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阴森森的道路行走,我倒真没有什么感觉,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当一个人习惯处于黑暗的时候,突然来了一束光,第一感觉不是温暖,而是觉得十分的刺眼。
一个生活一直处于泥潭的人,突然另一个女孩闯入你的生活,全身都会不舒服,只能依靠时间的缓冲,逐渐去睁开眼睛。
「龙,你相信有这个世界有鬼神么?」
一向正经的林雨茉像四处张望,呼着气。果然这才是一个女孩,如果林雨茉幻想拿着道符,四处虐杀僵尸的话。
那我倒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既然她有害怕的东西,那么说明她还是正常的。
「当然相信,可是鬼神是不会注意我这样的存在,我在人海之中太过于渺小」
我说着一脚将路边的石子踢进水沟。
「鬼神如果不喜欢龙,那么我一定会让它们喜欢上你的!」
少女用着坚定地声音,让我差点以为她犯了中二病,但她那双透露坚毅的眸子,却让我有点动摇,果然病的不轻。
「我这几天一直像鬼神许愿,希望龙能开心,但是……」
她又有些沮丧地说,确实这几天我的表现确实不尽人意,我比之前的我还要颓废,甚至都懒得在笔记本上写点什么了。
「龙,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呗,不管什么,只要是龙的事情,我都会认真听的」
林雨茉微笑着,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耐心和心情愿意听我说话的。
比如动漫里面的摸头杀,如果妹子对男主没有好感,我觉得会被一脚踹飞,事实上现实也有人做过类似的投票。
在没有刷满好感度,都是不可行的。
我看了看离回家还有一段路程,于是我准备给她讲一些我对鬼神的了解程度。
「我第一次接触鬼神这个词,是小时候每年一次的鬼节,7.15号的时候,大家都会早早的回家。
没有人跑到外面静静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那个时候,我对这些东西很是敏感,半夜尿憋醒都不敢去上厕所,最后壮大胆子去了。」
「后来慢慢长大,我对这东西没有了感觉,反而我对这些东西产生了好奇心」
我说着,迎着呼啸地风迈着步子,林雨茉的黑瞳在漆黑的夜如同镶嵌在器具的宝石。
「我上了初中的时候,我接触到了很不喜欢的文言文,而且老师会逼着我们背诵课文。
但我不喜欢那种绕口的东西,我无疑在同学参考书发现了翻译好的文体。
我便一口气读完了那些故事,其中就有一个写狼和屠夫争斗的故事。
屠夫一路丢着骨头,两头狼却不肯离去,因为它们要吃掉屠夫,填饱肚子。
之后屠夫借助地形,分开两只狼,分别斩杀了。我看的很兴奋,我觉得所谓的鬼神跟凶恶的狼一样,被斩杀了。」
我讲这一段,描述了屠夫如果拿起劈死狼,我看到了林雨茉嘴角的弧度,这让我的后背有点冰冷。
这家伙果然还是潜在性的病娇,我摇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了,继续说呀」
她着急起来,指甲咯得我生疼,我揉了揉眉心。
「那篇课文的作者是蒲松龄,我看下注释对作者的介绍,发现他写了一本著作《聊斋志异》讲的就是妖鬼狐神。
我对他产生了好奇,随后的日子,我搜集零碎的故事碎片,里面的故事大概为我对鬼神这些东西塑造了基本的概念。
很多故事其实都不可怕,反而让我感到温馨。」
「龙,真的很喜欢看书呢,那么书和我哪个更好呢」
林雨茉睁大眼睛,手指头扳动着。
这根本没有可比性好么,一个是人,一个是书。
不过,比起书,当然是人更重要,为了这个家伙安分点,所以我敷衍地回答,当然是你更好。
一旁的林雨茉双手捂住脸颊,似乎有点害羞,有必要这种反应么。
切,真是无法理解的生物,算了管她呢。
毕竟一路上的行人稀少,这样一直走,我也闲得无聊。
「不知道那些写书的人岂不是更难啊,他们是怎样的呢?龙,你有尝试过写东西么?」
少女放下手,又给我下达了疑问。
「我只是写点故事碎片」
我摇摇头,写书这东西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东西,我现在暂时不会动笔,不过写书人的事情我倒是知道很多。
「不过写书人一生一般比他们写的书还要精彩」
我感叹地说。
「比如蒲松龄,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在初夏的季节,茶庄的路口下,一棵梧桐树的底纳凉。
穿着粗布短衫坐在席子上,旁边摆满装有茶的瓶子,还有一些瓷碗,等待路过的行人。」
「路过的行人呢,不需要付钱喝茶,只需要你讲点奇闻异事,那么就可以喝茶了。」
「在那个交通和通信极为落后的古代,他就是这样慢慢收集一些素材,最后整理写成了聊斋。
可惜那个时候,出版书全部是要自己出钱的,几百两,蒲松龄拿不出来。
直到他死了,才有人帮忙刊印出来。」
我双手放在后背,那种悠闲地在树荫下,听着路人的倾诉,然后在纸上记录故事碎片,实在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情。
到了现代网络发达了,人们更愿意在陌生人面前吐露自己的心声,反而不愿意对至亲的人谈吐,因为不需要承受任何的代价和麻烦。
可是,我对身边的少女无法说出任何关于我对她的看法,林雨茉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个路人么。
我为什么这么害怕让她知道我的想法,我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有些烦躁。
我到底在做什么,下意识地扯了扯头发。
一旁的少女认真道。
「他……他在死之前,都没有看到自己写书,被完整的刊印出来么?」
「没有,不是每个故事都完美的结局的,人们往往记住的都是悲剧。」
我打着哈欠,所谓的童话在我手里都可以解刨成悲剧,更何况这些。
悲剧引人入胜,这当然有根据。
像什么祝英台和梁山伯,罗密欧与朱丽叶,哈姆雷特的死,鲁路修的死,宫园薰的死,往往能打动人心,引发共鸣。
而我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悲剧的动漫和故事了,我会他们感动和流泪,以此祭奠他们。
不知不觉,我和身边的少女,已经走到了小区的门口。
林雨茉攥紧了我的手臂,不肯进去。
「怎么了?」
「龙,今天的事情对不起啦」
「没事,下一次去看看牙医吧给全部拔光好了」
「……其实这样一直走在路上,龙跟我聊天就很开心了」
林雨茉低着头,看着我的影子,风吹拂着我们头发,在斑驳的树影下悄无声息地带走时间。
路灯的光将我们的影子照得长长,延伸到街道的另一侧,汽车压过它们,它们却感觉不到疼痛。
如果跟我说话,就感到开心么,不知为何,我有点冲动。
因为当初的我走在她的身后,也是希冀对方会回头跟我交谈。
面对喜欢的人,很多人会不知所措不知道讲什么好。
因为喜欢,所以紧张,因为喜欢,所以害羞,因为喜欢,所以想要知道对方更多更多的事情。
但,我和林雨茉的影子并没有重叠在一起,我说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并不是我想要倾述给她听。
我没有感到心跳的加快,我没有紧张,我甚至感到凉意。
到底怎么了,我对恋爱的判断失去了判断力。
我就像一个称重的天枰,两边的砝码都恰好一样,我感觉不到情感的波动了。
我……我怎么了……
「如果你愿意听,无妨」
我毫无波澜地回答,再次踏入已经进入夜色的小区。
风卷起叶子高高飞起,扬起在空中翻滚最绚丽的舞蹈,却没有观众,直到它腐烂在泥土,成为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