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皱起眉头,视线也不经意间轻轻转移。
「看完一本书,我一般不去写所谓的读后感,只将一些认为对的观点拿来用」
「是么,不想回头翻翻看么,也许你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哦」
「嘛,老师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这可不像你」
我举着棋子,红与黑的棋子大部分已经丢到一旁,成为了弃子。
「是因为最近要整理的文案太多了,忙的焦头烂额」
「而且我又不习惯寻求别人的帮忙」
她推了推眼镜,直起腰,一副思考的模样。
「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不用担心啦」
我摊了摊手,无所谓道。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消极呢,真想把你脑袋和萝卜一样切开,然后去炖肉」
「……」
以前老师也会开类似的玩笑,不过我现在对切、砍、割一类的词极为的敏感。
像是听到桌椅摩擦地面,那种刺耳不和谐的声音一样难受。
当然是因为林雨茉的缘故,上一次的阴影。
「其实悲观一点,也许思考的方式会更加精确一点,反正很多事情的结果最后都是坏的不是么」
我反驳道。
「你每次都是用坏东西逆向推出一些东西。
虽然大部分都是正确的,但要知道很多人就不喜欢这样」
老师轻轻放下茶杯。
「所以,你才会“退出”学生会不是么」
此刻已经是橘黄色的阳光了,将办公室空气中的灰尘照应出来。
形成斑斑点点,是啊,看起来那么干净的空气,一尘不染的地板。
其实都有着无尽的尘埃,只是有时候肉眼看不到罢了。
「嘛,群居动物和独居动物,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没错,但独居动物,也是离不开环境的。
而有时候还是要借助其它的动物的力量呢,毕竟也是生态系统的一员。
最终还是变成土地的肥料之前,至少那只年迈的老狮子,还是可以归队的不是么?」
老师站了起来,收拾棋盘。
「好了,马上又是一次月考,好好准备吧骚年」
「恩,老师再见,回去了」
我点点头,棋下完了,推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为何,我一直觉得轻巧的木门,这一刻无比的沉重。
——
——
回到家,这几天都在喝荔枝干泡的水,昨天林雨茉给我炮制荔枝水,留下的残核还在垃圾袋里。
嘛,我是没有太多品茗的机会,那是高雅人士的作风。
荔枝放置在大竹筛内,然后经历太阳的暴晒,果色就会由红转暗红褐色。
大部分的物质都浓缩起来,在经过开水浸泡,嘛有点清甜,算是我为数不多喜欢的放松方式。
而荔枝这种东西,让我记忆深刻就是杨贵妃了。
她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而且当时在唐朝那个推崇雍容之美的时代。
嘛说好听点就是丰满,不好听就是偏胖……反正得宠。
专门为了让她吃到荔枝,开辟了“水果道”。
一个驿站一个驿站地换快马于当日送到京城,累死了大量的马匹,只为了博得其一笑。
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思了,从此唐朝也由盛转衰。
最后安史之乱,洛阳失陷,潼关失守,在马嵬坡行军的战士都不肯再走了,要求下令杀死杨贵妃。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白居易写下了广为流传的长恨歌。
是一段帝王和绝世美人的不伦之恋,悲剧嘛,挺喜欢的。
我慢慢放下杯子,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甩了甩手腕,发出清脆的声响。
「嘿!」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显然是想恶作剧吓我一跳。
「从你从后屋进来,总共是十六秒,我一直在倒数,你动作比上一次慢了很多啊」
「切,上一次你是看墙壁上的镜子发现我的,这一次怎么又知道我来了?」
林雨茉扯了扯头发,像孩子一样不满地鼓起腮帮。
嘛,这也是她可爱的一点,反正有些淘气的事情,会被其他人看成是在犯傻的事。
而林雨茉却是带着天真的心去玩的,一尘不染的心灵么,无从得知。
「最近水龙头坏了,会滴水,而你从后屋进来,因为狭窄的缘故,必然要经过水池。
会碰到水龙头,水会滴在脚上。听到没有水声,我就知道有人来了。」
剩下我就没说了,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愿意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大部分女孩会选择游乐场啊、图书馆,甚至西餐厅这些。
被称之为浪漫的地方,然后是鲜花、蛋糕什么的包围着,紧接着绽放所谓的笑容。
但林雨茉却喜欢在这狭窄的地方和我这早已经过时的游戏,乐此不疲。
