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本章为林雨茉第一人称视角】
夜色降临,灯火通明,我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
距离上一次我想要自杀的日期是91天,30+30+31,真是漫长呢。
尽管冷风吹着,双手环抱,却有着异常的暖流在身体内流淌。
我没有料到自己也会留恋这个世界,本来是一无所有。
现在有了不可磨灭的人。
我走近取款机,取出镶有纹路的卡片,熟练地输入密码。
里面的数值是一万,但只要全部取出,过十分钟,那个数值会从零再次回归到10000。
是的,我根本不会缺钱。
因为我的身份,自小身边的人,都十分地遵从我,附和我。
哪怕我做得是错误的,也不会纠正,只要满足我的意愿就是对的。
一直这样,我度过了漫长的十四年。
直到症状第一次发作,我被送入了医院。
全是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帽子、眼罩的人,全身上下密不透风。
他们端着医疗器具在我身边匆匆走过,不会在我身边停留一秒。
血液上涌,内心突然有一种渴望,好像抓住某样东西,抱在怀里。
一定要活的,会动的,体内的这种感觉比饥饿感还要强烈。
我的脑袋一阵阵眩晕,沿着走廊,小心翼翼地走着。
我在走廊的末端看到了一只猫,是黄白相间的条纹,我看到它的瞳孔。
身体里面似乎被唤起了什么东西。
「喵……」
我蹲了下来,伸出手。
它畏畏缩缩地探出头,在分辨着什么。最后摇摆不定地舔了舔我的手心。
就是这样的酥麻感,让我浑身一颤,就是这种感觉。
我拎起它,回到房间。
一遍一遍地梳理它的毛发,我把鼻子放在它的肚皮上。
让毛与鼻梁摩挲,长长的指甲划过它的身体,我已经完全记住了这只猫的体型和容貌。
每当打针和换药水,我都会把猫藏在被褥里面。
每天的食物就是牛奶和饼干,早晨一起吹凉风。
可是不到十天,它就厌倦了,我能从它的瞳孔里看到,和人一样的情感。
它讨厌这样一直被我抱在怀里的感觉,从最开始的新鲜感,已经到了厌倦。
它伸出爪子,开始拒绝我的邀请。
不行,你是我的东西,十多年的生活,让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这一次,我失败了。
身体内的血液在沸腾,我强行地抱住它,不顾它大声地猫叫。
就这样,可以了,不要厌倦我。
我努力地抱紧它,使得对方喘不过气,这只猫终于忍不住用尖锐的牙齿刺入我的手腕。
留下鲜红的牙洞,在身体的后退过程,我碰到了开水瓶。
沸水从大腿侧边蔓延,最后波及到了腘窝部位。
皮肤烫开了,我看到肉的颜色。
这样的疼痛,让我更加兴奋起来,我抓住那要逃离我的猫。
大脑不受控制,等我发觉过来。
它已经断气了,被我活活勒死了。
那一天,只有鲜血与我为伴,猫的尸体不见踪迹。
——
——
我开始喜欢上了鲜血,甚至迷恋上的痛觉。
身体流淌着鲜血,让我十分舒畅。
这种症状,我称之为是占有欲。
想要拥有对方生活空间的所有,如果遭到反抗,我就会杀死他她它。
所以不能让我看到眼睛,不能让我看到面容,最好也不能让我听到声音。
伤口好了,凝结成了疤痕,穿泳装和超短裙就会露出疤痕,很难看。
但我内心没有任何波澜,我的双手是用手铐禁锢住的。
不能独自离开,也没有亲人的拜访。
所有人都不让我看到他们的眼睛,听到他们的声音。
只是会例行地送来一只猫,一只狗,兔子什么的。
毫无例外,它们都在我的手里挣扎着,活蹦乱跳着,最后痛苦死去。
我喜欢它们用着迷惘的眼神,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眼神,然后断气。
呼呼,每一次,猎杀,都让我全身心的愉悦。
我不在满足掐断气,我开始用指甲戳瞎它们的眼睛,然后再被它们咬一口。
有一次,食指差点断掉,打了不少次狂犬疫苗。
好孤独,跟与自己完全不同种类的生物在一起。
我看着湛蓝色的天花板,无精打采。
看着电视节目,玩着单机游戏,所有的能够与其他人交流的工具都被限制了。
我只能浏览,无法评论,不能回复。
这里不是医院,而是囚笼,是深渊。
不管音乐声音多么大,节目里面的人再怎么大声的嘶吼,我越来越难受。
谁来跟我说说话,我要离开这里。
我看到一旁的安眠药空盒子,安眠药让我看到希望。
每次有人喂药,我都放在卷在舌头底下,尽量避开水滴沾染。
取出来再把药藏在内衣里,没有安眠药的夜晚,我根本无法入眠,头疼地快要裂开了。
好渴望什么东西,不管是什么样子的脸,都可以。
似乎就是那种感觉,牙齿咬着嘴唇,鲜血流淌。
不知过了多少天,我看着积攒下来的安眠药,足够了。
一口气吃完,恶心的感觉在胃里翻滚。
很难受,脑袋很沉,我渐渐感觉不到呼吸,呼吸变慢了。
手动不了,使不上劲,连翻滚都做不到了。
意识开始模糊,一片漆黑,漫无边际。
很黑,好舒服,就是这样,不要醒。
我迷迷糊糊地一直走着走着,身后似乎有道光线。
我下意识地逃离,往更漆黑的地方走。
但,最后那道光还是照亮全身。
——
——
苏醒了,所有的药物都需要护士看着我亲自吃下去。
并且会用手电筒查看我的舌头底下,喝一大杯水。
一切尖锐的东西都不会出现在病房。
好想死去,我开始拒绝吃东西。
