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时间就到了正午。
我没有留在曾庆凯家吃饭，而是返回了小区。
每天帮助蔡婆婆做一些家务是我的习惯之一，本来今天早晨要去帮忙折菜的。
却因为林雨茉突然地病娇发作，提前离开了小区。
「小龙？有个姓徐的警察打来电话呢找你呢」
蔡婆婆将诺基亚二零零几，早就淘汰的手机递给我，里面有两款游戏。
贪吃蛇和移动泡泡，计算机功能、闹钟，它为蔡婆婆贡献了很多。
我示意林雨茉去帮蔡婆婆剥豆子，然后一个人走到另一条小道，打电话。
「喂，我是江乾龙」
电话那端响起粗犷的声音。
「江同学啊，我是徐辉」
徐警察很是和蔼的说。
「有件事情需要当面谈，我马上派汽车去接你，在小区路口等下吧」
挂掉电话，我想不通这位徐警察怎么又找上我，我和他的交集并不深啊。
我敲了敲门，将手机还给蔡婆婆。
「我有事情需要出去一趟，林雨茉你就待在蔡婆婆这里好不」
「你要去哪？不行！」
林雨茉瞪大眼睛。
「有些事情，上一次那些戴帽子的人找我」
「让小龙去吧，他又不是兔子，跑了不回来」
旁边剥豆子的蔡婆婆微笑着，拉扯林雨茉往房间走去。
我点点头，走出了小区，在路口等待着，很快一辆警车行驶而来。
徐辉没有穿警服，而是换了便衣，倒是有些奇怪。
坐上汽车，我敲了敲车窗。
「我们这是？」
「去医院，出事了」
他的口气很严重，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事情？」
我开始警觉了。
「上一次，那个喜欢你的女孩不是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么。
留下一管血液因为有一些未知的东西被送到上海那边的医院，最后检测出来一些可怕的东西。」
徐警察开始抽烟，我有些被呛的难受。脑海一堆浆糊，难道检测出来林雨茉患有什么疾病？
不可能病娇这种东西，现实并没有事例。
医院很快就到了，有两个护士在门口等着我们，微笑地带着我们去了三楼。
这里没有刺鼻的药水气味，一尘不染，玻璃似的地面，如同镜子一般折射。
四处都是白色的门，白色的墙壁，就算喜欢白色的我都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到了，江同学你进去跟那位医生谈谈吧，他会告诉你全部的事情。」
徐警察有些疲惫地擦了擦眼睛，不知道是熬夜，还是因为风沙。
我此刻停驻的地方，像是《魔兽世界》里的古尔丹打开了黑暗之门。
由荒原进发到了更为现代的部落。推开那扇门，犹如打开了一个世纪。
一个双手交叉，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用锐利地目光盯着我。
「你就是患者暂时的监护人么」
「厄，是的」
我点点头。
「很抱歉，我有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她患了一种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她确实有冲动的时候」
我已经确认林雨茉对我是畸形的爱恋，但对方真的是检测出来的么。
「你可以称呼我陈医生，现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机器等下都会解释清楚，我为什么说她患病」
陈医生站起来，打开后方的玻璃水柜，里面有一个椭圆形，前部钝圆，尾部渐细的生物。
是一条河豚。
「这是河豚吧？」
我认识这东西，因为看过一个微型小说，王任叔《河豚子》。
只有短短的六百多字，却我记忆犹新。
讲的是一家人遇上了一连三年的灾荒，父亲得到了一篮的河豚子，让妻子去煮。
让家人先安静的离开人世，自己在自杀，结果妻子任是孩子哭闹，等丈夫回来。
结果一家人吃得很干净，河豚子煮烧多时失去了毒性，他们活了下来。
陈医生微笑摇头，道。
「这个故事其实并不可取，普通的烹饪并不能完全破坏河豚的毒素。
只有在120℃高温下加热半小时以上才会被彻底分解。」
他继续说。
「那个女孩患者身体内检查出来的毒素和河豚毒素很是接近，所以我先让你了解河豚毒到达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你说的是真的？」
我觉得这位医生有些做作了，若是林雨茉体内有毒素的话，她早就一命呼呼了。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陈医生将整个房间内的设施全部打开，取出一大叠文件，卷宗摆在我面前。
「首先我先让你了解什么是毒，世间万物皆为毒药，我们身边之所以有些东西不是毒药。
只是因为剂量不够，药和毒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只要剂量够，一切皆为毒，比如水。
水喝多了也会出现水中毒，患者表现出头晕眼花、心跳加快，甚至昏迷危及生命等。
对于一名身体健康的成年男子来说，短时间内喝下4到6L的水，便可能出现水中毒。」
陈医生取出一叠材料将实例递给我看，并且在重要的地方画出标记。
「除此之外，有些实验报告在网上都可以查阅，比如抓上一百只老鼠，每只喂上2克纯酒精。
有一半都会死，本来是没有毒的，但是对于它们而言就是毒。
所以再来看看河豚毒，自从战国时代起，中国人就知道河豚是一种绝美的河鲜了。
两千多年来古人描述河豚习性、烹饪和鲜美，留下很多宝贵的材料。
其中很出名的诗人苏东坡，你应该知道他吧，写赤壁赋的那位，他专门为河豚写过《河豚鱼说》
苏东坡被朋友问起，河豚到底多好吃，他半天说不出来，只能憋出了一句话，值得一死」
陈医生缓缓打开电脑屏幕，将一大叠X光拍片什么的，还有血液成分递给我看。
「河豚毒素主要存在于河豚的肝脏和卵巢中，它是一种神经毒素。
可以结合在神经细胞表面的钠离子通道上，抑制钠离子内流。
而神经信号的传导依赖于钠离子的移动，因此TTX能够阻断神经信号传导。
引起呼吸神经和血管运动麻痹，最终导致死亡。」
「但是河豚自己为什么不会被毒死？因为基因突变，你学的应该是理科吧。
我相信你生物不差的话，可以理解基因突变是无法琢磨的，但是有规律可以寻找。
比如人的色盲基因，父病女必病，家族的遗传病……
简单说，经历了基因突变，河豚不会被自身的毒素阻断神经信号传导。
从而不会死亡。」
「你的女朋友，她的体内这种非蛋白质神经毒素，非常接近河豚毒素的分子结构。
但她并不会死亡，跟河豚一样，但是这种毒素会影响她的大脑，以至于精神不稳定，分泌一些其它东西。」
「另外我听说了徐警察说了，你是被这个女孩绑架，差点死在她手里。
在其血液成分里有大量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这两种物质都是青春的荷尔蒙。
按理来说血液里面是不可能有这多成分的，我只能猜测是毒素的影响。
我认为她对你的爱恋只不过是因为疾病而导致的，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远离她。
联系下她的监护人，避免受伤。」
……我不知道此刻是什么表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这报告单上的英文我也看不懂。
对方没有必要欺骗我，这一刻我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认为她对你的爱恋只不过是因为疾病而导致的』
『所以我建议你最好远离她，避免受伤』
……我欺骗着自己，我不想承认林雨茉是因为患病而喜欢我。
因为我抱有一丝期待，我渴望着爱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