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光照不因人的行为而减少，饶是格兰城暗流涌动，天气依旧晴朗。晴天不会因为坏事变阴，雨天不会因为好事转晴。
假如今天是阴天的话，和格兰城的形势就相衬多了。知道实际情况的人，会忍不住思考。为什么今天天气这么好？假如乌云密布，阴影笼罩，闲散的人们会不会多点危机感？
莫丹这么想。
“请问你为何让我来协助？”狄拉非常有礼貌地问。即使面对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男孩，她仍然没一丝怠慢。
“反正我旁边肯定要被安排监控，不如主动点。顺便问你一些问题。”
莫丹抬头与紫发少女对视，同时观察她。从小在贵族中长大的她，看不出其他人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一眼看过去给人好欺负的印象。粉紫色的眸子微黛，仿佛在表示为难但却不得不答应。
明明莫丹选择她协助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想问什么的话，我知道的都会尽量回答。希望能令你满意。”狄拉说道，她也在观察莫丹。
看不出什么特点，她很少接触同龄人和其他小孩，没有什么对比。小孩子的话，正常的表现是什么样子呢？但就眼前的莫丹来说，她觉得很聪明，不能小看。
“卢卡王国的人奴役低贱人，是正确的吗？”
“不是啊！我觉得应该把低贱人杀光吧。为了得到利益而容纳低贱人的存在，实在愚蠢。”
谈起低贱人，狄拉的气质大变，变得刻薄冰冷。莫丹并不意外，这个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但难受并不会因此减少。
她有点极端了。
停在原地，莫丹没有再问。而是从空气中抽取一份魔力，进行检测。他寻找污染源头的方法说起来其实很简单：通过检测魔力浓度，根据不同地方浓度的对比、增长速度的对比，进行一点数学计算，得出结果。道理不深奥，只是计算复杂了点。
大约检测了一个多小时，得到足够的数据。
“去下一处。”
将数据交给系统，莫丹自己处理太慢了。等他计算完还不如让他们全城搜查。
领着众人来到另外一处。路上，行人看到他们时，纷纷主动避让，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莫丹明白，这个国家不仅只有低贱人和卢卡国人的地位差距，还有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地位差距。
明明景色都是这样，阳光与微风、绿树与青虫、房子与路人。莫丹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适应不了这样的环境。
在下定论之前，他还得再三确认。不用专注于抽取和测量魔力，那些大人们碍于狄拉身份，没有太过靠近。于是莫丹再次向狄拉问道
“没做过坏事的低贱人，和欺凌弱小的卢卡人，你更讨厌哪个？”
“低贱人哪里有不做坏事的？你是被知瘟瑞教团蒙骗过吗？请你不要问这种问题。”狄拉皱眉道。
“那刚出生的低贱人婴儿呢？他们总没做过坏事吧？”莫丹仿若天真地问道。
“现在没做过不代表以后就不会做。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会成为好人呢？他们本质上就是恶人，是该死的玩意。”
莫丹想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先不说他认为斯特人本质不是恶人。就算是恶人，没做过坏事，难道就一定该死吗？但这个世界没有这句话，他无从下口。
当然这个道理狄拉一定听不进去，直接说出来是没用的。如果再问下去，莫丹觉得她可能直接把自己当成低贱人当场捉拿。所以他转了个话题
“如果有人偏向低贱人你会怎么做？”
听到莫丹的问题，狄拉站住，冷漠无情地看向他。
“如果我偏向他们，没必要帮你们找被污染的魔力根源。”莫丹转头，正视她的眼睛，表示无害。
“前几天我有个手下偏向低贱人，他的家人连同一起被我处理了。”狄拉回答道。
“欸？你这样做，如果冤枉了你的手下呢？”
“这和你之前问的没有关系。”
狄拉的态度已经很不好了，莫丹一直在问她关于低贱人的事，尤其是前面的问题。她有理由怀疑莫丹是不是偏向低贱人，甚至可能是卧底。
“好吧好吧！路上太无聊了嘛，只是问问你的个人意见。没必要这样。”
莫丹只好摊摊手，他身旁可还有一直警惕没有说话的塔西丝，还窝在莫丹左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目前不适合翻脸，他可舍不得让塔西丝冒一丁点风险。
不过说起被狄拉处理掉的手下，他倒想起几天前晚上碰到的人影，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了。莫丹发散自己的思维，思考起来。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人叫着自己没有背叛。从直觉上看，莫丹觉得狄拉很可能冤枉了对方。他不觉得这种冤枉是无缘无故的，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了。
