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豪光碟店里,斜上方的角落里摆放了一个十九寸左右的老式屏幕,屏幕里正在随机播放音乐MV,基本上都是一些港台地区的流行歌曲。
好比这一刻,正在播放的是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顾北正在货架上挑选光碟,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志豪哥自己忙自己的,只是漫不经心,道:“挑完记得让我过目…要是你不小心翻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影、再拿回去休闲小站放映的话,温禾和温叔怕是过来捶死我。”
“噗…”顾北被他逗笑了。
“笑啥?”
“没什么,我听说志豪哥以前是混混,没想到这么怕温叔和温禾…”
闻言,志豪哥沉默了片刻,以一种悼念逝去的青春的口吻,伤感道:“啊…那些都是过去了的事情…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故里小镇的这一条商业步行街,似乎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呢。
顾北笑嘻嘻,道:“志豪哥,明明才十七岁,说得自己像是老头子一样。”
“你没听见上一回的那一对母子说的话吗?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待在这一条街上最大的贡献是反面教材,警醒孩子们——小时候要用功读书。”
闻言,顾北不笑了,原来上次的话语,志豪哥都听见了。
下一秒。
顾北随便拿了一张《功夫》,匆忙跑到了前台,嘴上是“我要这一张”,实际上却是在观察志豪哥的表情,果不其然,志豪哥看上去很难过,刚刚明明还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现在略显惆怅。
语言,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工具。
善良的语言,无法改变人心;恶毒的语言,总能一下子摧毁平常人的心,比六月飞雪还要严酷,比刀子还要锋利。
人心之间,跟着柏林墙。
顾北也才恍然意识到——大家都不想长大,也许有的人一直没长大,他们只是将那一颗童心隐藏起来了。
顾北傻乎乎一笑,道:“志豪哥,新年快乐!”
志豪哥见到少年灿烂的样子,也跟着笑了,道:“嗯,你也是,新年快乐。”
“志豪哥,很厉害的噢!”
“额…不愧是步行街的镇街之宝。”
“啊…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了,不要动歪脑筋安慰你志豪哥了…每次动脑筋的样子都这么明显,真拿你没办法,志豪哥自己会振作起来,不需要你上心了。”
“嘻嘻嘻,拜拜。”
C城,其实只是一座四五线的南方小城,况且还是在2004年,并不如城里人会玩,街道上的跨年气氛不轻,镇中心的人流量明显增多了,但输在了仪式感上,商业广场不会有跨年倒计时活动。
绝大部分本地人都是通过电视跨年。
现在是夜晚七点多,距离跨年还有好几个小时,街上是一片喜庆的氛围,有人拖家带口逛街,有人情侣逛街;也有一大群的小孩子在街边放烟花。
随后。
顾北拿着一张光碟,兴高采烈地走出了步行街,还没走远,迎面见到了汤园,后者已经在家吃过饭了,现在大概是出来闲逛,毕竟…马上元旦了嘛。
汤园,是真的没什么朋友,总是一个人。
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汤园穿着一件卡其色的外套、裤袜+小白鞋,形单影只。
一见到顾北,汤园第一时间表现出兴奋,仅仅是数秒之后,回归平静,道:“顾北,你怎么又在这里?”
又,这个词确实没毛病。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学校一起看元旦活动,现在又在镇中心遇见了。
顾北扬了扬手中的光碟,道:“我找志豪哥要光碟。”
听到志豪哥这个名字,汤园露出了古怪的脸色,她其实没有跟志豪哥相处过,却先入为主地觉得志豪哥不是好人,因为街上的人都这么说。
一个卖黄片的不良少年,很难让大人喜欢起来。
顾北不想要争论这个,只是道:“一起去休闲小站看电影吧?”
“我才不要跟你两个人一起看电影,男女授受不亲。”汤园傲娇道。
“啊…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郎漫和谢宇临都在!”
“额…噢!”
汤园最后还是跟着顾北一起去了休闲小站。
一路上,由于步行街太多人的缘故,汤园怕被挤掉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拉扯住了顾北的衣角,一直到店里都忘记松手了。
见到这一幕,谢宇临吹了一声口哨,姑且是调侃。
温禾则是一脸姨妈笑。
郎漫比较激动,整个人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双手撑在桌面上。
见状,汤园红了红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松手;只有顾北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拿着一张光碟,兴奋道:“今晚看《功夫》!”
紧接着。
四个人一起上了二楼,在一张长沙发上排排坐,从左到右分别是郎漫、顾北、汤园、谢宇临…
这是一个愉快的跨年夜…虽然四个孩子都没有真的跨年就是了,十点不到就被温叔赶跑了,那是肯定的,试想一下,毕竟四个孩子都不过是小学三年级,这要是凌晨十二点回家,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谁负这个责任!?
温叔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回去的路上,谢宇临把自行车借给了顾北,自己则是让郎漫送一程(郎漫妈妈比较小气,万一见到自家儿子的自行车借人了,可能会惹麻烦,谢宇临的母亲是一个烂好人,也知道自家孩子爽快的性子,不介意这些)。
顾北骑着谢宇临的山地自行车,负责送汤园回家。
出于习惯,他口误了:“汤园,坐我杆上!”
你们知道这一句话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跟古文里面的量词一样,不是真的让你坐杆上,可汤园不知道那么多,她真的乖乖坐在自行车的前杆上,非常乖巧的样子,眼巴巴地盯着座包上的顾北。
谢宇临当场哈哈大笑起来,郎漫人又傻了…
顾北也只是眼巴巴地盯着汤园,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现在这样似乎问题不大,还是没说话,直接骑车跑了。
望着渐行渐远的自行车,谢宇临吐槽道:“这两人都挺憨的…”
郎漫点点头,心情复杂,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