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以为进步奖是一种赞美与认可；长大以后，我才明白——进步奖，是一种讽刺，对于下位者的嘲讽。
这就好比高情商地说一句——进步空间很大！
又好比猫和老鼠里面，杰瑞不时停下来，嘲讽汤姆一句——你来抓我呀。
之后的半个学期，顾北又泄了气，学习上一下子又回到那种漫不经心的状态，上课看漫画，放学去黑网吧。
只不过。
随着春季的深入，他最近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去别墅见莫南，后者现在不仅仅拘泥于钢琴，时常会把玩一些其他乐器，也不时看一些很深奥的课外书。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有一番交流，短的话五分钟，长的话半个小时。
最后，少女总是会给少年一颗糖果。
莫南真的是一个非常冷清的人，月光下的海边仿佛是量身为她定制的专属场景，她总是会用奇怪的目光望着海边，眸中藏着零星哀伤。
顾北下定决心，找天一定要带莫南去步行街，然后告诉她——小镇，并不无聊。
……
四月下旬。
大概是在春天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也可以说是最后的春光里，某节班会课上，班主任熊老师让每个同学轮流站起来，说一下自己对于未来的期许。
类似于“我的梦想”之类的作文题目。
大概是考虑到小学三年级，没让孩子们写作文了，只是稍微说一下。
同学们是后来才知道——这种主题班会其实是局里吩咐下来的任务…
毕竟…熊老师不是那种会关心学生身心发展与未来规划的人，她只注重成绩，只要不添乱，成绩足够好，她就很满意了。
“老师也不按学号来了，谁想先说就先站起来…主动一点！谁主动请缨？来来来！”言语间，熊老师已经坐在了靠近教室前门的座位上。
像这种时候，每个班级总有自信大方的学生站出来。
汤园是其中一个，她第一个站出来，道：“我以后想要当人民教师或者公仆…”
“为什么？”问完，熊老师补充道：“我等下就不每一个问了，你们说完理想以后，自己补充原因。”
汤园认真道：“因为我的父母在镇政府上班，我想跟他们一样！”
汤园的回答是很多人的回答——因为受到身边的人的影响，从而对于某一个职业有着莫名的执着。
郎漫是希望从事美术相关的职业，因为喜欢看漫画…
谢宇临是希望当老板，赚大钱…
等到同学们都回答得七七八八了以后，熊老师都以为已经结束了，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一边问道：“应该没人了吧？”
不知道谁应了一句：“老师，顾北还没说…”
闻言，熊老师将目光投向了距离自己并不远的顾北，嘛…虽然很想告诉你们是主角专属座位，但很遗憾，顾北比较矮小，他坐得很前。
顾北站了起来，回答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以后想要做什么…”
他不似其他人，身边有人给他做启蒙，也没有什么特殊、足以影响一生的经历…
少年本来还有一些担心熊老师会责备自己。
却不料，后者只是用理所当然的目光盯着自己，她居然笑了，笑得有些释怀，仿佛是少年的回答印证了她心中的价值观，道：“没关系，很好…坐下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噢…”
顾北乖乖坐下了，不知为何，似乎有一点更加难过了。
很好…
这是熊老师第一次夸自己，可少年总以为哪里有些不对劲，又不得要领…
只不过。
顾北是半个乐天派，天然呆，甚至有些缺心眼，几节课不到的功夫，便是将这一节课上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同一天。
下午放学后，顾北去帮志豪哥送光碟了。
可别忘了——攒钱买电脑的事情。
顾北不是那种光说不练的人，既然舅舅和父母没办法给自己买电脑，他会靠自己赚钱买一台电脑。
目标是三千元，截止目前七百元！
夜晚七点多，顾北帮志豪哥送完了几张有神秘代码的光碟，回到了店里，后者给他点了一份外卖，两人坐在店里，一边吃饭，一边看电影。
不知不觉之间，少年与志豪哥形成了一种很亲密的关系。
吃着吃着，一个客人走了进来，买走了一张光碟，当志豪哥打开抽屉找钱时，一旁的少年见到了抽屉里放着一张合照，虽然样子有些变化了，但仍然看得出来照片里面的人是小时候的志豪哥，另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他的父亲。
尽管只是不小心扫了一眼，但是志豪哥的脸上明显闪过一抹伤感。
下一秒，他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挠挠刺猬头，挤出一丝笑意，道：“吃饭，别光顾着看我了…”
“想听志豪哥的故事！”顾北摆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顾北真的很喜欢这一条步行街，这里住着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不一样的故事交织在一起，既美好又伤感。
志豪哥终究是拗不过少年，言简意赅，道：“我初中叛逆期病得不轻，逃学旷课、打架斗殴，早恋…什么坏事都干过了…后面被学校开除了，我爸被我气进医院了…”
青春，到底是什么？
大概是明知道是错的，还是要犯一犯傻，不撞个头破血流都不知悔改吧…
说完，志豪哥捋起袖子，露出了胳膊，那里不仅有纹身，还有一道看上去不浅的刀疤，他苦恼道：“别看你志豪哥现在很温顺，以前可狠了…”
顾北有些沮丧，他想安慰志豪哥，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见状，志豪哥摆摆手，道：“不要这样看我，你志豪哥现在也过得不差，一个人自由自在…”
虽然志豪哥嘴上这么说，但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在懊悔。
这一家光碟店是对他最大的讽刺，电影可以倒退，人生却无法倒退，只能无情地展开，直到岁月无可再回首。
志豪哥有些受不了少年的目光，索性教他玩一下相机，分散一下注意力。
顾北一开始有些不敢，摔烂了，赔不起。
志豪哥稍显粗暴地挂在他的脖子上，认真道：“挂在脖子上坏不了…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尝试一下相机！？”
顾北连忙点点头，坦诚道：“嗯！我想！”
“想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别怕，怕了这辈子就完了，来，我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