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醉生梦死

作者:雀兒suzumeko 更新时间:2016/10/5 10:32:06 字数:7672

「希丝弥亚!」

是谁在叫我......?

「希丝弥亚,快起床,妳再不起来我要叫爸爸来揍人啰。」

那可不行,爸爸打人最痛了,虽然妈妈也很恐怖,但还是爸爸的怒容更吓人。

「我起来了,不要叫爸爸来。」我赶紧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母亲温柔的银色双眼,她露出放心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脸颊。

「妳继续睡吧,其实时间还早,只是妳刚刚好像作了恶梦,一直在哭,我想说先叫醒妳比较好。」她拿纸巾擦去我的眼泪,我这才发现我连枕头都哭湿了,「是什么梦让妳哭成这样?」

「我梦到了......」我正想讲,却发现脑袋一片空白,只记得好像是很伤心、很伤心的梦......

「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只是梦嘛,醒来就会结束。」妈妈安抚我后离开床边,穿起外出服。

「妳要出去吗?」

「嗯,之前跟罗碧阿姨借了东西还没还,爸爸跟弟弟都还在睡觉,妳要一起来吗?」

「我要我要!等我!」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戴好衣服出门。

罗碧阿姨是妈妈的好朋友,也是妈妈徒弟的妻子,身为风之纹章灵体传人的她唱歌非常好听,我常常去他们家玩。

「早安,希娜姐。」罗碧阿姨打开门,像往常一样用亲切的笑容欢迎我们。

「阿姨早安!」我从妈妈身后跳出来,「阿姨在做饭吗?我闻到好香的味道。」

「嗯,坦伊今天早上没工作,正好姊姊也来了,大家一起吃早餐吧?希娜姐妳们还没吃吧?」

闻言,妈妈哈哈大笑:「阳还在睡,我们家当然没东西吃啰,我可是打好了如意算盘来妳家吃东西的。」

妈妈很不会做菜,绝对不可以让她进厨房,这在我们家已经是既定规矩。有一次爸爸去执行联盟的工作,她想说煮道简单的蔬菜汤给我们应该没有问题,结果差点出大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对妈妈那么凶,从此只要爸爸不在,路理弥亚和我都必须盯着她。

「罗雅阿姨好久不见!」一进屋,我马上奔向那个教会我唱很多歌的人。

她是罗碧阿姨的姊姊,现在在学校教书,所以几个月才会回家一次。她的歌声和她妹妹一样动人,又更懂得怎么教导,比起罗碧阿姨我更喜欢向她学习。

「妳有空回来表示......

已经放冬临假了?怪不得最近这么冷。」妈妈在餐桌边坐下,喝了口热茶。

罗雅阿姨叹口气,说:「最近经常感叹时间过得很快呢,转眼间希丝弥亚都八岁了,路理弥亚也五岁了吧?」

「对啊,两个孩子差三岁嘛。」妈妈把手托在下巴下,「差不多可以让他拿木剑玩玩了,小路理很有战士天分,我很期待能好好教育他的那天。」

坦伊叔叔抱着刚洗好的衣服走过来,无奈地说:「别把孩子逼太紧了,就算是继承纹章的传人也要注意。」

「说什么呢,要不是我当年逼你,你还有今天吗?逆徒。」妈妈伸手把洗衣篮中的某件衣服抽出来,我一眼就看出那是联盟的制服,上面绣着六级的鸢尾花章,「还是我该说『最有希望成为下任警备部长的人』?」

妈妈告诉过我,她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在连武族的部落「捡」到坦伊叔叔,把他收为徒弟后拚命锻炼他,发掘他的武艺才能,是妈妈最自傲的徒弟。

