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开始,我们便认识彼此。
我们拥有相同的外表、流着相同的血液,但我们是不同的灵魂、不同的生命。
我和你的个性终究不同,即使心灵相通,我也永远不会是你,就像你也永远不会是我一样。
我们是互相需要的个体,我们是相异却又相同的存在。
这是,属于火之双子的故事。
在火炎炙热的背后,隐藏的,是比冰雪还令人心寒的回忆......
※
「哇啊啊啊──」
七族联盟的医疗部门里,传出生命诞生后唱出的第一声乐曲。
「生产顺利!是健康的男婴!恭喜您,葛利亚夫人......」医疗士抱着刚出生的婴孩高兴地通知,彷佛手里的是自己的孩子。
「等等,还有一胎!」话语一出,病房内瞬间归为静默,原本的喜悦消失无踪。
「依然是同样健康的男婴,恭喜您获得一对双子...... 呃,请问,有什么问题吗?」抱着后出生的孩子,医疗士不解地看着突然静默的家属,就连产妇都像是忘了刚才的疼痛,面色凝重地望着婴孩。
这使得负责接生的医疗士和辅助人员冷汗直流,产妇和她的丈夫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传人,要是出了什么纰漏,他们拿命来还都不够。
「没你们的事,快帮克莉萨处理完。」身为火之纹章实体传人的丹佐‧葛利亚握紧了拳,「还有,克莉萨生了几个孩子的事从现在开始是最高机密!你们谁敢说出去谁就完了!」
传人之命他们当然不敢不从,在完成他们的工作之前,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交谈外,没有人发出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
留下还得医疗部门里做产后调养的妻子、以及由于早产必须暂时留院观察的双子,丹佐一个人回到了族中,不理会其他前来祝贺传人得子的族人,直接前往火精灵族存放重要祷文的神殿。
因为身分而没受到任何阻挡,丹佐进入神殿深处的密室。狭小的密室中除了三面墙上的书架全都摆满古老咒书之外,只有一位穿著长袍的老人正在阅读祷文。
「请把『那个』给我,罗札勒大人。」他冷冷地对老人说,虽不耐烦但也不能太过不敬,毕竟老祭司长在他们族中的地位并不亚于传人。
年老睿智的祭司长见他来势汹汹,不多想便知道事情始末:「预言实现了呀...... 没想到会发生在传人的家庭中......」他缓缓地从口袋中拿出一把红铜色钥匙,并插入唯一没摆书架的那道墙、一个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的钥匙孔中。
『喀擦!』
清脆的一声,墙上的小暗门被打开,里头是一卷已经发黄的羊皮纸。
「『大预言』出世之时,伴随的将是族祸之事。一样面孔的婴孩降生,系临福祸之血,当两人同存于世,必将带来毁灭。」罗札勒朗诵完羊皮纸上记录的预言后,抬头看向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的后辈:「克莉萨生了一对双胞胎?」
丹佐咬紧下唇,没出声,只是默认。
「两人都各自继承了纹章?」
依然沉默。
「唉......」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该庆幸他们都得到了传人的身分,否则依我们火族无法制止的冲动天性,肯定是会把你其中一个孩子拿去火祭的。」
「我该怎么办?祭司长。」颓丧地垂下宽阔的肩膀,丹佐一向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是火族中最有骨气的男子汉,如今却感到无比迷茫。
「顺其自然,也别刻意隐瞒。你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老人拍拍他的肩。
「预言会不会实现,又是用何种方式实现,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呢。」
※
名为炎与烈的双子,就这样在父母的保护下成长。
由于两人背负着救世神器,且目前一点灭族灾祸的征兆都没有出现,火精灵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自在生活。
然而,安稳并不是长久的。
大约在双子五岁的时候,战争开打了。
许多种族、许多部落遭到波及,更甚者直接被灭绝。
这样的不安定,让火精灵族渐渐焦躁起来,即使他们身为历史悠久、族人繁多的大族,在有灭族预言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得不对现状提高戒备。
