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的微风在夕阳下带来一股凉意，遮帘布摇曳着让人心烦意乱。
我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东西——手机。
「最近总是上夜班，不放心，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老爸就抛下这句话，卷起被褥驾驭三轮车离去了。
说实话，我是不太喜欢这机器。
零八年注册的扣扣，至今列表上也没有几个可以发消息的好友。
在初中班群里面，永远都是顶着潜水这个灰色标签，连群昵称也懒得修改。
没有分组，只有好友一栏。
想起那个时候，许嵩的灰色头像歌还是很流行，正好可以印证我的扣扣。
反正就是灰色的。
高中都过去一年了，能够说上话的，基本也不需要用这种设备。
反正学校也禁止学生携带手机。
至于电话号码，更是空空如也。
亲友的电话烂熟于心，因为用作了贴吧密码和扣扣密码。
没有必要输入了，我放下手机，除了贴吧下载之外似乎我不需要其它软件了。
走出门，用着粗糙的杯子舀起陈谷去喂鸡。
一般隔年的谷粒会便宜些，用来养鸡很不错。
蔡婆婆养的鸡，寿命最久的就那只四年的，毛发已经不再富有油亮和光泽，但还是有一丝活力。
每天大约能拾取到4-5个鸡蛋，不过很快“封屁股”了，入冬之后。
母鸡就不会在产蛋了，那个时候应该去灌香肠，腌制的腊肉也会派上用场。
接近夏季的时候，这些母鸡会开始孵蛋，小鸡要装载纸箱子里面。
每天打扫粪便，不要让它们淋雨。
养鸡的目的另一方面是为了给菜园里这些泥土施肥。
公鸡一般先找食，用爪子刨两下松土，然后不停地打鸣，招呼起来母鸡过来吃食。
偶尔会跟其它入侵的攻击互啄来下。
「咕咕咕」
我模仿着鸡鸣，洒着谷粒，这些家伙从各个阴暗位置钻出来，屁颠屁颠地开始进食。
从这头洒到那头，我拍了拍手，伸了一个懒腰。
「搞什么，原来江乾龙你在这里啊」
一个冷不盯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我回头一看，穿着卡通服的王佳欣站在背后，手里拿着用塑料袋子包起的东西。
卡通服这种可爱的服饰，我觉得她穿了纯属是浪费。
煞气的眼眸，嘴角总是若有若无的翘起，大部分时间的站姿都是环抱着双手，给人一副气势轩昂的态势。
根本没有半点童真。
「课代表，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警惕地眼神，让对方不爽起来。
「不是老爸让我送东西，我才懒得过来呢」
王佳欣不悦地把那包裹放在一旁的石头上。
她说着不顾形象的脱去帆布鞋，倒立鞋子，要把里面的小碎石头给清理出来。
我们小区里面并不是水泥马路，中间部分是鹅卵石铺成的，若是走的太急。
就会让泥沙钻入鞋底。
「哦，多谢送来，请慢走」
我转过身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等下还要弄柴火和煤炭，为煮饭做准备。
「小欣，你别跟龙拗气了」
林雨茉从房间出来，看到我们又要开始争吵了。
急忙抓着王佳欣的手，往蔡婆婆家方向走，临走时对我眨眼。
你是孙悟空么，一直眨眼也会很累的吧。
拖着身子，我来到火炕旁，锅里一直备着热水。
续上水，开始刷锅，挖了一块猪油凝结的白色油块。
开始炒菜，豆角和青椒。
大豆是田里的肉，而豆角是菜园里面的肉。
扁豆种植的时期过去了，过些日子就可以种白菜和香菜了。
一般卖肉都或多或少买些肥肉回来，熬油之外剩余的猪油渣也可以给鸡当做零食。
可惜啊，这里没有老家那边的大池塘。
拉皮蛤蟆也没有一只，不然我可以保证这些母鸡吃的肚皮滚圆。
可恶啊，什么时候才能熬过这冬天。
冬天需要热量，厚厚的棉被和煤炭。
在教室被红冻得通红，也只能握着早晨煮熟的鸡蛋取暖。
冷风时间过长，脸干燥的脱皮。
相比夏天，那就简单多了，反正自古百姓都是在冬天饥寒交迫而死。
酷暑死亡的情况很少吧，至少我们这地区没有什么旱灾，真是万幸。
不过，再怎么想也没用，翻炒着。
盐入味了，结束。
然后将木蒸子煮好的咸鸭蛋取出来，前些天腌制的，要等下个月才能吃。
是蔡婆婆的邻居赠送的，下个月腌制好，就要回礼的吧。
打湿了抹布，擦拭着古铜色的木桌，因为岁月的流逝，露出了白斑部分。
摆好碗筷，把木蒸子从沸水端走，我喊蔡婆婆吃饭了。
今天多了一位客人，我不知道这些食物合不合大小姐的胃口。
在这个地区能有家面馆，都已经算很富裕的了。
我去菜市场买菜，那个烤鸭店的老板，一天可以卖出四五十烤鸭出去。
用竹笼子装着活蹦乱跳的鸭子，当顾客的面宰杀，然后用机器烤熟。
小城市的物价、生活物品都不贵，电器什么的就很贵了。
也就是近些年来，这里才慢慢好些。
『蛋黄、蛋黄！』
我在心里呐喊着，感受着那股味道，然后和饭粒咀嚼吞入腹中。
不是王佳欣在场，我估计用筷子把蛋黄和饭粒搅拌起来，跟南瓜饭一样吃，味道更好。
她在场，我还是收敛些吧，避免引起话题。