「妳就别挖苦我了,师父。」坦伊叔叔面露尴尬,他总是斗不过妈妈。

「你们谈论武艺成就的时候也考虑一下希丝,她也是银之风的孩子啊。」罗雅阿姨为我抱不平。

「没关系啦,比起自己用武器我更喜欢用看的,唱歌也很棒!」我跳下椅子,扑进罗雅阿姨的怀中,「要教我更多更多的歌喔!」

爸爸是传奇的战斗高手「炎之狂狼」,妈妈则是「最强的风之纹章传人」,我从小就是看着他们挥舞刀剑长大,很多人也期待我跟爸妈一样成为优秀的战士,不过我发现自己对战斗没兴趣,只觉得观赏战斗和听听传奇故事很有趣。

「飗莎婆婆也相当看好她,上次还跟我说『这孩子生在银之风真是太可惜,你们干脆领养她吧?』」罗碧阿姨说着将食物从厨房端过来。

「我自己的孩子我最清楚,小希丝将来一定能继承飗莎婆婆『灵魂歌者』的名号。」妈妈慈爱地说完又习惯性开起罗碧阿姨和坦伊叔叔的玩笑:「你们也不用领养,等罗碧身体养好自己生几个出来吧!」

害羞的他们同时红着脸别过头,从我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们在餐桌底下紧握着的手。如果他们能生一个小妹妹来陪我玩就好了,可惜罗碧阿姨的身体不好,可能没办法生小孩。

『叮咚!』电铃声响起,阿姨前去应门后,我想要妹妹的最大原因朝我跑了过来。

「姐姐妳好诈!来这边玩也不叫我。」路理弥亚生气地大喊。

「这就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啊,活该。」我也不甘示弱地对他吐了吐舌头。

「你们不要一早就在别人家里吵架。」爸爸各敲我们脑袋一下,我和路理弥亚每次吵起来他就会觉得很烦。

「既然阳也来了,大家都没事,要不要来切磋切磋呢?」妈妈兴高采烈地说出令很多人都相当害怕的提案,「我和坦伊也好久没认真比试过了,你们位阶上升以后都越来越忙。」

「好啊。」坦伊叔叔很干脆地答应,并说出原因:「我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东大陆,水精灵族请我过去教导他们的传人,到时能见面的时间更少了。」

「欸,你这样对得起罗碧吗?」

「我会尽量抽空回家。」他抱歉地对妻子说,「但我无论如何一定会接下这个工作,毕竟成为像师父这样给予教导与救助的人是我的梦想,水精灵族的传人从小就失去父母,他的处境与我相似,我无法不管。」

「讲得像我教过很多人一样,明明罗雅才是正牌的老师。」妈妈像对待小孩那样拍拍坦伊叔叔的头顶:「去吧,你已经是一个优秀的战士了,去帮助更多需要你的人,可别给我丢脸。」

「绝对不会。」他回答,竟有些泪水在紫眼旁打转。

虽然会有段时间看不到坦伊叔叔,不过从他们的对话听来,那是份很棒的工作,希望有好的结果。

今天是很棒的一天,早餐以后爸爸妈妈和坦伊叔叔开始在空地暖身,准备要来对练武技。坦伊叔叔是连武族又向妈妈学习了银之风的步伐,一次使用许多武器战斗起来的画面非常华丽。当然,还是妈妈的剑舞最漂亮了!

我跟路理弥亚最不会吵架的时候就是在观赏战斗时,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而他则是全力分析每个动作和技巧。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有比我还要聪明很多的头脑,光是看就能学到很多东西,等将来他有力量再拿出来实际操作。

中午我们吃着罗碧阿姨做的便当,另一个家庭加入我们的聚会。

「呦,修你也来啦。」爸爸热烈地招呼朋友。

「今天没事就来加入你们这凶残的聚会,不过我们已经吃过午餐了。」林修叔叔和他的妻子舒祈涓阿姨带着女儿坐下。

「这么说我们也是一阵子没看到林芸了呢,来吃点东西,成长中的小孩子是吃不饱的。」妈妈对他们的女儿招手。

「谢谢希娜阿姨!」

林家住在创界,他们全家都跟爸爸一样是开窍者,只有祈涓阿姨不是,但她好像也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女儿林芸跟我同年纪,她是另一个聪明的小孩,脑袋里常常装着些有趣奇特的想法,跟她相处很愉快。

