傲娇的人,尽管她现在嘴上不愿意给谢宇临送生日礼物,但她在生日前几天,还是默默将一件游戏里面的高品装备送给了谢宇临,还会附上一句——多余的装备,白给!
大约五分钟以后。
两人来到了汤园家附近,还没有走到家门口,远远地,便是见到一处房屋大门前伫立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再抬眸一看,二楼阳台也有一个美少妇将头探了出来,一见到这两人,汤园连忙小跑上去。
“爹地!妈咪!”
中年男子揉了揉汤园的小脑袋,露出一抹严肃却不似温情的笑容,便是带着汤园一起回屋了。
望着汤园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顾北笑了笑,双手揣进裤兜,在泛黄的路灯下,对影成三人,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虽然在休闲小站玩得很开心,但回家的路总是那么远,总是需要自己一个人走。
可惜今晚没有谢宇临的自行车…
或许,自己应该知足。
太贪心会遭到惩罚;太期待又会面临巨大落差…
差不多是九点四十分。
顾北回到了春风里大街,远远地,一排过都是两层楼的自建房,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好房子,主要是自己家实在太破了,两层楼的红砖房,一楼四周都长满了青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也希望自己的父母像汤园的爸妈一样早早在家门口等待自己,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家里不仅大门紧闭,还一片漆黑。
顾北走到家门口,正准备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却是发现今天没带钥匙。
他喊了好几声门都没有理他,绕着房子四周前进,先是去了爸妈的房间,里面没开灯,敲了两下,没人回应,这么晚出去了,八成是打麻将;后是去了姐姐顾倩倩的房间,她果然在家,里面都开灯了。
“顾倩倩…”
“顾倩倩,开门!我忘记带钥匙了!”
然而。
又拍窗户,又喊人…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仍然是没人回应。
他不愿意放弃,顾倩倩是受不了了,直接开窗,露出一张吃人的脸,凶悍道:“不开!我跟你很熟吗?你是我什么人?你去死,看到你就烦!”
顾北对于顾倩倩的恶言相向已经习以为常了,愣了一下,又突然想起自己与顾倩倩还在冷战中,起因是那一双莫南的鞋子。
不,不是因为鞋子,而是因为老爸给自己涨了一块钱的零花钱。
貌似也不是因为一块钱的零花钱,起因是…一些更加根深蒂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见到顾倩倩的反应,顾北知道对方肯定是不会给自己开门了,他也是一个很倔的孩子,不甘示弱,骂了一句“混蛋顾倩倩”,气匆匆地跑开了。
他其实没办法了。
只能等爸妈回家了,按照以往打麻将的经验,没有十二点,怕是不会回来了。
春风里大街其实是一条挺常见的城乡结合部的老街,也不算很老,马路前几年翻新过了,街道两侧还有绿化、路灯,以及长椅,还能听到不知道从哪家哪户传来的狗吠声…
顾北在家门口等了十分钟,见顾倩倩还是不开门,索性四处瞎逛了。
本该是漫无目的的瞎逛,奈何这一双小短腿像是不受控制、自然而然地来到了沿海大道,又来到了别墅区的莫家。
除了那一间破破烂烂、冰冷刺骨的红砖房以外,这里是他在家附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这都夜晚十点钟了,对于小学生而言,已经是一个挺晚的时间;对于中学生而言,这也不算早。
顾北没想过打扰莫南,纯粹是没地方去,过来这边走走,打发一下时间。
不出所料,偏厅的钢琴房已经是一片漆黑,二楼的房间也是熄灯了,莫南大抵是真的睡了。
恰逢这一会儿,一阵凉飕飕的海风迎面拂来,顾北鼻子一酸,“嘿咻”一声,声音不算大地打了个喷嚏,又吸了吸鼻子,没有纸巾,只能用衣服去擦,很是狼狈。
正当顾北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团稿纸从二楼被人扔了下来,径直地砸在少年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