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蕾的胡乱猜测自然是错误的,她总喜欢从狭隘的人类视角去揣摩别人,殊不知芬尔弗对人类种没有半点兴趣。
若非伊蕾适合继承芬尔弗的规则,它又实在等不到高阶种,芬尔弗也不会去选择弱小的人类种。
它剩余的时间不长了,为了让伊蕾可以放心继承它的规则,芬尔弗将部分记忆送入伊蕾的脑海中。
自天际投射往地面的赤金色光线穿透了芬尔弗的心脏位置,神明的躯体勉强承受住光线的侵蚀,芬尔弗浑身裂纹浮现,头部朝下自天际坠落。
那是它的神之心遭受重创而化为灰烬的场景,伊蕾的脑海中全部是那道轻松刺芬尔弗的光线。
那是什么?伊蕾惊惧地看向芬尔弗,就算是可能送出生命,伊蕾也毫不畏惧地向前迈步,但那东西完全是超脱了她的认知,高高在上的真神就这么被轻易地杀死……
“神明……不是世界的主宰么?”伊蕾好不容易才颤抖着挤出这句话语,芬尔弗沉默着摇头。
“那光线……从何而来?”伊蕾紧追不舍,明确的答案可以让她安定心态,她也以希冀的视线等候芬尔弗的答案。
“我将所有的一切都封印在你的脑海里……将来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你自然会得知过去的一切。”芬尔弗回避了伊蕾的问题。
“这里……不适合谈论这个问题。听明白了么?”芬尔弗环视周围,除却他们这个位置,其余地方都是昏黑的一片。
芬尔弗似乎在防备着什么,莫非那穿透它的躯体的光线,也足以锁定梦境里的她们?伊蕾毫不犹豫地闭上嘴巴,她可不希望死的不明不白。
至于芬尔弗说的合适的时机么,面对那恐怖的力量,恐怕神位才是适合了解这件事的时候吧。在这之前,那件事都得憋在心里……
“听明白了……”伊蕾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不断动荡的心情,芬尔弗轻笑地感受着她的情绪变化。
它抬手以手指轻撵,规则的力量如粉尘般洒落在盘坐的伊蕾身上。伊蕾刚想闭上眼睛,却想起这是她的梦境,在自己的梦境里还闭眼睛不是很奇怪嘛……
“我的神明之心早就碎裂开,规则力量为了维持我的这份理智几乎消散殆尽,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就是将恐惧力量牵引入你体内,之后,我会帮助你进阶。”
芬尔弗交代着说道,伊蕾特别认真地听,毕竟这事关她的性命。只是它的话语似乎逐渐远去,伊蕾的梦境也在不断地扭曲。
伊蕾还想挣扎一下,但却被压制得死死的,她顿时清楚这是芬尔弗的规则产生的作用。
于是伊蕾不再浪费气力,尽力将自己龟缩起来,免得在哪里被规则的力量磕磕碰碰了,到时候想找谁哭诉都不行……
毕竟人都死了嘛,所以连哭都哭不出来喽。
越来越困了……伊蕾感觉脑袋快转不过弯了,这就好像捕猎的猎手蹲了三天三夜没蹲到猎物,回到家之后家人还使劲摇晃不让猎手睡觉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地睡死了过去,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面对着陌生的天花板。身子下的床铺板硬邦邦的,这里绝对是那种便宜得不得了的低级旅店。
肯定是安德将她带来这里的,残缺的神明可没法伤害到安德分毫,心里抱怨着安德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种旅店,她按着昏沉的脑袋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头好痛,就好像昨天喝了一大堆酒一样。
安德的探索计划完成了么,那个迷宫的尽头拥有着什么东西?伊蕾内心里还是对尽头的东西特别好奇,要是找安德询问的话,安德肯定会告诉她的吧。
还活着啊……伊蕾如此想着。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是圣阶的职业者了呢?那个遥不可及的阶层,如今她成功地进去了……姐姐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她一定会由心底地为她感到高兴。
越来越多愁善感了啊,伊蕾站起身子,床头就放置有洗漱用的脸盆与毛巾,她揉干毛巾,擦拭脸颊,顿时清醒了不少,昏沉的感觉也几乎消失了。
只是……
伊蕾抬起手。她的手有这么小吗?视线好像也比平常矮了许多,脸盆架子都要到她的胸口位置了。
还有胸口……怎么这么平……
脑袋清醒之后也就转得比较快了,伊蕾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她颤抖着靠近脸盆架子,想借助水面照清楚她的面容。
对面映照着她的面孔,伊蕾不可置信地抚摸自己的脸庞,她的手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这是她小时候的脸,是她带着姐姐辗转各个地方寻找牧师时期的模样,劳累与失望让她夜夜难眠,她的精神几乎接近崩溃。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
等一下……本来应该在干什么来着?好痛,头又开始痛了,伊蕾蹲伏身子,捂着脑袋呻吟。
“伊蕾……怎么了么?”温暖的躯体环绕她的脖颈,不会忘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浮现,姐姐大人温暖的呼吸喷吐在伊蕾的耳朵上。
“姐……姐姐大人?”
