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雨茉算是我人生最大的危机，因为她跟一般的女孩完全不同。
女孩好比一道菜，各种口味，在时间的火苗下，更能炒出不同的滋味。
可若一道菜都没有出锅，怎么去判断呢，无从下手。
况且我都没有谈过真正的恋爱，都是依靠自己的臆想和周围的事情加上大量的阅读。
然后对所谓的情感进行分析，而显然一切都是纸上谈兵，在遇到真正的战争，我是束手无策的。
不知道如何去控制事态的发展，只能尽量像医院里面的医生。
面对一个绝症的人，用大量的珍贵的药物去安抚对方，但根除不了顽症。
至于林雨茉的病情是怎么来的，倒是无关紧要，她缠上了我，是一个随手可以用刀剁死我的人。
是一个威胁着我，也是一个一起共赴黄泉的人。
若是其他人经历这种事情，会立刻背起行李，坐上列车从此了无音讯。
祈祷自己再也别遇上这种“怪物”。
但我没办法放任着她不管，她那份决心和意志，我内心干枯的芽儿，似乎吸足了足够的水分。
不管那是扭曲的情愫，但至少让我感觉了温暖，那种紧贴在一起的感觉，是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的。
再说了我就是所谓的“烂好人”。
烂好人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贬义词。
就像《中国合伙人》的成东青一样，我就是那所谓的土鳖，一种卵生爬行动物。
害怕一切风险，拒绝改变。并且她现在往一个可以控制的情况发展，她说要成为第二个凌雨萱。
那么就应该是变成一个正常的女孩么，虽然可能会再是原来的她自己。
——
李老板在面粉上抹了一层油，抬起头，微微一笑地，说。
「这不是乾龙同学呀，你来得正是时候，我都忙不过来了。这位，是你女朋友？」
说打趣的话是所有餐馆老板都信手拈来的事情，他们生活这么多年，对人的观察十分入微。
而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几句话能撮合一对情侣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只是我的一个同学而已」
我摆摆手，视线从门口偏移。
一旁的少女因为我说了让她不开心地话，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鼓起腮帮。
老板愣一愣，不过，他立刻回过神，放下抹布，递给钥匙给我。
「这样么，那么时间也到了，请开始工作吧」
咚咚！切菜的声音由李老板的妻子发出来的，她算半个厨子，在生意最忙的时候会打理一番。
我穿起了围裙，防止汤汁洒到衣服上。
接着端起一碗滚烫的刀削面，放置塑料盘子内，小心翼翼地端给顾客。
这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碗也是用沸水净泡过的，非常烫，所以拿捏的时候要再三小心。
一旁的顾客吹着氤氲的热气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吃得大汗淋漓，脱掉外衣，撸起袖子，很痛快。
随后我开始帮忙切葱花，收拾剩余的碗筷，渐渐的一批顾客离去，在水池把收拾的碗筷洗涤干净。
重新投入食物的战场。
在整个过程，老板和老板娘一个只需要动刀子，一个只需要拉面就可以了。
我需要不停地观察每个餐桌上的碗筷，顾客放下的钱，然后找零放在大冰箱的钱箱中。
紧接着端着热气腾腾的刀削面和拉面在进进出出的人群穿过，眼观八方。
——
终于人流最拥挤的时间段过去了，浑身的汗水将短袖浸湿透了，鬓发也粘在脸上，很难受。
但工作还没有结束，取出事先老板娘递给我的信封，我拍了拍林雨茉的肩膀，走出了店面。
「龙，工作的时候真的很认真的说」
林雨茉双手放在双腿外两侧，白皙的脖颈微微抬起，用着一种调侃的语气。
「嘛，只不过是例行地打工，如果不认真很容易被炒鱿鱼的」
「可是超级认真，和写作业的时候一样，眼睛里似乎有光」
「咳咳，现在要去个地方，比较有意思的地方」
我打断了有些中二的少女的话，还是先把工作完成在扯淡吧。
「诶诶……比餐馆还要有意思的地方的吗，不过，之前龙工作的时候真的很认真的说」
她说着把双手放在后背，长发也随之向前甩，上天不仅给她赐予了精致如同人偶般的外貌。
并且给予她灵动的鸟啼般的声音，简直像一个完美的玻璃工艺品，只存在橱柜里面的东西。
可望不可即的事物，却轻易的出现在我的身旁，简直无法想象。
很虚幻，很不现实，而我最讨厌就是这种感觉了。
明明不存在的东西，去幻想得到，最终不管怎么去做，还是付之东流，那种感觉很讨厌。