「…… 所以啊,只要踩下油门就能跑好快好远啰!」林芸每次来都会告诉我们很多创界的事情,我们到目前为止只有去过几次,追不上创界改变的速度。

「汽车真的是那么厉害的东西吗?」

「还不只这样呢,我跟妳说......」

嬉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不绝。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永远持续就好了。

此刻像梦一样地淡去......

就像大人常说的,时光如水快速流逝,我在罗雅、罗碧阿姨和飗莎婆婆三人的合力教导下熟练了吟唱各种歌曲的技巧。

不是风之纹章灵体传人的我受到这么高级的教导招来风族其他孩子的忌妒,时常趁大人不注意对我冷言讥讽或是恶作剧。但我也不会白白让他们欺负,我就算资质不如路理弥亚,终究是爸妈的孩子,要是没有基本的反击能力可是会反被父母修理的。

坦伊叔叔在水精灵族的工作告一段落后返回,他带给我一项新的目标:弓箭。

「不需要太多的身体素质,只要有一定程度的臂力和视力,也能完美善用银之风的敏捷体质。」他交给我他亲手打造的武器,「我在工作之余到很多地方去寻找最好的材料,好不容易才做出这把能够凝聚风元素的弓和合宜的弓弦。」

「谢谢叔叔。」我满怀感谢地接下礼物。

「不客气,倒是之后我教妳射箭的时候不要承受不了,妳也知道,我跟妳爸妈的训练方式不会差太多。」

我会心一笑,爸爸和妈妈的武术训练确实是非常严格的,路理弥亚常常喊着受不了要逃家,但也因此进步神速,妈妈最近常说她总算不用担心银之风的武技后继无人了。

「这同时也是我给妳的入学礼物,妳两个月后就要到岚斯洛上学,没有一把好武器可不行,大部分的人可都是从小就拿着同样或同类型的武器长大。」

不如说,像我这样从没认真钻研过任何特定武器的精灵才是极少数,精灵族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会早早找好的武器来订定契约来防身,我小时候也在妈妈的指导下试过很多种,就是找不到称手的攻击方式。

想来那也是因为妈妈都专注在近身战斗,不像坦伊叔叔这样对武器有多方面的研究。

「我也和我的学生提过妳的事,希望你们能在学校互相帮助...... 不过,他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孩子就是了。」

「他也要去岚斯洛吗?」爸妈要我去岚斯洛是因为那是妈妈毕业的学校,也是罗雅阿姨教书的地方,又在同一个大陆上,不管怎么想都是好选择。

「是啊,好像是他自己提出不想继续待在东大陆,想到更远的地方看看。」

到更远的地方看看吗......

我这辈子几乎都待在风族的山谷,爸妈总是嫌我们还不够强,不能随便到其他地方去。

十五岁是道槛,过了十五岁,许多种族会让孩子出去闯,或是像我一样被送到学校去,真正接触不同种族的人。

在岚斯洛学院,我又会邂逅什么样的人呢?

报到日是在夏临时节,离正式开学还有一段时间。爸爸把我送到学校以后就去联盟工作了,我必须自己一个人完成入学流程。

我想想,通知书上写着要先去报到,然后要测量制服尺寸、宿舍分配...... 总之指示路线的告示牌挺多的,跟着走就不会出错。

各种族的新生在广场上来来往往,几乎都是我没见过的种族,眼花撩乱的令我有点措手不及。还好各项手续都进行得很顺利,也没有碰到在风族整过我的那些人,结束以后就没事了。

「谁快帮我收拾牠啊!」

广场的另一边传来尖叫,引起一阵骚动。我转过头去,发现一头犬形夜生物正在狂奔,追着某个男同学跑。

我听说岚斯洛学院的防护很强,这种等级的角色是跑不进来的,显然是这个男同学做了什么笨事才让自己落得只能逃跑的下场。

「交给伊洁吧!」

我正犹豫要不要测试坦伊叔叔教我的弓术成果,旁边的光族少女已经展开翅膀飞了出去,她招出光芒耀眼的法杖,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那头夜生物,跟紧张地乱叫的其他学生完全不一样。

