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茉,感冒怎么样了?」
王佳欣进门后,把书包放置在一旁的椅子上,拉开拉链,取出笔记本。
「恩……并不是很严重」
穿着厚厚外套的女孩,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答道,黑色的眼瞳也随着摇曳。
桌子上一杯散发着氤氲热气的生姜水,这瓷制的杯子或者饭碗都会在底部刻有字。
旁边是铺开的课本,清秀的笔迹烙印在上面。
「这是我给你带的点心」
王佳欣将那包装精美且小巧的盒子递给林雨茉。
「那个……小欣,真是多谢了」
她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过去,露出一抹微笑。
「对了,雨茉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呢?」
王佳欣说着搬来凳子坐在林雨茉的一旁。
「学生会?」
林雨茉的小拇指盘卷着头发,然后拉直,小声道。
「为什么这么突然」
「最近事情太多太杂,人手严重不足,不过现在的入会手续不会很难,只需要部长的推荐就可以了」
王佳欣以为林雨茉是纠结入会的手续问题,直接挑明了。
一般入学生会,聘干事的话,需要提交一份入会宣言。
然后在众多部长面前进行自我介绍回答一系列的问题。
紧接着等待个个部门的挑选,在部长和校方的同意下,方可成为一名干事。
干事可一步步升级为副部长、部长,之后还可以竞选副主席、主席。
部长职位一般是禅让制,而后者则是需要参加竞选和投票和拉票环节,比较正规。
每个职位的权利也不同,相互制约。
「那么龙,他有没有加入学生会?」
林雨茉偏过头,视线像放大镜一样凝聚起来,让王佳欣有些不适应。
「江乾龙?他也加入了」
王佳欣点头回答。
「那就可以了」
林雨茉嘴角微微掀起,似乎自己的决定并不重要。
「诶诶,这就决定好了,其实我很想问你的,老是称呼他为龙,这么亲密,你是不是……」
王佳欣露出戏虐的神情,但掺杂的是不解,因为那家伙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放在人群里面,根本找不到的类型。
林雨茉眉头撇了撇,似乎在思索怎么用语言表达出去。
「他帮了我一次」
本想用拯救、救赎之类的形容词,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
「是嘛,那家伙居然会帮你?」
王佳欣没有问是什么事情,有些事情不需要直接问到底,因为问了有可能也得不到答案。
朋友想说的东西,想说自然会说,问其实也是一种逼迫。
有的人社交能力极强,可以完全的掌控话语的核心把人牵着走,但事实有的时候并非如此。
「很奇怪吗?」
林雨茉歪了歪头,那神情似乎在说,这事情不可信吗。
「当然奇怪了,那家伙可是不会随意伸出手的」
王佳欣想起在楼梯口被狠狠摔了一跤的时候,以及作文和他争辩的时候,很可恶啊。
明明可以伸出手却缩回去,明明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是硬是憋在肺部。
真是……不知道为何想到那家伙,王佳欣就有点生气。
「啊咧,龙不是很热心的吗」
林雨茉确实搞不懂了,蔡婆婆跟他毫无瓜葛,却每次帮忙煮饭,生活上的打理。
最要的那一次是对自己伸出的手,感觉到居然有人可以为自己付出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还这样的人存在,本来厌倦了,烦躁地痛恨着,一下子无关紧要了。
为此,自己有了活着的意义。
然后是他跟报刊老板交易,看店换取免费看杂志的时间。
但或多或少会提前去,问他这么做的原因。
他只是淡淡的回答:“为了多看十多分钟的杂志,不然看不完就会被卖光了。”
其实并不是那样吧……更多的是……
「啊啊啊……热心的鬼啊……」
王佳欣捂住头,开始数落起来。
听着、听着。
不知为何,林雨茉脑海浮现一个念头,他是不是会对亲密的人毫无顾忌的伸出手?
