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挣扎

作者:法伊亚蒙斯 更新时间:2022/7/6 7:42:11 字数:4646

第十三章:挣扎

寒冷彻骨,石壁间满是湿滑的苔藓,不时有诡异的凉风穿洞而过,溶洞中静谧得令人发毛,石钟乳上不时滴落的水滴愈发衬出洞内的寂静,洞穴深处,幽幽地点着几盏燃着蓝色火焰的壁灯,蓝色的火光依稀点亮了洞内的一片空地,蓝色的火星子和着溶洞地上的水面,映出三个身影。

这里是倾斜议会的基地,位于海洋深处的溶洞里,基地里有防水的装置,所以不怕海水淹没。

倾斜议会,是为了收集迷愿晶核,利用迷愿晶核的能量引发“巨像失衡”的秘密组织。

巨像失衡是覆盖全人类文明范围的失衡现象,“物质”被抹消,本来应该由物质决定的意识疯狂滋长,整个世界变为异空间,所有人类都会实现自己的愿望后极速衰老而死。而为了引发巨像失衡,就需要世界上不断发生小范围的失衡现象作为支撑,还需要很多迷愿晶核聚集产生的巨大能量。这也就是倾斜议会的干部们要不断将人类变成迷愿怪兽,引发失衡的原因。

——这,就是迷愿晶核和失衡的力量。

倾斜议会,由四个身怀绝技,能变身为破恒者的干部组成,每个干部加入倾斜议会的理由都有所不同。

“茹因!茹因!他奶奶的为什么不补刀!”佐于辰火急火燎地走进基地,大声责问着那个可以变身为破恒者茹因的少年。

“我只是负责收集晶核罢了。打败铁铠战士,应该是你和菲尔的事情吧。”少年冷冷地说。

“少他妈的给老子找由头!你不是我们倾斜议会最冷血的吗?老子不信你他妈连补刀都不会!”佐于辰气冲冲地坐在山洞石桌旁的一把椅子上,用手指着少年。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坐在最里面的一个中年男子走来,安抚着暴躁的佐于辰。

男子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样貌英俊,浑身似乎都散发出富贵的气息,如雕刻般的五官长得几近于完美,削薄的嘴唇紧抿成一道弧线,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更映衬着他俊朗不凡,只随意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男子又走到少年的身前,轻轻抚摸少年的头,语气中充满宠溺:“我知道你想快点收集晶核,实现世上所有可怜人们的愿望,但是手下留情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嗯,我自有分寸。”少年拉开男子的手,兀自转身离开。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悠哉啊!”佐于辰依旧暴躁,“算了,用不着你们,下次再让老子逮着那两个铁铠战士——还有那阻挠老子的两个怪人,老子一定把他们撕碎!”

……

少年独自坐在山洞内自己的房间里,房内幽蓝的灯火映出他惆怅的清秀脸庞。

少年本名南宫佰艺,今年只有十六岁。他是倾斜议会中的“秘”之干部,使用的迷愿晶核属性为“毁灭”,擅长大范围的破坏和蛊惑人心。

与其他干部不同的是,南宫佰艺是被另一位干部看中,拉进倾斜议会的——而所有的干部都对他隐瞒了倾斜议会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引发“巨像失衡”只告诉他,收集到足够多的迷愿晶核,就能实现世上所有可怜人的愿望。

南宫佰艺的表情始终是冷漠麻木的,他低头沉思着,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与顾云灏和吴侑安战斗中,顾云灏发自内心的吼声。

“有些原本善良的人,被你们变成了迷愿怪兽,他们的愿望被你们利用了……有些努力活着的人们……不惜拼尽全力,甚至铤而走险的人们,就这样失去了用自己的双手真正实现愿望的机会啊!”

“你们这根本不是在实现人们的愿望啊……你看见过每次你们制造的迷愿怪兽在街上破坏的情景吗?!你看过人们的哀嚎和哭泣吗?!”