在她降落的时候,我清楚地看见她手上的太阳花纹路...... 不只水之纹章传人,连光之纹章传人都在我们学校?光族和水族都在东大陆,这两个人却都跑到西大陆来了。

她的举动马上聚集广场上所有人的焦点,一位冰蓝色头发的男同学也站到她旁边,我距离他们老远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冽气息,他十有八九就是坦伊叔叔的学生。叔叔说希望我们能互相照顾...... 不过我应该没必要特地走过去跟他打招呼吧?这么做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如果有缘就会再碰到,我还是早早做完事情回家为上。

岚斯洛是住校制,下次回家就是冬临假了,会有段时间不能跟家乡的人见面。所以开学前一天晚上,爸妈在我们家办了一个小餐会,邀请些亲友来参加,顺便庆祝我即将去上学的事。

「那个只会跟弟弟吵架的小希丝居然要自己去上学了,妈妈觉得好寂寞啊。」妈妈边说边搓着我的脸颊,眼眶还真的有点红红的,很难想象大部分的时间脑袋里只有战斗的妈妈会这样就哭了。

「养妳长大的这十五年真是不容易,今后可就要靠妳自己了。」爸爸说话倒是一样有着霸主之风,他自己也是自幼就在街头流浪,反而更鼓励把我们推向独立。

「有我们这些老师在,学生得靠自己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很多。」罗雅阿姨淡淡地说。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起步,身边没有父母的生活是相当重要的经历。」罗碧阿姨说。

大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我的成长过程,就好像这是我的成年礼,不过风精灵族没有特定的成年时间,也因而不会有所谓的成年礼了。

没加入话题的飗莎婆婆拿着酒杯在我身旁坐下,「瞧他们聊得多么感慨,这不过是个开始,妳明白吧?」

「嗯。」明天开始,我会认识很多新同学,还有全新的知识等着我学习。

「等妳冬临假期回家,我也差不多能教妳更进一步的歌曲了。」

「像是七曲十三调那样的高难度歌曲吗?」七曲十三调有很复杂的转音和多重音准,就算是风族的长者也不一定唱得全。

「不是那方面的更进一步,妳学七曲十三调还早呢。」飗莎婆婆用孩子的容貌发出成熟的轻蔑笑声,「我指的是悲歌,妳最擅长的种类。」

风族的歌都带有力量,不管是喜悦还是悲伤之情都会深深烙印在听和唱的人心中。为了不要让孩童的天真太早被影响,通常在一定年纪之前不会教导悲歌唱法。我在十二岁时才第一次唱出一首完整的悲歌,当时的听众都表示我拥有在孩童中相当难得的「悲伤声线」。

「妳知道悲歌要唱得好,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她晃着酒杯问道。

「是歌者自身悲伤的经历?」许多最厉害的歌者都是因为这样才一曲成名,我记得婆婆自己也是在某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死去以后才得到「灵魂歌者」的称号。

「不对,虽然那也很重要,不过不是最重要的。」她把酒杯往前倾,轻轻把杯缘敲在我的左胸上,「最重要的是拥有一颗能够体会何为快乐和痛苦、体会何为感情的心喔。明白悲伤的人才更珍惜喜悦,珍惜喜悦的人才更明白何谓生命,单单看着其中一方无法成为打动生命的歌者。」

我反复想着这段话,觉得有些......