而陷害狄拉手下的人，最可能得就是低贱人了。
莫丹的思考发散得很快，没有依据仅仅是他个人经验的猜测而已。如果顺着这条线索追寻的话，莫丹觉得很可能找到格兰城内斯特人的痕迹。
但他只是来解决污染的魔力根源而已，帮格兰城高层对付斯特人不是他的本意。况且，祸不及家人，狄拉的做法他很生气。更不可能帮他们了。
到了地点，莫丹再次测量魔力的数据。还差一处，系统就可以计算出魔力根源的位置了。
狄拉和她带着的卫兵很有耐心，对他们而言能找到影响整个格兰城的魔力的根源是意外之喜，对整体的布局影响不大。
也就狄拉非常重视，冒险协会会长布里德根本没有过来，也没派多少人监视。
测量完第二处，再次上路，莫丹问道
“路上我可以再问几个问题吗？”
“啊！如果涉及低贱人的问题，我可能态度不太好，请你不要在意。我真的喜欢不来他们。”狄拉苦恼地说道。
如果不是有见识过她谈起低贱人时冷漠的样子，莫丹真难想象这个弱势羞怯的家伙会是同一个人。唉。
“你相信会有不坏的低贱人吗？”
“不相信。”
果然，意料之中，完全不让人意外。才十六岁吧，就这么极端了，几乎无可救药。
“大姐姐，你这样讨厌一类人真的好吗？我爸爸妈妈教过我，无论哪个群体，都有好人坏人。他们真的全是坏人吗？”
莫丹假装很悲伤，撰说虚假的话。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一个十岁心智未成熟的小孩，不管再怎么聪明，在别人眼里只是个小孩。
“不，低贱人没有好人。你父母是错的。”狄拉这么说道。
好吧好吧！这女娃子太倔，真就往敌对低贱人的路上一去不复返。歧视他人的人，如何还能改变这种想法呢？莫丹不得而知。
再问狄拉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他带着他们去到最后一处，测量了魔力，让系统处理数据。接下来就可以去找污染根源了。
于一众人焦灼的目光中，莫丹闭上眼睛，聆听系统所指引的方向。知道了污染魔力的根源。抬起右手，他缓缓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就在那边，三公里外。你们去找吧！”
他们随莫丹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扭头想再问莫丹，却发现他和塔西丝都已不见。一众大惊，不知所措。
一串爆炸响起，伴随着房子的倒塌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声音在四周，在整个格兰城。
与此同时，强烈的魔法从他们头顶轰然降下。多达数十个，全是中级魔法。好在卫兵们训练有素，本能使用防护魔法保护住自己。
乱七八糟的灰尘过后，显现出他们狼狈的模样：盔甲多处破损，身体也颇多负伤。临时的防护魔法不是万能，能让他们从本该重伤的攻势中保留战斗能力已经是很好了。
“保护好狄拉小姐！”领头的军官大声说道。
偷袭他们的人并不打算拖延交流，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魔法攻来，军官叫道
“防御！”
士兵们架起防御魔法，五颜六色魔法的轰击上去，意外的没什么压力。正当他们发觉不对劲的时候，伏低身体逼近他们的敌人已经到了他们毫无防备的下侧。
“呼！就说怎么一路这么顺利。塔西丝？”侥幸之余，莫丹看到塔西丝不安的表情，拍了拍自己胸口。说道“放心，没事！”
也难怪塔西丝突然如此不安，眼前的格兰城就像一个月前，他们居住的小村被袭击时那样，全部陷入混乱当中。
“哥哥，有什么办法救他们吗？”塔西丝突然说道，她注视着悲鸣的格兰城，有些悲伤与不安。
“啊！？”莫丹突然有些头疼，为什么这个妹妹心地善良呢？稍微冷漠一点，他早就直接带着塔西丝离开格兰城了。
而且，他可不忍心扼杀塔西丝的善良，虽然善意容易给人带来灾厄，但这并不是善良的错误。受害者所受到的伤害从来不是他们自己的错误，该改正的是别人才对。
所以，莫丹问道
“你想救他们吗？”
“哥哥，救他们，你会受伤吗？”塔西丝更加伤心地问道，她看向莫丹，眼睛似乎再说：如果哥哥会受伤的话，就不要去救了。
“不会呢！哼哼。”
莫丹轻轻摸了摸塔西丝的脑袋，让她悄然晕倒。危险的事，就不要让塔西丝参与了。假如没有莫丹的话，塔西丝大概会没有任何牵挂地去救人们吧。
而现在，如果莫丹决定去救人们，塔西丝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会跟着踏入危险当中。所以莫丹悄悄施展魔法，让塔西丝晕倒。
这个妹妹太成熟了，虽然才六岁，内心却善良得不像个小孩。又不是天天看拯救世界的动画片，小孩子哪里会有拯救别人的想法？这种时候找妈妈求保护才是正常的。
等她醒来后，知道了莫丹弄晕她，不让她参与进去，会很生气吧，甚至会直接对这个自私的哥哥产生不信任。
“但我可不会奢求被原谅。”莫丹花费了一半的魔力，将塔西丝隐藏起来，确保不会被人捡尸也不会遇到危险之类的。
接下来，就要去救不相干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