伊蕾的身子僵硬,这仿佛刻印在她的大脑内的景象……
这里是卡普阿,接下去,她将寻找居住的房子,最后,姐姐大人会在魔气的侵蚀中化为灰烬——不由自主地,伊蕾的脑海里浮现了这些。
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内心希冀着姐姐大人的死亡吗?只要姐姐大人死去,她就能解脱,就能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
“伊蕾……有什么事就和姐姐大人说哦……”
伊蕾将姐姐大人的手臂挪开,她背对着姐姐,“对不起,姐姐大人,让我静一静,很快……很快就好了。”
伊蕾推开了大门,她反手将房门关闭,倚靠在大门上,缓缓地滑落。她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得经历这些?为什么其他的孩子就能幸福地长大?
为什么,为什么姐姐大人会死啊……
泪水无法抑制地滑落,她急忙擦干眼泪,很早之前她就决定了,不会再流泪了,要作为姐姐大人的支柱。
“早啊,小伊蕾。”
“早上好,伦多大叔。”
她顺着楼梯往下,中年男人面露微笑朝他打了个招呼,伊蕾也勉强露出笑容回应。
伦多大叔的是旅店的大老板,知道她的难处,心善地为她减免了些许租金,所以伊蕾早上起来都会帮助老板做一些工作。
“小伊蕾,心情不好?”伦多大叔看出了伊蕾的难过,他直接开口询问,伦多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所以感情也就直接了一些。
“没事啦,就是有点没睡好,伦多大叔,谢谢你关心。”
“是吗,要好好睡觉哦,小伊蕾。”伦多关切地说道,他没有女儿,乖巧懂事的伊蕾就好像是他的亲生女儿。
“放心吧,伦多大叔,睡觉可是我唯一的强项!”伊蕾为了让伦多安心,只好强颜欢笑。
“这样最好。”伦多安心地点头,“小伊蕾,你要找的小房子有着落了,租金和旅馆差不多,不过下雨天会有些漏雨……”
“真的吗?”伊蕾倒觉得漏雨是小问题,租金和旅馆一样,这只是她随口一说罢了,心里也清楚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地方,没想到伦多真的找到了。
“嗯……当然是真的,伦多大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伦多拍拍胸口。
“伦多大叔最好了!”伊蕾高兴地环抱伦多的手臂,五大三粗的伦多仅是手臂粗细就与伊蕾的环抱差不了多少。
“不过小伊蕾你住在这里这么久,我还有点舍不得你了。”伦多摸了摸伊蕾的脑袋,伊蕾抬高头看着伦多和蔼的面容。
“以后还会来帮忙的!放心吧伦多大叔!”
伦多弹了弹伊蕾的脑壳,“你这说的好像我就是想让你当帮工似的!”
“嘿嘿……”
当天晚上,伊蕾从小迷宫中回到旅店后,就在伦多的带领下,背着姐姐到达了伦多所说的小屋子前。
屋子确实面积不大,但该有的功能都有,就是屋顶有些破口,到时候多补充一些干草就足够挡雨了。
伊蕾布置好床铺,将坐在椅子上的姐姐大人安置好。
随后伦多把房子所有者介绍给了伊蕾,那是个总是带着笑容的中年女人,她捏了捏伊蕾的脸颊,“房租什么时候给都可以哦,毕竟这间房子是没有在使用的,放着也挺浪费的。”
她是这么说的,但伊蕾是个很擅长观察别人的人,他们两人有时候无意识的动作,让伊蕾看出了他们的关系。
伦多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啊……伦多大叔的妻子也是。
伊蕾心里这么想着。
送走了两人之后,月亮已经升起。伊蕾躺在姐姐的身边,姐姐大人背对着她,好像已经睡着了。
是早上的对话让姐姐伤心了么,伊蕾忐忑不安地想着。
姐姐大人是不是讨厌她了?没有姐姐大人在身边的话,独自一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着想着,伊蕾的眼皮开始打架,困倦缠绕她的思绪,最终伊蕾陷入了沉睡。她做了个梦,姐姐离开了人世,而她像是疯了一样地杀人,就为了找到让她姐姐活过来的办法。
紧接着,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