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充斥于偌大的地下空间每一个角落,混杂着青草泥土的清香传至小声交谈的几人中间。
不需要用元素力去探查,我就知道外面已经下过雨了。
劳伦斯家族的老人们还在按照旧规进行着每日的下午茶时间,闲聊着有关于蒙德的一些‘高级话题’,例如自己对于蒙德酿酒的独特偏好和西风骑士团管理不当的看法。
总之,那些都是‘大人物’们摆架子才会搬出来的罢了。
我与火法师面对面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面上,拿着进来前捡的数值在尘土上勾勒,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孩子那么去做。
贵族们不会在乎我们之间这一点‘无趣之事’,在他们看来,我们用着深渊独有的文字交流是在鬼画符,或者说是在向上天祈祷着什么,嘛,这反倒是给我们提供了很多便利。
‘我们得从这里出去,舒伯特·劳伦斯不在这里,在打探一些情报我们就该离开了。’
在交换了我们所知道的之后,火法师以他人的面貌作出一副纯真的样子,缓缓地‘画’下了这一句话。
我却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糟糕的天气什么的,我们要怎样逃出去才能避开后方的几个人,不引起他们的疑心。
‘我们真的要去找那个舒伯特吗?’
见对面的火法师有些诧异,我才意识到刚刚的说法多少不太妥当,于是又连忙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怎么出去?没有恰当的理由的话,那几个劳伦斯会有所注意的吧,虽然他们是旧贵族,但是看起来也应该是和西风骑士站在一起的。’
它刚想写些什么,身子却猛地一颤,像是弹簧一样从地面上跳起来,向我的身侧跑去,同时还恐惧地看着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只不过我也来不及去看,就跟着它一块向后方跑去。
直到那个老妇人问我们怎么了,它颤颤巍巍地指着地面上的湿润,这时候我才知道火法师是碰到了从地下庇护所入口处渗透下来的水,所以它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火么,当然会怕水。至于我,则是完全因为人类的从众心理,看到别人在害怕着什么,自己也会跟着恐惧起来,就算那是一个完全威胁不了自己的事物。
未知的总是令人恐惧的,可当你自己去看了之后,才会知道,‘哦,也不过如此嘛。’而我在看见水之后,心中的畏怯自然也消失不见了。
我难掩心中对于火法师的笑意,只能用手尽力遮掩住扬起的嘴角,不过胸口的起伏是没办法全部藏住的。
“他小时候掉到河里面去过,被大人就上来的时候全身发抖,吐出来好多水,从那之后他就不敢再与水过多接触了....”
我顺势扮演成为挚友担心的快要哭出来的小女孩,拉住火法师的小手,将它往自己的身后拽去。
“这样啊....你们坐到这里吧。”
老妇人往旁边捎了捎,将枯黄的干草分给我们一部分。
“谢谢奶奶。”
我拉着火法师一下子坐了上去。
不得不说,干草堆要比地面柔软上不少,正当我因今日不用在地面上休息而感到开心时,旁边的小手反过来推了我一下。
“干嘛?”
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我下意识地回答道。
火法师只是深深地低着头,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我开始向四周看去,才刚刚扭过头,就看出了什么不对劲。
那几个老人竟都以一种惊异的眼神瞧着我们,其中一个嘴张得跟冰雾花的花蕊一样大。
我向旁边看去,老妇人也是傻傻地愣着,我看过去的前一秒才回归神来,只不过再快速的表情变化也是有延迟的。
这时候我才发现了,他们作为蒙德的旧贵族,势必会遭到现今蒙德人的唾弃,犹如过街老鼠,可我刚刚却因为老妇人的行为道了谢,这在他们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也不会讨论什么怎么消除对于旧贵族不好的看法了。
可是在我看来,他们几个只不过是语言交流上有一些障碍罢了,实际上还是一群慈祥的老人不是吗?如果按照蒙德一贯的做法,火法师或许才是正常的。
“蕾娜......”
“诺尔曼·劳伦斯,孩子是孩子!”
那老人伸出的手悄悄放了下去,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暗了下去,老妇人把脸扭了过去,不再出声。
只是那声劳伦斯,似烙印般久存于我的心中。
不知过了多久,火熄灭了,昏暗潮冷的空间中只有中间的一小堆燃尽的枯枝散发出微量的温暖,外面的风声在没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作为陪衬后,便变得跟叹息一样,萦绕在我的耳边。
叹息声中,有一道声音说了句。
睡觉吧,明天还得生活。
我假装睡觉,紧紧地闭上眼睛,只为不想再看到那几个老人之前那样期待的眼神,只是我忽略了一件事情,不论睁眼还是闭上眼,能看见的都不过是令人绝望的黑暗。
我不知道这样一件小事为何会在我心中泛起这么大的涟漪,还在心中把劳伦斯这三个字读了好多遍,我明明不是劳伦斯家族的人,我不应该是同情他们的吗?但是为何我的心中会有这么大的不安?
“白琼。”
“啊?”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火法师将我叫起来的时候,似乎是深夜了,我也差不多能猜到把我叫醒的目的。
我们要出发了。
在走之前,火法师默默地将远处的一堆干草点燃,呛鼻的烟味开始升向天空,穿过缝隙。
“你在干什么???”
实际上我是理解它的做法的,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么做无疑是最妥当的,只不过我的人性使我质疑了它。
“我们要去完成任务了,这样当然是为了守住秘密,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怎么,你还会有负罪感吗?”
火法师利用自己的元素力向我传达着它的想法。
它站在庇护所的出口处,于月色中褪下人类的伪装,变回原来身材矮小的深渊法师,古井无波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
见我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它也没有再管我,只是自顾自地将怀中的地脉树枝取出来,径直出了庇护所。
“他们可是蒙德的旧贵族啊,那个充满着压迫与罪恶的家族,而我们是隶属于深渊的法师,为什么会有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