心里的难受的感觉，让我脚步微微加快了起来。
目的地是菜市场，相比早晨，这条巷子最繁盛的就是傍晚。
菜市场犹如十字街道，通往四面八方，同时还有许多泥泞的小道可以穿过去。
在外围的场地用些布料、塑料地皮铺好滑腻腻的地表。
放上菜篮子，一些卖菜者手里攥着很老式的秤砣和秤杆，抽着旱烟。
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等待买家，更多的是忍不住吆喝起来的声音。
「白菜便宜卖了」
「萝卜、新鲜的红萝卜咯」
一些地摊老板上用得是小型电子秤，不停地挥手向路人招揽生意。
从狭窄的笑道，像从鱼群里面穿过去，掀起一阵浪花，来到菜市场的第一层。
同样也是充斥着嘈杂的声音，但比起光鲜亮丽的超市摆满的蔬菜，在这里更有生命的气息。
第一层多了一些石台，高高竖立，方便人们放置东西。
隔着石台，有一位屠夫。
一脸横肉，身后挂着切开来的半只猪，用铁钩挂着，若有顾客前来，他就利索地放下手中的烟。
举起锋利的菜刀，从其中割下你想要的部分。
里脊肉是最好的部分用来炒肉，而若是要做红烧肉的则是需要带点肥肉的五花肉比较合适。
排骨和猪蹄更是应有尽有，可以说满足任何顾客的需求。
林雨茉看着流淌的血和明晃晃的刀，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和顾虑。
反而上前用指甲戳了戳那切开的半头猪，让屠夫误以为她要买肉。
其连忙微笑上前，用胸前的抹布擦拭油腻腻的手，指了指某些部位，示意要切多少
林雨茉摆摆手，紧接着跟上回过头的我。
「我们需要买什么呢」
林雨茉东看西看，不知道是很久没有见到这场面，还是因为其它的缘故。
「恩，我看看」
我再次取出信封，里面除了钱以外，还有清单，上面列着各种菜品。
「虾、鱿鱼、番茄……」
我很快判断方位，指了指个方向。
「龙，每个星期都要来这里么？」
「对的，因为买菜，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我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如鱼跃入水中，在一年的岁月熏陶下，我已经对这里的一切了然如胸。
并且还有几个小贩都很熟稔，一般在他们那里买菜。
——
「哇，好可爱的鱼」
林雨茉蹲下来，在满是气泡氧气机，喷吐的泡沫中，伸手去戳鱼的后背。
「是鲫鱼，刚好清单里面有一道鲫鱼炖豆腐」
我也蹲下来，不过是看看哪条鱼合适，抓住一条鱼。用手掰开时鳃盖的时候，感觉到很紧密。
然后猛地戳它的腹部，坚实有弹性，手指按压一段时间，我松开手，留下浅浅的指痕。
它的黑白眼珠分明，全身也没有血丝，我便跟上前的卖鱼人讨价还价起来。
随后没有谈拢，我便放弃，等下回过头，再试试。
作为一个购买者，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迫切需要，否则砍价的几率会直线降低。
而在林雨茉看起来可爱的东西，我的眼中不过是人们桌子上的美食。
它们一开始从鱼塘诞生，或者在猪圈出生，在养殖场吃着饲料的时候，已经注定了命运。
砰砰！到了第三层几乎全是肉的天下，牛肉、羊肉应有尽有，屠夫们奋力地砍着骨筋。
各种海产品也纷纷呈现，有一股浓厚的腥味钻入鼻孔。
不远处的摊点，摆放了各大熟食，烤鸭、肉丸、荷叶蒸鸡什么的。
一些调制的卤菜、肉、皮蛋的气味通通像蒲公英散发似的在空气中散发诱人的香气。
在我看来走菜市场一趟也是是难得的享受啊。
光是想想这些东西在锅里煮的样子，就有种饱腹的感觉。
在这里，砍价不会遭人白眼，因为合情合理，买菜不砍价，那算是买菜么。
比起握着冰冷的发票，看着城市街道匆匆走过的人群。
在试衣间试穿一件件衣服，在所谓的游乐场游玩耍。
这里让我觉得很舒适，像是一个王国，我打工的地方一年的地方。
可是，不知为何，我有了一丝寂寥，一直以来的买菜让我厌倦了？
不，不是的，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
忽然我看向身后，盯着摊板微笑的女孩，那种失落感再次袭上来。
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在这孤独的菜市场游动，如同坟场的磷火飘荡。
而我心中还想念着那个女孩，在距离我几千米之外的地方，可能永远不会和我来到这里。
我想起了阿多尼斯写的《孤独花园》里面的一句话。
孤独是一座花园，但其中有一棵树。
这花园没有任何的鲜花，只有一颗枯萎的树木，而我正是那棵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