但依然有葡萄糖强行注入我的体内,我没有办法了。
两年的治疗结束了,我对所有人的看法也结束了。
是的,都结束了。
所有生物都害怕死亡,人是最顶尖的存在,也畏惧死亡的存在。
自然也会畏惧我,无论血缘与我多么亲密,也都不敢在我面前出现。
家族遗传病?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家都在瞒着我罢了,等我康复再来摆一张笑脸。
好想好想,用刀子划破他们的脸颊。
从那天开始,自杀就是我的目标了。
不少人劝我,说这是懦弱的,应该勇敢地活下去。
他们用教训口吻,摆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模样。
认为自杀人都是弱者的人,才是最愚昧的。
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当不幸的命运降临在他们头上,他们估计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我微微一笑,开始实施我的离家计划。
——
——
我喜欢黑色,漆黑的夜,呼啸的冷风,让我感觉到温暖。
与鲜血截然不同的颜色,却让我深深的迷恋。
没有光,没有色彩,只是和眼瞳一样的漆黑。
看不到脸蛋,看不到身体,看不到各种各样的表情。
也许很多羡慕我的容貌吧,可以被人追求,被人视为掌上明珠。
但终究只不过是一张外壳,脱去这张人皮外衣,我什么都不是。
少了我,地球依然在转,种族依然在繁衍。
为什么,最开始患有这种疾病的人不自杀去呢。
为什么还要活下去?死掉之后,把这种病彻底的阻断不就可以了。
一群害怕死亡的生物,我对亲友的认知。
一开始结束多好,我也不会诞生。
——
——
我慢慢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手心攥着生疼。
是啊,现在的我必须要活下去。
我也无法判断这一次跟以前是不是相同的情况,可不管怎么样。
我跟最初的那只猫一样,一样的渴望新的生活。
它也告诉了我,一味的占有,只是在逼迫对方离开。
我必须抑制体内的症状才行,为此吃药是必须的。
接待我的是一位姓陈的医生,我也不知道这大半夜,为什么还有主任医生会在值班。
递过身份证,说了是家族性遗传疾病,让他下翻阅档案。
反正这等级别的医生都或多或少可能知晓这些隐晦的事情。
「你居然自己一个人来了」
陈医生笑了笑。
「不是那个男孩来了」
「你认识我?」
我上一次路过这家医院,并没有见过他。
「当然,林雨茉,你也许不认识我了。
这么说吧,我就是当年帮你扎针的其中一位医生,明白了么」
他摘下眼镜,露出一张面孔。
不过,我没有任何感觉,只有冰冷。
我冷笑一声。
「现在敢露面了,我可是记得当时没有人敢摘下面罩的」
「那是不一样的,最初疾病发作是最绝对不能接触人的一段时间,否则将永远不能痊愈了」
他顿了顿。
「而且,我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是吗,我不想听你的废话,医生,抱歉我要走了」
我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药,请到柜台领取」
身后传来声音,我漠然地继续前进。
拿着药,我搭乘着出租车回到小区。
夜已深,小区十分幽静,他房间的光早已经熄灭了。
我站在原地,伸出手摸了摸生锈的门把,里面传来沉重的鼻鼾。
想要接近,却犹豫了下。
算了,他最不喜欢突然的拜访。
好难受,又是这种感觉,今天钓鱼一天都是那种难受的感觉。
我必须远离他,否则,我怕会控制不住上去。
急忙打开手里的袋子,吞下一大瓶口服液。
拼命地捶打胸脯,让药液快点消化。
急忙赶回自己的房间,看来是躲不过了。
之前最初的一个月,我断药时间太久。
取出水果刀,轻轻在手心划过,用劲。
刺痛,鲜血流出,咬着面巾,努力地想要抑制。
但是还是不行,手表从手腕掉下来,摔出了一张照片。
我与他的……
砰!水果刀一下子将照片里面的人给洞穿了。
我大脑不受控制地,刺入。
最后,照片只剩下一半,其余的成了碎末。
呼呼。
斜靠在墙壁上,冰冷的让我再度恢复清醒。
眼睛很干涩,什么都流不出来。
明明在感冒的时候,我就该注意到的。
断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我真是蠢。
看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不成人样的我,好像用刀插入心脏。
小心翼翼地收拢那些碎片,放回有小孔的手表里。
好累好累。
手指按在眼皮上,手心捂住嘴唇,忍住呕吐的感觉。
正因为我有这样的体会,所以那天我打开房门,看到他跟我一样的用冷水冲头。
用指甲戳眼角,不让某些东西流出的时候。
我似乎觉醒了什么怜悯的情感。
那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我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应该养只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