「吶、炎,你不觉得大人们最近看我们的眼神变得很讨厌吗?」在某个父母皆出门参加战下午,双胞胎坐在家门前的台阶上谈话。
「你明明知道原因的,还提这个做什么?」瞥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一眼,炎理所当然地说。
「那个讨厌的预言啊──真希望这鬼东西没存在过,不管是我们的还是那个『大预言』。」望着远处被战火染色的天空,烈不过六岁的红瞳中映出不该有的成熟。
「!?」
动用灵体纹章的能力化出火屏,炎看着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的暗器掉落在脚边。
「是谁!?」烈在同一瞬间取出实体纹章的武器--燃炎之刃,将红铜色刀锋对准暗器射过来的地方,「难道是有敌人潜入吗!?」
虽然大人总是不愿对孩子提起战争之事,但敏感的孩童总能察觉到战事演变,现在这种时候,就算是有奸细潜入也不奇怪。
「哈哈哈哈,对你们两个小鬼来说或许是敌人吧,但我也是为了族人好!!」一个同族的女人从对面的树丛中走出,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方才炎挡下的那种暗器。
「啧、浑身是酒臭味,醉得不清啊,大姊。」烈捏着鼻子说。
「住口,被诅咒的小鬼,把我的老公还来!!」女人面目张狂地大吼,扔出更多暗器,「都是因为你们这两个恶魔才会带来战争,还害得我老公在战场上送命!!」
女人的吼声比起无法击中目标的暗器更加锐利,在他们心头留下一道道伤痕。
「这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知道不可以伤害同族,烈为求发泄只能用力将燃炎之刃往地上砍,将野草连同台阶的一角一起灼黑。
那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很快被族内其他人制止、押送,但是她说过的话、她看他们的眼神,他们永远也忘不了。
※
十多年光阴转瞬即逝,当年的战争也已经过去,就在他们以为关于预言的事情可以随着他们成长而被族人淡忘的时候,下一出悲剧发生。
就在七族联盟,幻界戒备数一数二森严的地方,烈的纹章被不明人士夺去。
炎一向淡然处世的心,第一次浮动得如此剧烈。
说到底,他还是火族的一员,要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不要告诉我,就因为没有纹章了,你们就要拿那可笑的预言来处决他!!」面对族内排排坐着的高层,炎愤怒地嘶吼着。出生十九年以来,就这一次是他在吼、双生兄弟默不作声。
「就算你是传人也不可玷污预言!」一名长老喝斥。
用力握拳,他用泛红的双眼瞪着眼前所有人,难道,他和弟弟的差别就只有纹章,弟弟做为一个生命、做为一个从未做错事的火精灵族人,就一点生存价值也没有吗?
明明两人应该是一样、拥有相同的生存权利呀。
「我们在你们眼中,就只有『纹章传人』这个摆好看的身分而已!?」他的手重重拍上木桌,四周照明用的油灯因突然窜起的火焰纷纷应声碎裂,「我不允许任何人否定--」
「通通住口!」
审议室的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两位前任传人、也就是双子的父母。
「现在世界上只剩下九个纹章,又有两个已经被敌人夺去,在这样的情势下,你们还在内斗什么?」丹佐宏亮的声音在厅堂中回响。
「他们两个一个都不许杀!不管有没有纹章都一样!!」克莉萨用不亚于丈夫的音量和气势大喊。
「纹章并不是有去无回,来日当我们夺回了纹章,依然需要烈来做宿主!」在长老们回话之前,丹佐抢先接话:「我袒护他们,并不只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更是为了顾全大局!」
回应他的是长老们讨论的窸窣声,不久后,负责发言的长老大声说道:「我们决定暂缓对烈‧葛利亚的判决,一切在『大预言』之后决定!」
「这还得要我们能捱过大预言呢。」烈嗤之以鼻地说,将手搭上兄弟的肩:「今天谢谢你帮我讲这些话啦...... 哥。」
「怎么突然那么叫我了?平常不是都叫名字吗?」稍稍松了口气的炎语气比刚才柔和许多。
「没什么啦。」他露出笑容,「只是你今天特别像个哥哥。」
炎挂上与对方一模一样的笑。
「因为一直以来,我跟你都是差不多的啊。」
我们,是双胞胎。
我们有着相同的面容,流着相同的血液,背负相同的命运。
但是,我们不一样。
所以,哪个都不能被牺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