说是童心未眠,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而且除了她,应该是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这几天我特意去曾庆凯家,用电脑搜索医生跟我提起的关键字。
河豚毒素、发生关系吃掉对方,根本查不到任何信息,正如其所说,完全被封闭了这类消息。
我没有沮丧,另外拜托了对电脑颇为熟稔的凯子,帮我通关其他途径查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但还是很痛快的答应了。
他算是我这一年来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之一,我闭上眼,再次睁开。
「林雨沫?」
「恩?在听呢」
她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因为身高不得不撑着下巴往上便宜视线。
「你不打算跟家里人联系么?」
「请别提他们了」
林雨茉跟那几次的反应一下,低下头,随后抬起,眼瞳闪烁。
「只需要跟龙在一起就可以了,其它的事情,不需要去担心」
我揉了揉眉心,除了这家伙的身份证我根本找不到任何其它的线索。
而那地址是靠江边的扬州,正是河豚的猎杀地点之一。
但我根本不可能去找这上面的地址吧,估计还是一个没人住的地方。
反正少女一副吃定我的样子,头疼,早就应该明白用父母来约束她是不可能的。
如果能管到她,也不可能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了。
而且一提到她的父母,林雨茉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我也不想多提。
「糟糕,我忘记在煨红薯!啊啊啊啊!」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情,一下子跳起来,正好撞倒林雨茉的额头。
天旋地转,感觉有星星……
「唔……」
林雨茉捂住额头,显然也是疼得不轻。
「……没事吧……那边有风油精,涂抹下,我去看看」
我顾不上疼痛,看红薯怎样了,千万别过头啊,不然我就得吃铁了……
身后的少女传来很轻微的一句。
「龙,真是笨蛋呢」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我反而有点高兴……我……我没救了……
小心翼翼地揭开干柴火和蔗叶的残留灰烬,上一次老爸回家带的一堆红薯,红薯饭我吃的快吐了。
「来,很烫的,这样吹」
我递给林雨茉一块红薯,示意她看我怎么剥皮。
「先从尖端,侧边这样慢慢扯……」
在对我事情上很有耐心的林雨茉,这个时候很强势地剥皮,跟削平果皮一样。
……无语了,这样都行啊。
「北方叫这个是地瓜,又叫番薯,种植的地方太多了,覆盖大部分的方言区,所以各有各的叫法」
我尽管吃着红薯,还是不停地扯嘴皮子。
而林雨茉也是很认真的在听,嘛,如果我一个传教者。
有这样忠诚的信徒,我估计做梦都会笑醒吧。
……
「龙的家,是种植红薯的地方么?」
林雨茉捧着红薯的模样,微微眯起眼,感觉像撒娇的奶猫一样可爱。
最近我也是完了,反正也不会再刻意避开视线了……
「也不是只种这个,只不过这东西很容易活呢」
说道这里我咽了咽唾沫。
「在明朝的时候,有一个叫陈振龙的人,科举没过,当时居住在吕宋岛」
「咦咦,也有龙字呀」
「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我拍了拍她脑袋,示意她不要打断我的话。
「过边境的时候,吕宋岛的西班牙殖民是禁止将人们将红薯外带的。
但他把茎叶切了小段放在缆绳里。混过关,带到家乡开始种植,从此红薯就遍遍布全国了」
我不经有些感慨,在旧中国和与世界上许多国家一样,老百姓多过着饥寒交迫的困苦生活。
如果遇上动乱和外族入侵,或遇上大的天灾,饿死者历代都无计其数。
唐代诗圣杜甫就写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封建的统治,不断地剥削,光靠大米和麦子远远满足不了贫寒交加的百姓。
不是土豆、红薯、玉米等作物的引入,估计死的人不计其数。
「诶……那人很聪明啊,居然偷渡」
……偷渡是非法的好嘛……我歪了歪嘴,继续道。
「一个茎叶一段就可以种活,顽强的农作物,嘛,很甜」
我吃着红薯,迷糊不清道,不知道为何我吃出了十多年的都没有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呢,我也不清楚,正当我想的入神,突然一只手伸过来。
我的脸颊瞬间多了一层灰。
「嘿嘿,好玩」
林雨茉瞪大她的眼瞳,很是得意地继续把灰往我脸上弄。
「你妹哦……」
我顾不上啥了,也扯着灰烬往她脸上涂抹。
「来啊,来啊」
她笑得很开心,反正我涂一下,她抓一把,我们两个人最后都成了大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