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斜射进来，一片朦胧，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房间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昨夜里我呼喊了她好多遍名字。
林雨茉啊，林雨茉，差点没跪下来求神拜佛了。
直到深夜，我的喉咙都嘶哑了，喝了不少水。
她终究是回自己的房间内，不过，看我的眼神很怨念，似乎想要杀死我一样。
想想后背就有点不舒服，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如果说脱离了自杀的困境的话，应该好好生活不是嘛，缠着我是怎么回事？
心好累啊，我头疼地摸着脑袋想起了海明威写的《老人与海》其中一句话。
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
是的，就是这么一个坚强的人，海明威，却自杀了。
所以我对人的这种生物并不看好，都有脆弱的一面，希望那家伙恢复过来吧。
早上照例去报刊看店，我没有心情看小说了，反而无法看起了一些消息报纸。
最近拍摄死亡・笔记大火的明星绯闻，什么某某中了五百万大奖，瞒着老婆离婚……
果然就是这么糟糕的世界呢，我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一缕清香的发丝飘过我的鼻梁。
「你，你怎么跟着我」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黑色女孩，一袭黑色紧身衣将奥妙的曲线给勾勒出来。
看来这家伙很喜欢黑色衣服呢，不过尾随我是干啥，我是唐僧吗？
「我昨天刚转到你们学校」
她似乎恢复冷静，没有像昨夜一样，扯着我领子，疯狂在纸上书写。
嘛，果然是之前太激动了吗，见到救命恩人，可以这么说，
果然文静一点就很不错，我深深吸了口气，道。
「不会吧，你居然来我们学校？」
你知道我们学校是什么地方吗？龙潭虎穴啊！不是因为那个事情，我也不是进这学校。
「你不穿校服根本进不了学校大门」
我说着，掏出校规手册，翻给她看，第三十五条。
「我今天只是去参加分班考试，不是正常上学」
这样么，我点点头，看来是我多心了。
我低头看报纸，林雨茉盯着我脸。
路过的人指指点点，我看不下去了，还是去学校吧。
我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去。
「喂！我要坐你车后面！」
少女鼓起腮帮道。
我的天，你是缠上了我是不，我上下似乎没有磁铁吧，我揉了揉眉心，苦笑道。
「别啊，林雨茉，你知道吗，这是破旧的自行车。
两个人的话估计会散架，你还是去坐二路公交车吧」
这自行车已经和人一样进入老年了，再加上一个人的重量估计要报废了，到时候怎么跟叶大爷交差。
「小龙，嫌我胖？不行，我就要跟你一起去学校。」
这个时候，她似乎变成三岁小孩，果然女生的思维无法揣度，而她这种更加无法猜测。
「那么，步行去学校吧」
我可没心思跟她玩什么情侣游戏，反正距离上课时间还长。
「那我坐在自行车上，你推着我走呗」
我一下子震惊地说不出来，我决定用一个故事好好开导她。
「从前有一位老翁和一个孩子牵一头驴子驮着货去卖。
货卖出后，孩子骑驴回来，老翁跟着走，路人责备孩子不懂事，叫老人徒步。
他们更换了一下位置，但旁人又说老人心肠太狠，让孩子在地下走，老人急忙把孩子抱到驴上。
后来看见的人却说他们未免太残酷了，于是，一对老小下来牵着驴走。走了不远，又有人笑他们了，说他们是呆子。
闲着现成的驴却不骑，于是老人对孩子叹息道，我们只好抬着驴子走！」
「所以我现在把自行车放在这里」
我说着，跟老板打了声招呼。
她和我并肩走，还是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
「小龙，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
她眨着眼，有意地抓住我的手臂，这大街上的。
「林雨茉先松开手，然后请别称呼我小龙，我不习惯这种亲密的称呼」
我摸了摸脑袋，有气无力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昨天你说的那个人么，比我漂亮么？」
她又抓住我的手臂，生怕我跑掉，面对少女的咄咄逼人，我扯着头发，决定转移下话题。
「其实很简单，从前有一个富翁，他发布了结婚消息，找到了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孩。
他给了每个人一笔钱，让她们去买一样东西，可以装满整个屋子。
第一个女孩买了很多棉花，装满房间的1/2。第二个女孩买了很多气球，装满房间3/4。第三个女孩买了蜡烛，让光线充满房间。
你说他选着了谁？」
「当然是最后一个人了，很聪明的女孩」
「错，他选择了胸部最大的一个，这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大步往前走，趁着愣住在原地看着自己略微贫瘠胸口的她，赶快逃离。
……
……
来到教室，我撑着脑袋，念经似的读着课文，昨晚几乎没有好好睡觉。
面对一个曾经自杀的女孩，躲在我房间的角落的女孩，发生那些事情，我怎么可能真的睡着？
可是，别跟我这种人扯上关系啊！你跟我没有什么联系的，只不过是伸出了一只手而已。
微不足道的东西，那种虚无的东西，毫无存在价值的东西。
我拼命地念着课文，突然发现有了回声，教室只有我一个人在读书？
怎么回事？闹鬼了？我抬起头，却发现一个穿着西装的大腹便便的男子站在我的前方。
教室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在我身上。
「校长？……」
「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微微一笑，对我说。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我跟着校长离开了教室，随后又传来朗朗书声。
「不会被开除了吧」
「不知道耶，校长亲自来了，看来真的要退学了」
——
校长办公室一尘不染，窗户就跟镜子似的，桌椅是红木，房间正好对着阳光。
这里都可以算是一间小洋房了，我和他已经不算是第一次见面了。
我没有太多的拘束和恐慌，因为并不是未知的东西。
「喝水吧」
他将杯子推了推，坐在我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双手交织。
「江乾龙同学，你应该很清楚学校的规定吧」
「是的，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将情书寄给校方分部领导人是什么意思呢？这是挑衅么」
「信封上有你本人的签名，而且问过其他学生，已经证实你对凌雨萱有好感。