餐桌一场的安静，只有碗筷的碰撞声，蔡婆婆并没有在餐桌上，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今天故事也已经讲过了，所以可以安静下来吧。
我抱着这样的念头，胡吃海塞起来。
「那个……这些都是龙做的哦，他很擅长家务呢」
林雨茉双眸放光，打破了寂静。
「是嘛，只不过是会干家务的男人罢了，值得夸赞吗？」
王佳欣露出天然呆的表情，但为什么这么黑啊。
「像我老爸，只会顾忌自己的生意。
做菜也只是给外人吃，自己家里却常常没空做饭，所以我只能住校。」
这口气还很有怨气呢，我有点抓狂地扯了扯头发，躺着也中枪。
「那也是太忙没有办法的吧，毕竟生意很忙」
林雨茉勉强在其攻势下，挤出一丝微笑。
但马上那笑容消失了，那一瞬间的视线，我感觉到了冰冷。
对了，林雨茉似乎跟家里的关系也不太好呢，那么她说出这样违心的话，心里肯定也不好过吧。
这时，林雨茉食指和中指捏着筷子，将视线投向我这边。
没有必要这样辛苦吧，我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一餐饭，客套而已。
谁说餐桌一定要说话的呢。
像公司的酒席一样，大家露出附和的笑容，相互假意地问好。
其实根本不想见到对方的，只是为了业绩，就算讨厌对方，也会去讨好。
那样就没有意思了。
算了，反正我也有话题可以说。
「对了，我新添置了手机，部门不是经常有通知的吗，王佳欣和雨茉，你们的手机号码是？」
我取出翻盖的手机，这东西似乎是二手货，因为里面的电板揭下来，后面没有商标。
也是，新的东西也可以是旧的组件安装的，与其那样，还不如用二手的。
我这么说，是针对便宜货来的，买不起高价的手机，那么宜的东西就没有好货。
大概就是这样，毕竟没有免费的午餐。
「欸？！龙买了手机吗？我本以为你讨厌用手机的」
这几个月林雨茉和蔡婆婆通信的时候，都问我要不要说几句。
我也表示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认为我并不喜欢这通信工具吧。
确实，我也不怎么喜欢。
林雨茉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头，似乎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
我不知道这家伙在纠结什么。
「原来，你这个老古董也会跟上时代啊，我以为你只是个闷葫芦呢」
王佳欣放下筷子，取出带着小娃娃的钥匙扣的手机出来。
粉色的外壳，点亮屏幕还会闪灯，真是高级货。
「那么，颤抖吧凡人，接下这一串数字礼物吧」
王佳欣把电话递过来，显示一串数字。
「对了一般，索取手机号码的男生都要请客的哦，你有心里准备吗」
「是吧，雨沫」
王佳欣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呃……我不清楚呢」
「我们学校有这样的惯例哦」
「拜托，不要这个时候犯中二，只是部门通知而已，其余的事情就不用了吧」
我一边输入着号码，一边打断她的话。
尽管我知道现在气氛不错，但我也没有去维持的必要。
像同学聚会，每个人在台上微笑，男生请客被称为大方，帅气。
是众人围绕的话题，中心人物。
这个时候，强迫自己刻意伪装，去迎合，那么我跟以前虚伪的自己，没有什么分别。
没有幽默感的人，没有现充那样强大气场，说出来也只是徒添笑料罢了。
如果请客就能受女生欢迎的话，我宁愿不被欢迎的。
虽然至始至终，我本来就没有受到过欢迎，或者说没有被初中同学正眼瞧过。
凭什么都是男生请客呢，就因为中国男多女少么。
通过各种手段去接近对方，获取好感度，我是无法做到。
不论是从意义上，还是心理上，我都做不到。
宅在家里，自己煮菜多么休闲的生活。
说出这么无聊糟糕透顶的话，也只有我这样的人了，但是我喜欢这样的自己。
输完之后，我无意间轻声叹了口气，垂下视线，与一双黑色的眼瞳碰到了一起。
林雨茉微微张着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
但又合上了，眼神也很迷糊，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你这家伙，真是讨厌，开个玩笑都不行」
王佳欣直摇头，不满地抢过自己的手机。
「是嘛，我不喜欢开玩笑」
我摊了摊手，与林雨茉交换完手机号码，差不多也吃饱了。
收回视线，洗刷碗筷去了。
忙碌了一阵，我擦了擦汗。
对了，王佳欣送来的东西是什么，还没有看呢。
我摸索了一阵，感觉到手心有些痒，什么东西在爬。
「居然田螺，看来明天可以煮汤喝了」
我微微一笑，为明天的肉食感到开心。
应该是李老板在水库钓鱼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吧，真是感谢他了。
什么嘛，得到女生的手机号码有什么值得开心的，还不如一袋田螺。
我提着它们，准备用脸盆换上清水，让它们呼吸氧气。