这两段话不断冲击着南宫佰艺一直以来的执念,使他开始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反思,和回忆过去。

在倾斜议会里,除了那位将自己拉入组织的干部,南宫佰艺从没对其他两位干部提过自己的过去。

——甚至,他自己也不愿回忆起从前,但从前的种种痛苦却一直环绕着他,使他无数次在深夜里从噩梦中惊醒。

顾云灏发自内心的吼声,让南宫佰艺不得不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

那时候,村子里的车,还很少,从村外开进来一辆汽车,不管是做生意,拉货,还是哪家的儿子娶媳妇,对于村民们来说,都是一件稀奇事,车子开进村子和开出村子时,都有不少的人围观。

这天,又是一辆汽车开进村子,距离上次有汽车开进村子,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人们又像往常一样驻足围观,对自小生长在小村落的村民们来说,这样的稀奇事,看几次都不为过。

人们围观着,车上下来的一个男人向村民们推销着在村子里从没见过的农作物种子,他们的话语勾起了村民们的兴趣,他们说,这些种子种出来的瓜果蔬菜,可以卖很多钱。老实的村民们欢呼着,争着抢着要买。

在所有人都被汽车和种子吸引着注意力的时候,一个贪玩的小男孩儿悄悄走近了汽车,对只有四岁的男孩来说,这辆汽车,也是稀奇有趣的东西。

就在这时,车门打开了,一只陌生的大手伸出车门,抓着男孩的脖子将他拉上车,给他套上头套并封上了嘴,接着,那只大手用麻绳把他绑了起来。

夕阳西下,推销种子的男人上了车,和欢呼着的村民们告别,男孩在车里哭泣着,但没人能听到他的声音,沉浸在喜悦中的村民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见了的男孩。

村民们在笑,车上的两人在笑,只有男孩在哭。

男孩一直被绑着,封着嘴,戴着头套,黑暗笼罩了他的视线,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依稀听到两个男人在谈论着“价钱”之类的东西,突然,男人给他喂了一杯水,之后,他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男孩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屋子又破又烂,土墙上还糊着几张报纸,地面也是土地,没有地板,他头昏脑涨,又累又饿,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走进来,笑着叫他“儿子”。但男孩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父母,他哭着,喊着,无力地挣扎着。那对中年男女的脸色立马变了,他们叫骂着,让男孩听话,顺从,可年仅四岁的男孩哪知道这么多,他只会遵循自己的本能,他内心的恐惧让他不停地哭泣,浑身不住地颤抖。那对中年男女见男孩没反应,从门口抄起一根竹棍便打,然后,他们将男孩关进了一个漆黑的屋子。

屋子里空无一物,黑暗的压迫感促动了男孩内心深处的孤独与恐惧,他颤抖着,流干了泪,无数次失神,无数次清醒,虽然屋子有通风,但他时常感觉喘不过气来,屋子里很静,静得只能让男孩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黑暗,寂静,让男孩感觉自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那对中年夫妇不时会送食物来给他,但只有被盐水煮过的土豆或者一些剩饭。男孩身上还有之前被鞭打过的伤,伤痛,饥饿,黑暗,恐惧,让男孩仿佛堕入了无尽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终于被从那间恐怖的屋子里放了出来,那对中年男女告诉他,只要不听话,不顺从他们,就会被打,被关进那间屋子。

从那以后,男孩便成了那对中年男女的“儿子”。

走出那间屋子,男孩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村子,这个村子比自己原本所在的村子要穷困,破败许多,处处给人以绝望的感觉,陌生的感觉再次侵袭着男孩的心头,他又忍不住哭了出来,接着,他又被鞭打,然后关进了那间屋子,直到他安静下来。

那对中年男女整日便让男孩干活,不让他与外界接触,更别提接受教育,在村子里,男孩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最开始只是做家务,捡柴火和做饭,他一点点长大,但迎来的,是更多的脏活累活,诸如劈柴,耕地,挑粪这些一个孩子根本不能承受的东西,他都做过。只要有一点不听话,犯一丁点错误,或者尝试逃跑,甚至稍微不顺那对中年男女的心意,便会被鞭笞和关进那间屋子。而男孩的饭食也是糟糕透顶,平日只有稀得像水的白粥,有时是一两个干馒头或者是煮土豆,每年只有过年时才能吃上一口肉或者一两块糖。

那间屋子,成了男孩一生的恐惧。

就这样,六年过去了,男孩十岁了,无数次尝试逃跑的他终于抓到了一个机会。那天深夜,雨下得很大,男孩趁着夜深人静,所有人都睡着了,独自淋着雨跑出了村子,他跑啊跑啊,在山里狂奔着,黑暗的雨夜,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在凭借本能逃跑着,他想离开那座可怕的村庄,突然,男孩感觉到出现了手电筒的亮光和叫喊声,他知道这是村里人追了上来,他用尽全力奔跑着,他的衣服和皮肤和植物的枝叶和荆棘划破,渗出鲜血,他的右脚踩进了淤泥坑里,崴伤了,但是他依旧在奔跑,他淌过一条宽宽的河,直到身后手电筒的灯光变暗,叫喊声散去,雨夜变回原本的漆黑和寂静。