或许这可能是一场栽赃，但你要清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有人报复你，也说明你的为人啦，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你都有问题。」
看着对方的眼神，是否认我去狡辩。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除了我会做，已经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麽，本来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关键是直接挑衅领导。
那么按照规定是要将你勒令退学，并且在档案上做处理的。
但是这一次涉及到了我的女儿，那么……」
「您……说什么？」
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女儿？他刚才说了女儿这个词汇？
我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我女儿就是凌雨萱，解释够清楚了么，如果我将你退学，我女儿继续留在学校。
而那些知道这件事情的其他负责人，就会暗处给我使绊子，打一些算盘。
我也很难做的，所以我决定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还要看你的表现，我决定给不给你。」
「她真……是你的女儿？」
我咽了咽唾沫，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我让她在平行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现在二中也在争夺那所谓的排名。
她自幼就很聪明，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她现在正在韬光养晦，到时候在高考一鸣惊人。
这个时候决不能分心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面，也不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校长严肃的面孔再度恢复了笑容。
「都是为人父母，我也不为难你，你就在全校面前做一次检讨吧，利用午休的广播时间。」
凌雨萱是校长的女儿……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我的喉咙……
呵呵……我真蠢……自以为什么都知道……自以为了解她的全部……自以为是……
编织的虚假谎言，我竟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我自以为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她的人，那样的我，那样的卑微。
将自己的所有认知强加在对方的身上，认为她是完美的，没有瑕疵的。
现在这样的指责她，我也就是一个丈着茅坑拉不出屎的家伙，嫌弃茅房的人，哈哈，我有什么资格。
原来如此，原来我在她眼里至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一个小丑，自导自演罢了。
我所认为的东西都是虚假的，一个泡沫而已。
「听说我女儿和你初中也是一个学校，你是那个时候喜欢上她么，你小子倒是挺专情。
不过一切都要以学业为重，高考是寒门学子的必经之路，等你跃了龙门，再次回来。
我相信一切都会成为一件好事。」
校长徐徐善诱，似乎要拉回一个浪子。
我真是个傻瓜，我抬起头，发出一阵笑声。
「你笑什么」
校长很不高兴道，
「校长我给你讲个人尽皆知的故事吧」
我低声道，似乎已经忘记面前的是谁，我自己又是谁。
若是正常情况我是不可能这么跟校长讲话的，但是那股强大的自卑感，那些记忆。
让我的脑海下意识的组成一个画面，那种痛苦袭来，若是不说出来，真的就要崩溃开来。
「金色的麦浪，遥无边际的苇塘……窝里的鸭蛋一个一个崩开，有只最大的蛋却始终没有动静……
鸭妈妈看着那个又大又丑的孩子，盯着它在水里游的欢腾，骄傲地说：瞧，它不是可恶的吐绶鸡，它是我亲生的孩子。」
「但是它太丑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野鸭子说，只要你不和我们族里的鸭子通婚，倒也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某天晚上，当夕阳如血整个天空红通通一片的时候，丑小鸭看到一群大鸟从林子里飞了出来。
它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美丽的东西。它们白的发亮，颈项又长又柔软，展开美丽的翅膀飞向温暖的国度。」
「过了一个冬天，丑小鸭被几只大天鹅包围，它感到羞愧，它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丑陋，然而大天鹅温和地啄着它的羽毛……
忽然瞄到池中的倒映，怎么会那样的美丽……春天到了，太阳无比温暖，紫丁香在它面前把枝条垂到水里。
人们看着它兴高采烈地跳起舞来，唱起歌来，快活地喊道：看那只漂亮的天鹅！」
校长有些不悦分析道。
「这不就是安徒生童话么，你难道想说自己就是丑小鸭，终有一天会成为白天鹅是么。
这算一个很励志的故事，口头说是没用的，我希望你用行动来证明这一切。」
校长语重心长继续说。
「如果你确实很喜欢雨萱，就好好努力，笨鸟先飞吧」
「不，校长您错了，其实我想说的是恰恰相反。
这绝对绝对不是一个励志故事，它是个极其让很多人绝望的故事」
我微微弯下腰，自嘲地歪了歪嘴。
「丑小鸭之所以能变成白天鹅，这个变化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天鹅，本身与天俱来的优势罢了。
就像您的女儿一样，不论怎样，她都是一只天鹅。
而真正意义上的丑小鸭，永远永远，都是一只丑陋不堪的丑小鸭。」
校长握着喝着水的杯子，轻轻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我，眉头紧锁。
是被我的即兴演讲，悲观情绪所感到无趣吗？是的，我这个马戏团的小丑，该做的任务。
就是让观众感觉到快乐，看着我滑稽的表演，感到心生的愉悦。
不是么？
整个房间只能听到挂表的滴答声，沉寂的很可怕。
像是要降临的暴风雨，乌云密布下的压抑无法流动的空气，让人窒息的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才缓缓道。
「既然，你如此的……有自知自明，我看就给雨萱道个歉就算了，你现在回教室去吧。」
校长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发出逐客令，回过身，留给我一个阴沉的后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