不可思议,我在唱歌的时候总是很自然地就将该有的感情带入,我拥有能够理解感情的心...... 吗?

「当妳从学校归来,应该具备更多经历和不同的感情,到时我再给妳更加震撼的歌曲吧。」婆婆大概也知道我要花时间想想,留下这句话就离开座位,加入其他人的谈话了。

开学日的早晨如期来到,我看了分班表以后就将行李搬到宿舍,然后去参加开学典礼,然后跟着自己的班级上了几堂课。

只是,很普通的学园生活。

那位光之纹章传人与我同班,但我跟她没有更多的接触,我的个性跟她相差蛮多的,应该当不成朋友。

在学校跟我最好的要属学生会长的妹妹,米菈,我们都来自风族,意见也时常相同,很快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上半学年最特别的事情就是维岚大赛,今年的大赛主题很着重战斗,所以我没有参加,只有在事后观看比赛的纪录。结果是我们学校连续五年拿下胜利,毕竟今年有两个传人在,要是输了也很没面子吧。

不过,这些跟没参加活动的我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真的没关系吗?

「米菈,早安,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

「总觉得希丝妳每天都起得很早呢,结果我们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偶尔慢慢来也没关系吧?」

「可是...... 嗯,妳说的也没错。」

类似的对话重复了很多次,我总觉得有谁吃饭吃得很慢,必须要赶时间才行,但明明就只有我们两个。

──是少了谁呢?

我跟米菈也不是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偶尔也会有错开来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时我都会绕到宿舍后面的草皮上,坐在树下发呆。

这里是很好的休闲空间,有部分大自然离宿舍也近,休闲完可以随时回房间,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很安静,比熄灯时间前嘈杂不宁的宿舍好多了。

但总觉得,这里安静得有些寂寞,我甚至还有股怪异的感觉,觉得树下的这个位子不属于我,明明我几乎独占了这个地方,从没人跟我抢。

──是谁总是坐在这里,拿著书静静聆听?

「希丝同学、希丝同学!」

那爽朗的声音呼唤好多次才赢得我的注意。

「希丝同学,这是老师要给妳的东西。」光之纹章传人对我眨眨她的蓝眼,「伊洁发现希丝同学很喜欢发呆喔,都要叫妳好几次。」

「抱歉。」我只能这样说,总不能告诉她,只有在妳叫我的时候我才心不在焉吧?我明明被用这个名字喊了一辈子,也没有要刻意忽略她的意思,就是无法对她口中的「希丝同学」产生反应。

──她所应该呼喊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我所应该回应的,又是什么?

冬临假期来了又去,学期考试以后便是岚斯洛纪念日的准备期,我理所当然地被放到背景音乐组去,安定地筹备着。

背景音乐组有很多我在风族碰过的讨厌鬼,他们只要扯到唱歌的事情就特别会惹事,为了求个清净,我在把自己该唱的部分都练得差不多以后就学会了翘班,跑到其他组去看热闹。

经过其中一间演戏组的教室,正好看见水之纹章传人在排练,他饰演评判官,是冷酷无情的反派角色。他相貌出众,又带着寒冷的气质,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适合这个角色。

我说几乎,是因为我大概是唯一不这么觉得的人吧。

「泠安!」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出声叫住了结束排练的他。

「妳是...... 师父提过的风精灵?」幸好他记得坦伊叔叔提过我的事,不然就尴尬了。

「嗯,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适合演那个角色,虽然你演得很好。」反正人叫了都叫了,就一口气把想讲的讲出来:「你是个很温柔的好人,不该演那种反派角色。」

为什么我会讲这些?这明明是我第一次跟他讲话,我却觉得我已经够了解他的为人,而且我一定、一定要把这个想法传达给他。

突然的话语让对方愣了一下,但出乎意料的,他微微勾起嘴角,说道:「谢谢妳。」

──多么希望能够真的传达到。

表演顺利落幕,岚斯洛纪念日迎来最后的环节──舞会。听说往年都是普通的跳舞宴会,今年不知怎么的,校长突发奇想说要办成化妆舞会,每个人都要戴上面具。

这样也好,我没有舞伴,戴着面具感觉比较不会那么丢脸吧......