不知道跑了多久,因为饥饿,伤痛和疲倦,男孩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时,是在一个灯火黯淡的工厂里。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被血痕和污泥弄得又脏又臭,伤口已经结痂,崴伤的右脚也似乎好了。正在男孩恍惚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提着鞭子走来,在他身上鞭笞着。

“猪猡!起来干活!老子把你捡来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猪猡”是这个工厂里的监工和老板男孩和其他所有“工人”的称呼。“饲养”着“猪猡”们的,是几个大汉“监工”和一个带着墨镜的“老板”,他们每天监督着男孩和其他的“猪猡”烧制砖头。

和男孩一样的“猪猡”们,有一些神志不清的男人,断了腿的小孩子,满是胡茬的大叔,还有比男孩稍大一点的青年人。

任务很简单,就是烧砖头,但是对于男孩和比他小的孩子们来说,这样的体力活就是折磨。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没有任何的报酬,如果完不成任务就会挨打,甚至有时候监工的人不痛快,也会踢“猪猡”们几脚出气。

“猪猡”们身上都是伤痕累累,而且每天还吃不饱饭,一日三餐吃的甚至都不能被称作是食物。有时是“饲养”他们的监工随便地往烧开的水里面扔一点面条和菜叶,有时是两粥一饭,这就是工人们一天的饭食,天气炎热的时候甚至饭食都有一股刺鼻的呛味。

走出了一个地狱,又进入了另一个地狱。

然而就是在这样非人的待遇之下,“猪猡”们还没有任何自由,每天下工之后监工就会把他们赶到一间间面积狭窄的工房里,房里没有床铺和照明,只有铺在地上的几张报纸。“猪猡”们一个挨着一个,就这样蜷缩在里面休息,而且里面还没有厕所,屋里所有人的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监工定时安排人处理排泄的秽物。这个小屋带给男孩的恐惧和压迫感不亚于山村里那间漆黑的屋子。在充满了汗臭,粪臭和湿气的空气中,“猪猡们”一天天地重复着劳作,时间长了,一些身体本来就不好的“猪猡”就开始患上了重病,但“饲养者”丝毫不在乎这些,他们就浇一盆冷水,让那“病猪猡”惊起,然后说道:“看,还不是假病!”然后依然让患病的“猪猡”干着同样的活,直到“猪猡”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随后那些“废猪猡”将要面临的就是被“宰杀”然后埋到附近的荒山上。

恐惧,恐惧,还是恐惧,也只有恐惧。恐惧的情感让男孩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因为他见过太多因为反抗而发生的惨剧。

男孩在这种生活中一点点迟钝,冷漠,麻木,就和其他的“猪猡”一样。他似乎成了一台由血肉构成的机器,失去了任何感知情感的能力。

直到有一天。

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走入了工厂,他使用一条天平一样的腰带和一枚绿色的四棱晶核,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头顶绿色光环,张开绿色光翼的“天使”,他杀死了这个工厂的所有人,只是漏了躲在暗处的男孩,当他找到男孩时,男孩麻木冷漠的表情,让这个“天使”发出了笑声。“天使”将他带离了这个“地狱”。

——

当南宫佰艺从痛苦的回忆中回到现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枕头被泪水沾湿了。

——呵,泪水吗?

南宫佰艺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被那位干部“救下”之后,他在倾斜议会里接受了完整但是扭曲的高中教育和严格的战斗训练,直到他长到十六岁,成为了倾斜议会中代表“毁灭”的“秘”之干部,破坏和蛊惑人心成了他最拿手的本事,同时,麻木冷漠他也是倾斜议会中最冷血残忍的干部。

其他的干部们,都一再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可怜人,等待着实现愿望。虽然南宫佰艺的心已经寒如铁石,但他内心唯一的柔软部分,便是想拯救其他和自己一样的可怜人,让他们用迷愿晶核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他从不蛊惑和自己遭遇类似的人。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会动摇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顾云灏的那几句话吗?

南宫佰艺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发生了变化,他可能很难做到像以前那样的冷血残忍了。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