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获得七级的殊荣,只是联盟众多职员的一部份,世界也非常和平,是像他们那样的战斗种族几乎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时代。
即便对他们来说,战斗就像本能、就像呼吸,要在太平时代压抑自己的本性有些不快,但她喜欢这样的时光。
「奎诺瓦!」她向前方那银发的人快步走去。
「啊,斩夜,怎么了?难得看妳脸上堆满笑容。」奎诺瓦顺势和她击掌,那是他们见面打招呼的方式。
「我刚刚成为正式的警备部长了!」她拿出职位的象征物开心地说。
「哇!恭喜妳!」他真心替对方感到高兴,他们两人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也是警备部门的同事、又同是战斗种族的一员,交情自然匪浅,「等会找比斯一起去庆祝,然后我们还可以切磋一场!」
闇之斩族的斩夜‧玄璧,以女性之姿在斩族、在警备部门、在整个幻界赢得战斗能力上的地位,同时她处理事情的手腕以及冷静皆获得好评,下任斩族族长势必非她莫属。
银之风的奎诺瓦‧恩德尔各,作为族长和传人的么弟,其实力自然不愧对于兄长们和整个家族的名声。
土之武族的比斯‧摩格纳则是个寡言的战士,正确来说已经很久没人听他开口说过话了,甚至连行动都没入全然无声的境界。存在感如此薄弱的他,却能为警备部门披荆斩棘,多次危机都成为他的功绩,就这样悄悄地攀上联盟前位。大概就只有他的两位好友──斩夜和奎诺瓦能不透过对话了解他的想法。
这三位不属于火属性的战斗种族成为太平时代里毫不起眼的梁柱,他们守护幻界的治安,不主动追求功名利禄,只求一切能维持现状。
只求一切能维持现状......
※
「这就是下一任的风之纹章实体传人呀......」斩夜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婴儿马上便好奇地抓住,还意图要将抓到的东西放进嘴里,「她的力气还真大,真不愧是银之风的婴儿呢。」
「呵呵,不错吧,我的侄女这么可爱这么厉害,一定是像到她叔叔我...... 唉呀,比斯,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只是开开玩笑!」奎诺瓦炫耀似地把兄长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女儿抱到联盟,不出所料地收到朋友有些鄙夷的视线。
「比斯只是在担心你把传人随便带来外头会不会出问题。」斩夜说道,还在用手指跟对方怀里的婴儿角力。
「安啦,有我在,她一定能平安长大──不过对我们这些爱打架的种族来说,说不定不要太平安比较好。」他摆出自信的笑容,然后很快读出朋友的表情并做出回应:「我知道我大部份的时间都待在联盟,才没有时间回去照顾她,不用你提醒啦!不过,我们牺牲这些与家人相处的时光,不也是为了要确保这个世界的大平安吗?」
「生命不能过得太顺遂,但世界的和平必须要维持住,这才是警备部门、不、这才是七族联盟存在的意义。」她这个时候早已不是警备部门的部长了,还是摆脱不掉把这个单位挂在嘴边的习惯。
银之风、斩族、武族、连武,自古以来便被称为四大战斗种族,他们自诞生就抱有攻击与较量的欲望,身体也具备比其他种族更优秀的素质。有人说,这类种族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应付幻界自创世以来从未真正停止的纷争;如今,四族中的这三人依然在战斗着,为求和平而战。
这是他们唯一的愿望。
※
「不可能!」
那天,留在联盟值夜的奎诺瓦不敢置信地对着联络水晶大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正在陪对方打发守夜时间的斩夜对上友人狂乱的神色。
「银之风被突袭,他们要我回去支援。」他咬着牙说,银之风虽然有部份战力留在联盟当警备队员,但族内剩下的人应该足以面对所有的攻击──他们可是四大战斗种族中位居顶点的那个!然而,这求救的讯息透露出情况有多么不利。
「需要我派联盟的人过去吗?」斩夜问道,了解朋友的她却早就知道奎诺瓦会如何回答。
「不,这是银之风的事......
我们,是战斗种族。」奎诺瓦站起身,打算跟其他同族的职员一同返回:「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拜托妳,斩夜,替我暂时封住消息,别让其他外人知道...... 还有,别让消息传到希娜的学校去,不要让她赶回来。」
他们的风之纹章实体传人几乎是有史以来最强,有她便能抵十个族人的战力,但不管是站在保护传人的角度,还是站在一个叔叔的角度,他都不希望侄女参战。
看着对方的背影,斩夜只能答应下来:「我会尽我最大的力去防止消息外泄。」
「谢谢妳。」
这就是她与他最后一次的交谈。
※
「我不相信......」
恶耗传来,当斩夜偕同比斯以及其他职员来到银之风的族地时,那里已经毫无生机。血色洒遍这曾经翠绿的大地,与居民们失去光辉的银发及银眼交杂出令人眩目的光景。
最强的战斗种族,全军覆灭。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跪在挚友的尸首前面,眼泪几乎要落下。
一双手搭上她的肩,那很久没出现过的沉稳嗓音传了过来:「不能哭,斩夜,这对奎诺瓦很失礼。」
「你说的对,对不起。」借着比斯的力,她拾起故友的武器重新站起身,并将其重重插在地上,对死者行最正式的道别礼:「你是个英勇的战士,是个可敬的朋友──奎诺瓦‧恩德尔各,你是一个英雄。」
「你虽然没能保全你的家乡,但你保全了你的尊严,你为了信念作战到最后并战死沙场...... 你也保全了你们至高无上的传人、你的侄女...... 奎诺瓦,你做得很好,现在你可以把世界放心地交给我们,安详地离去──」
她轻轻地掩上他仍注视着苍天的银眼。
视线放远,她注视着这一片狼藉,没来由地笃定这只是和平破灭的前兆。
同时,她也确定另一件事。
她会继续为了和平奋战到底,就像故友终其一生从没放弃过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