「我有这个荣幸请妳陪我跳支舞吗?小姐。」留着绿色长发的男子走到我面前,对我这么说。

突然的搭讪应该要让我惊吓、搞不清发生什么事、错愕,然而这些通通都没发生,在搭上他伸出来的那只手的瞬间,我只觉得心痛,痛得不能自己。

我们跳了一支舞,期间什么话都没有说,男子没有被面具遮着的下半脸始终保持着微笑。

「妳知道这里是哪里吧?」当第二首音乐响起,他问道。

「不、不就是岚斯洛的礼堂吗?」我回答,颤抖着回答。

他停下舞步,「妳知道我并不是在问这个,咲风。」

那两个字就像闪电一样击上我心头,我反射性甩开他的手,「我的名字是希丝弥亚。」

礼堂的音乐停止了。

「不,妳是咲风,是风之纹章的灵体传人。」

周围的人们不见了。

「咲风。」

世界彷佛只剩下我们两人。

「…… 你拯救我免于死亡,却想夺走我的美梦吗?」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是的,我一直都知道,这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一个妈妈没死,没有战争的美梦。在这个梦里,每个细节都是如此美好,班主任和老爹没有失去自己的挚爱,泠安没有背负着黑灵,伊洁也不用面对好友背叛的痛苦,我也传达了想要告诉泠安的话。

还有,在这个梦里,眼前的人不会在战场上为了救我而送命。

「妳不能活在梦中,没有人应该如此。」萨斯摘下面具,用那对既温柔又哀伤的金色双眼注视着我。

「可是我回去了又能怎么样?我无法解救世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毁灭...... 不,我在那以前就会先被杀死,就跟预言说的一样,你只是救了一个终究要死去的人而已。」我哭着说,这是我的梦境,我不用再在那股重压下紧绷着思考,可以尽情宣泄。

「我知道妳所背负的事物。帝亚的力量似乎阴错阳差将我的灵魂和妳的思想短暂接合,让我阅览了妳真正的记忆。」轻轻地、慢慢地,萨斯抱住我,「我相信妳能改变预言,妳母亲必定也有同样的想法。」

「你也是,妈妈也是,你们都太任性、太自私了!」我打从心底发出怒吼,「任性地牺牲、自私地相信!为什么我一定要承担你们的选择?」

「对不起。」如同他的好友,他只能以道歉回应我的质问。

「本来、本来我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就是因为我的自私才会伤害泠安、伤害伊洁,还有好多好多人,明明是你改变了我,你却自私地一个人离开!」

仅仅几天的相处,我已不再是那个只在乎自己的我,是萨斯对其他人的关心改变了我。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但妳没有妳所想的那么自私。」萨斯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妳原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孩子,妳的心能捕捉到生命的悲喜,只是黑灵的负担太过沉重,让妳没有选择,只能封闭大多数情感,在自己与别人之间制造一道墙。」

我咬着下唇,没有回答,眼泪仍是完全停不下来。

「妳现在已经了解根本原因,是瓦解这道墙的时候了,这场梦也是。」他放开怀抱,转而将手搭在我的双肩上,「咲风,在我让妳回去以前,妳愿意再听一个任性要求吗?」

我摇摇头,我知道这个要求听完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已经死了,咲风,现在能与妳对话已经是一项奇迹,不可能再更多,请妳至少实现这个愿望吧,妳一定能办到。」他松开双手,周遭的景物开始变白,他的身形逐渐没入光芒之中,「请妳为我打从心底唱首歌吧,作为最后的礼物──」

一切成为纯白。

而我回应了那个必须要回应的呼唤。

『小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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