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已经响了，按照惯例，班主任会从前门或者后门，无次序地走过教室。
时间也不是固定的，有可能是三分钟之后，也可能是五分钟，甚至下课前的最后一分钟。
反正第一节课，是一场生死时速，没有人敢在这种环境做其它事情。
我身旁的林雨茉，是斜着课本对着我脸写字，而且左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
这根本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像去酒吧喝酒，女郎和顾客勾肩搭背……
班主任会把我们训斥一顿，然后写检讨书，若是跟十大禁扯上关系，那就更是麻烦。
「林雨茉……松开手」
我低声对着隔了一个走道，伸出手臂搭在我肩膀上的少女道。
「不要！还有叫我茉茉」
少女没好气地鼓起腮帮，眉头凝成一块，对我很不满意。
这家伙越来越过分了，在身体上越界，连称呼都要强迫我改口么。
一旁的曾庆凯，双手抓住我的头，往他的方向一拧。
「喂，你这小子，怎么勾搭上新来的同学的，还有特意来上晚自习，是来秀恩爱的吗？」
「凯子你是应该很了解我，我哪有这种本事」
「虽然我不是你肚子的蛔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家伙对你有意思是真的，你真的不心动？」
曾庆凯压低声音，像蚊子一样靠在我的耳畔。
「心动个鬼，快帮我想办法，不然班主任来了，要遭殃」
我显低估了林雨茉的决心，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依然这么大胆跟我接触，我的晚自习约束方案算是彻底失败了。
「而且我跟她说了班主任的有多么严厉，她却一点都不怕」
我歪歪嘴。
「这算什么，你在校长手里都能活着出来，还怕班主任，我说啊乾龙你就从了她吧」
「你还想不想上网？我们如果被抓取训斥，第二三节课，班主任就有可能来教室再巡逻一边，到时候你不在教室。
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我给他分析着，试图拉上一条贼船。
「我们换个座位不就行了」
曾庆凯站起来，我们换了位置，我的左边空荡荡，我开始写今天的作业。
看着复杂的电磁场，粒子运动之后产生的势能，以及铁离子和钠离子的流动化学方程式计算。
可是不知不觉，我的肩膀上搭上了手臂。
「凯子，放下你的手」
我翻开书，查找知识点。
「我没把手放在你身上啊」
我抬起头，我的左边多了一个身影，她眨着眼盯着我，那眼神在看拍卖场用帘布遮挡的宝物似的。
林雨茉出现在我左侧的位置上了。
『头疼，这家伙根本没把我的忠告听进去』
「回去！你原来的位置。」
「不，才不要，龙越来越凶了」
林雨茉倔强地圈住我脖子，这样下去动作越来越大，那么整个教室的目光都会被吸引过来。
「到底怎么做，你才肯回去？」
「叫我茉茉」
完了，这家伙抽风了么，不能让她这样发展下去。
我想说你不是要学凌雨萱么，这完全不像她啊。
但拍照片这件事情，让我对林雨茉有了深深地愧疚感，我开始有些迁就她。
我看着无法将这样的话，对旁边的林雨茉说出口。
林雨茉不满足这样的现状，她开始慢慢靠过来，用肩膀撞击着我。
见到我没有什么举动，一头趴在我的大腿上，用力地用牙齿咬。
『！』
我下颌猛地一合，牙齿咬得咯咯响，脸上的表情极度地扭曲起来，眼睛眯着一条缝。
隔着衣服，我依然感觉无比地疼，这家伙的牙齿是钢铁做的吗？
我已经被她咬过几次，在她没有发泄完怒气之前，是绝对绝对不会松开嘴的。
她比起我在老家捕猎那种铁夹子，死死地钳住猎物，你根本无法逃离。
——
轻轻地皮鞋在地板发出声响，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来，双手交叉，十分严肃地扫视着全班。
每个人都低下头看着课本，躲避凌厉的目光，只有我，在目光中眯着眼。
恩？他盯住了我，似乎发现了猎物一般。
「江同学，你怎么了？」
我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话，我的嘴巴已经不停使唤地颤抖，减轻我的疼痛。
我已经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是不是肚子疼？要不要去诊所看看？」
不，比疾病更麻烦是，我的大腿上趴着一位少女，这个姿势极为的暧昧。
林雨茉的长发，披散在我的身上，并且我肯定是被咬出血了，她的唾液浸湿了部分区域。
这让人怎么解释？一个少女无缘无故突然咬人？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我没……事」
我竭力地让自己的声音不会发颤。
「真的吗？别硬撑，小伙子」
班主任说着从讲台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敲打在我的心脏上。
一旦走过第三个课桌，他就会看到林雨茉的身影，然后会看到她趴在我的腿上。
一切都完了，我干脆闭上眼睛，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会从梦中醒来。
……
啪！教室的光熄灭了，整个学校失去了照明的工具，我听到楼顶欢呼雀跃的声音。
班主任在黑暗中停下脚步，皱着眉头。
「同学们别乱出教室」
说着他就走出了教室，去维持秩序去了。
「请同学们，回到自己的教室，别随便乱走！」
——
往往人需要光照亮自己的生命，可是我的生活，居然要靠熄灭光，换来生机。
我在黑暗中抬起头，盯着少女的眸子。
「好玩么」
林雨茉也知道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她有些腼腆地攥紧我的手臂。
「对不起，龙，我只是太……，你还疼么」
林雨茉说着轻轻按了按我的伤口位置，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立刻松手，不停地捏住我的肩膀，让我放松。
「回去吧」
我开始收拾课本，一旁的曾庆凯背起书包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教室，我看着愣住的少女，回答道。
「我们学校电力设施是跟水坝那边提供的，一旦出现问题，切换电源需要二十来分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我们可以回家了」
解释完，我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走出教室。
她跟上来，搀扶着我，再没有刚才那股凶狠劲。可实际上她随时都会爆发，像个定时炸弹，哪一天就会彻底爆炸开来。
我估计连成为碎末的资格都没有。
外面漆黑一片，走廊都是窸窸窣窣人的走动声，我们走出校门，来到有光的地方。
凄冷的风吹在我的脸颊，寒冷在身体蔓延。
「龙，对不起」
「没事，又不是第一次咬了」
「我今天其实很开心的，但就是，但就是」
林雨茉说地有些激动起来。
「可是，为什么龙一点都不开心呢」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开心？」
我反问她，难道这样我就开心了？
「我明明都竭力模仿那个女生，但是我感觉不到龙那种温度。我和蔡婆婆在一起，她那种笑容，龙却没有。
难道我还不够像她么？」
笑？那种东西能证明什么？你知道么，有多少人绽放的笑容，不是发自内心的。
他们只不过为了自己的一些目的，在餐桌上相互敬酒，散发那种虚与委蛇的笑容。
我已经多长时间没有笑过了，我不知道。
「你做的很好了，不要想太多」
我捏住她的手腕，我真的无法笑出来，即便是和你一起拍照片，我也像一个木头人，脸上就算无法凝聚成笑容。
或许我已经丧失了微笑的力量，因为我的心已经不在身体里面。
再次踉跄前行，走了一段路程，我能感觉身边的少女身体始终都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其它原因。
我想到一种可能，这道路并没有几个人影，还有阴冷的风。
「你莫非是在害怕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