「诶诶诶!!雨茉你脸红的很厉害,难道是体温上升了?要不要量下体温?」
「吖——没事的!不用了……只是不小心走神了」
慌张的回答,扯动了声带,微微有些刺痛。
「好吧,其实我只是问下你的意见啦,喏,除了今天的课程笔记。
我还把一些活动策划的笔记带了过来,你可以试着先学习一下的」
王佳欣说着松开之前担心而握住林雨茉的手,然后用自己的额头贴紧对方的额头。
「确实退烧了,没有什么大碍,那么我先回去了。
那个走读生还在教室等我回去呢。」
「那……路上小心点」
「当然!我会注意的。」
随后是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王佳欣转头看了看四周,小区没有像往常一样喧闹,比起平常多了一份寂静。
「能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真的是好啊……」
慢慢随着光线的转移,不知不觉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可又旋即消失了,最后走出这块土地。
房间内,林雨茉手指不停地摩挲着药品,这些被他丢掉的药,又给捡回来了。
以前是最讨厌吃药的,这种可以影响自己情绪的药,让自己的判断力都会发生偏差的药。
而且会想起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可这样做可以让自己平静下来。
对,能这样平静的和他这样生活在学校,还能奢求更多的东西吗。
不清楚,也搞不懂,只是……
林雨茉卷起裤腿,露出腘窝部分,正是膝盖的反方向部位。
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洞穿和炙热的东西烧灼过一般。
没错,药物只是短暂的压制罢了,并不能根除毒素,这种病症无法痊愈。
所以以后会怎样呢,她也不知道。
——
——
——
有些疲惫的从床上撑起来,之只花了少量的时间就进入的深度睡眠,我还真是厉害啊。
这样的情况在高三是常有的事情,一到下课,学生们都会不由自主地趴在桌子上睡着。
短短的十几分钟,几分钟就可以进入睡眠,而且有的时候还会做梦。
然后被铃声和老师的呼喊给惊醒,然后恢复精力。
用水泼了泼脸,我抹了一把毛巾,拎着书包准备去学校。
还有一个小时的例会呢,真是忧伤啊。
我自嘲地歪了歪嘴角,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扇门,挪移不动脚了。
『要去看看么』
我甩了甩头。
『反正无所谓的吧,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去打扰』
然后脚步向立正一样,从原来的方向偏移了,身体从不能动弹的僵直恢复的温度。
嘛,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我沿着街道走向学校。
手揣在口袋,摸着那干事的证件,有些烦闷。
这个时候有个帽子就好了,先盖住头,遮住脸,再低下头,看着地面行走。
看起来会很颓废的样子,实际上却让我轻松很多。
因为不需要注视其它的面孔,到达古人一叶障目的境界。
一叶障目,讲得是一个楚国人,用一片叶子,遮住自己半只眼睛。
问妻子,你看得见我吗?妻子不耐烦了,回答看不见。
然后他就跑到市场,用叶子盖住眼睛,去拿别人的东西,最后被抓起来。
自我欺骗,这是我的理解。
而在契科夫写得《装在套子里的人》的主人公。
现实生活让他总是感到心神不安,让他害怕,为了同世人隔绝,不致受到外界的影响。
他总想给自己包上一层外壳,在艳阳天出门他都会穿着套鞋,带着雨伞。
因为他担心会下雨,更多的不想看到其他人的脸,他的心被装在了套子里面。
实际上,很多时候,不管在哪里,世界的各各角落都是有透明人的存在。
有些人厌倦了,就会打破套子,挣扎出去。
我呢……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天空不是晴空万里,而是有些昏暗,但没有乌云。
身后的行人因为我的停下,从我侧边走过去,留下短暂的背影。
有的人张望两眼,很快缩回目光往前走,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我会在这个地方停下。
我走路的节奏被打乱了,其实更严重的是心里的某些东西乱了吧。
我反复伸出手,握成拳头,然后松开,平摊成掌,在握紧。
感觉到手心有汗滑腻腻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往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嘛,确实被某些事物所改变了呢。
再次提起脚步,往前走,覆盖在身上的压力似乎消失了,脚步轻快了很多。
那些自我产生的包袱丢弃了,我头顶上阴暗的天空,洒下来一点零碎的光。
映在我的脸颊上,熟悉的喧闹声不间断地传入耳中。
冷风也停止了,狭窄的路面在眼前渐渐地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